夜深

道道冷風席來,吹得大殿中燭火不斷搖曳,火盆在嗚嗚作響,火焰時高時低,晦澀明暗不定。

琉璃瓦上,張百仁把玩一隻玉葫蘆,口中抿著小酒。在一邊少陽老祖與袁天罡二人扒開屋頂上方的琉璃盞,一雙眼睛盯著大殿中那一道明晃晃的燭火。

三人所立之地,仿佛另外一個世界,李唐侍衛巡邏過處,對三人視若不見。

一隊人馬自遠及近,卻見一頂軟轎,被幾個力士抬著,向李世民寢宮而來。

武家女子就在那軟轎中!

“武家女子可是你精心培育了幾十年的白菜,當真這般忍心送到李世民**?這可是命運之女,若能與之雙修,可以借機觸及命運大道!”少陽老祖忍不住轉身看向張百仁。

張百仁聞言沉默,過了半晌才見其輕輕一歎,手指落在玉壺上:“看戲就是,此事我自然有所安排。”

軟轎進入李世民寢宮,武家女子仿佛是羔羊一般端坐在軟轎內,眼中露出了一抹不甘。

但是,不甘又能如何?

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此生我定要為人上人,絕不會在如今日這般,成為任人**的羔羊!”武家女子雙拳緊握,眼中滿是痛恨之色。

“陛下有旨,宣武才人覲見。”內侍尖銳的聲音傳來。

武才人推開轎門,一陣冷風吹來,叫其腦中慍怒散去幾分,一襲白衣站在大殿門口,更多了幾分嬌俏。

蓮步輕挪,武才人走入屋子,瞧著目光灼灼,站在上方的李世民,恭敬的行了一禮:“奴婢見過陛下。”

“才人免禮,快走上前來,叫朕好好看看!”李世民一雙眼睛看著武才人,目光有些火熱。

命運之女啊,隻要自己能得到她,命格必然在做突破,誅除張百仁的把握又大了幾分。

武才人無奈,心中不滿這般任人主宰的無力,但卻不得不故作嬌羞走上前去,對著李世民恭敬一禮。

李世民輕笑:“朕又不是洪水猛獸,愛妃不必多禮。”

話語落下,隻見李世民一把攥住武才人玉手,目光火熱正要揉搓,下一刻隻見武才人周身火焰卷起,熊熊太陽神火煆燒著李世民的手掌。

一聲慘叫,李世民左手直接氣化,鮮血如柱狂噴而出。

“來人,護駕!”門外侍衛察覺到了不妥,一聲驚呼迅速衝入大殿,將武才人團團圍住。

“唰!”

所有太陽神火盡數收斂得一幹二淨,就見武才人麵色驚愕、蒼白的站在那裏,呆愣愣的瞧著斷了一臂的李世民,不知發生了什麽。

“大膽武氏,竟然敢謀害陛下,速速將其拿下!”尉遲敬德眼中露出驚怒,護持在李世民身前。

“陛下,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奴婢什麽也不知道!”武才人如夢初醒,連忙跪倒在地,眼中露出一抹慌亂。

瞧著那麵色蒼白、無助的武家女子,李世民此時恢複冷靜,不斷震動氣血,努力的恢複著自家肌膚,衍生出道道血肉:

“這件事你要給朕一個解釋!”

“小女子真的什麽也不知道,還望陛下明鑒啊!”武氏的話語中滿是無奈、驚惶。

縱使後世叱吒九天的女皇,此時亦不過隻是區區一個小女子罷了,此時麵對著突如其來的變故,那裏有辦法破局?

“怎麽回事?朕有真龍之氣護體,何人能害我?”李世民這句話是對祖龍說的。

“先叫他們退下吧。”祖龍低沉的聲音在李世民體內響起。

李世民擺擺手,示意眾人退下,尉遲敬德麵色遲疑道:“陛下,武氏該如何處置?”

“暫且軟禁,聽候發落。”李世民麵色陰沉道。

眾侍衛壓著瑟瑟發抖的武氏走出李世民寢宮,留下李世民站在寢宮內,麵色陰沉的盯著明滅不定燭火:“為何?”

“十日煉天圖!那是天帝當年誅殺三千神祇,取其皮毛在加以玄妙法則神通,練就的十日煉天圖!”祖龍麵色陰沉,有一句話他沒有說,這十日煉天圖分明在張百仁手中,怎麽會在武氏身上?難道此事張百仁早就有所伏筆?

一抹陰影不知何時懸浮於祖龍的心中,但卻不能與李世民說,免得打消了李世民的鬥誌。

“十日煉天圖?天帝的傳承?三千神靈煉製?”李世民的眼睛頓時亮了:“朕若能將此物奪在手中,豈還會忌憚區區張百仁?”

