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一半,張百仁忽然頓住腳步,一雙眼睛看向前方,眼中露出了一抹詫異:“世尊?”

一襲白衣的世尊正站在前方的山頭,氣機逸散而出牽引著張百仁,攔住了張百仁的去路。

“阿彌陀佛,和尚見過道友。”世尊雙手合十,周身佛光流轉,眼中佛性在湧動。

瞧著世尊眼中流動的佛性,張百仁忽然心中一動,麵色凝重起來:“你這和尚好本事,居然要突破了!”

世尊笑著道:“都督也說了,和尚是快要突破了,但卻遲遲不曾突破。”

張百仁一雙眼睛看著世尊,心中開始凝重起來,世尊本來便是老聃弟子,天下絕頂一流,若再叫其突破,隻怕距離成仙不遠了。

縱使是不能成仙,也隻差了驚瑞的機緣而已。

“攔我所為何事?”張百仁開口,麵色鄭重起來。

“和尚欲要與都督求一個緣法,還望都督能夠應允,成道之恩不敢忘懷。”世尊雙手合十拜了一拜。

“是何緣法?”張百仁看著世尊,然後再看看觀自在。

“不知,和尚苦修千年,自老聃出函穀關登仙而去後,便一直苦修。前些年犯了嗔戒,熔煉了菩提樹,害得菩提樹就此道果了卻,如今和尚幡然醒悟,隻差一具金身斬出,便可踏入那妙不可測的境界,這機緣還要落在都督身上,落在這陰司地府身上。”世尊眼中露出一抹感慨。

眼下世尊氣質出塵,飄然若仙,當真可以稱得上一聲“真佛”。

“法師好悟性!”張百仁讚了一聲,他還以為世尊要再過幾百年才能從嗔戒之中超脫出來,不曾想世尊居然這般快參悟了菩提妙境。

佛門是世尊的大道根基,其修行關竅所在,在這數百年中世尊參悟妙法,費盡心思與道門不斷爭鬥,卻是已經失去了平常心。

君不見教祖張道陵等人皆已經踏入輪回潛修,關於道教的事情早就不管不問。

道教也好,佛教也罷,都隻是其一種法的演化,佛法才是根本,教派其次。

隻是這些年世尊走錯了路,耽擱了不少歲月,如今忽然堪破,卻是已經有了成仙的資格。

“哎!我輩修行中人,前路艱險,和尚隻是有緣得老聃講道,尹喜卻是老聃的親傳弟子,不能比啊!中土人傑無數,就算後起之秀張道陵憑空開創教派,道行也不弱於我。”世尊麵色祥和:“隻待這次斬去最後一尊法身,便可成就大道,日後禪宗入大乘,隻希望道友不要被佛門迷了本性,步了和尚的後塵。”

觀自在聞言凜然,對著世尊恭敬一禮:“多謝道友點化。”

別看世尊沒有說什麽妙訣,到了觀自在這種境界,已經走出了屬於自己的路,妙訣之類反而沒有那麽重要。世尊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卻是金石之言,修行的關隘所在。

“法師既然不知機緣,不如隨我走一遭如何?”張百仁笑著道。

“善哉,和尚也是人族的一份子,雖然修為暫且破關,無法大動幹戈,但卻也理應為人族出一份力量。”世尊笑著點點頭。

三人一路向著那鬼門關而去,世尊腳踏祥雲,忽然開口道:“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說。”

“法師但講無妨。”張百仁笑容溫和。

“都督的心境似乎出現了大問題。”世尊看著張百仁花白的發絲。

“法師何以教我?”張百仁一愣,隨即麵色凝重起來,對著世尊恭敬一禮。

心境是眼下張百仁的心頭之患。

“哈哈哈,哈哈哈!”世尊笑著道:“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張百仁聞言一愣,忽然頓住了的腳步,一雙眼睛看著世尊,眼中露出了所有所思之色,隻是卻抓不住重點。

張百仁終究修行年月太短,與世尊這等高手比起來,底蘊積累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都督且聽歌訣: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世尊利用了五祖的歌訣點化張百仁。

張百仁聞言站定,眼中露出思索之色,眼見著天邊日頭逐漸西斜,無盡惡鬼歡呼咆哮,才驀然一歎:“虧得我還經常念叨這句歌訣,自己卻是遲遲不能參悟明白。”

遠方道門眾位高真看著天邊落日,再看看暴漲千丈的陰氣光柱,急得焦頭爛額,但卻不敢說些什麽,隻能遙遙的在遠處看著。

“五祖大智慧!”張百仁周身花白相間的頭發竟然瞬間化作青絲,本