“關鍵是十日煉天圖穿在了武家女子的身上!想要取得十日煉天圖,除非是武家女子死了!但身披十日煉天圖,隻怕普天之下無人能殺得死她!”祖龍的眼中滿是無奈:“陛下莫要打十日煉天圖的注意了,還是想辦法借助武家女子的命格修煉才是正理。”

“武家女子有十日煉天圖護持,一旦接觸到男子的陽氣,便會觸動太陽神火,朕縱使有真龍之氣護體,怕也承受不得太陽神火的錘煉!”李世民一雙眼睛裏滿是懊惱之色。

就像是一個人,在荒蕪的沙漠中,明明身前有一罐子水,但你卻偏偏打不開,硬生生的渴死,你說氣不氣人?

手中攥著麵包還被餓死,就問你氣不氣?

武家女子就在身前,但你卻偏偏睡不了,李世民能不氣嗎?

“無妨,縱使將武家女子時常帶在身邊,也可助長陛下的命格!”祖龍話語裏滿是無奈。

“有意?無意?這件事究竟是不是張百仁的提前布局?”祖龍心中不斷暗自發問。

上方

袁天罡捂著肚子,笑出了豬聲。

瞧著李世民吃癟的樣子,由不得袁天罡發笑。

“真損,你這廝叫李世民空歡喜一場。”少陽老祖搖了搖頭。

張百仁默然不語,隻是不斷推算其中變數,大內皇宮有李世民的龍氣遮掩,他也不曾發現祖龍的蹤跡,隻是覺得如今大內皇宮有幾分不對勁。

“哎呦~”

不遠處

武家女子腳步踉蹌,被人撞了一個滿懷,胸中的柔軟扭出一個誇張的弧度。

“何人敢撞孤……”李治正要發怒,但是瞧著眼前女子的麵容,瞬間頓住呆愣在那裏。

武家女子麵若桃花,胸口女兒家重要之處被襲,由不得滿臉通紅。

還不待李治回過神來,武家女子已經被宮中嬤嬤拖走,留下李治呆愣愣的站在那裏,過一會方才搖晃了一下腦袋:“那女子是誰?”

“回稟陛下,那女子乃是天子新選定的妃子武才人,因為觸怒陛下,被陛下軟禁了起來。”有心思靈巧的侍衛趕忙上前。

李治聞言一愣,整理一番心神,將那股悸動壓下,繼續向屋子內走去。

“那是……”袁天罡瞧了瞧李治,再看看張百仁,眼中露出所有所思之色。

“走了,莫要亂想,小心了你的腦袋。”張百仁慢慢轉身,身形逐漸變淡散去,整個人化作清風消散開。

“不對勁!”

武家女子此時眉頭皺起,回憶起和李治碰撞的一幕,為何對方沒有被太陽神火燒死?

自從那日有道人給自己披上了一件衣衫之後,自己便再也碰不得任何男子,隻要是男人,膽敢和自己接觸,必然都將化作灰灰。

武家女子察覺到了不對勁,為何那小王爺與自己碰撞卻毫無異象?

“尚未請教嬤嬤,那是哪位王爺?”

“那是晉王李治,陛下最小的兒子,最是孝順不過!”嬤嬤搖了搖頭:“晉王仁義,性情溫厚寬和,可惜他上麵有兩位哥哥!不然若晉王登基,必然是我李唐中興之主。”

武家女子眉頭皺起,卻不再說話。

“李治是長孫無垢的親生兒子嗎?”許久後才聽袁天罡麵色怪異道。

張百仁瞬間麵色鐵青下來,但卻沒有多說,隻是搖搖頭:“我輩修行中人,生來父母皆由自己選擇,不過是借體重生而已,哪裏有那麽多顧忌?”

袁天罡中了自己魔種,張百仁對於袁天罡倒是放心。

袁天罡怪異的晃了晃腦袋,卻沒有多說,隻是悶頭嘿嘿笑了一聲,那聲音要多猥瑣便有多猥瑣。

“武家女子既然已經入宮,李世民豈能忍受看得到吃不得的苦悶?這件事他必然不肯善罷甘休。”少陽老祖低聲道。

“十日煉天圖與我心神相連,除非太古魔神出手,才可褪去那寶衣!”張百仁搖了搖頭:“李世民,就不要多想了,若非留著他還有些用處,我早就該送他去見長孫皇後了。”

袁天罡默然不語,過了一會才道:“都督有什麽安排?”

“看戲就是了!接下來我便要去辦一件大事!”張百仁背負雙手,漫步虛空。

“有多大?”袁天罡道。

“足以逆改天地大勢的大事!逆改未來局勢的大事!”張百仁身形消失,唯有聲音在天地間彌漫:“七夕就交給你等代我照看。”

瞧著空空的街道,袁天罡歎息一聲:“來無影去無蹤,大都督去了哪裏?”

“湯穀!”少陽老祖眼中罕見的露出一抹凝重:“一個決定未來大勢的關鍵之地。”

一個他必須要去的地方!必須要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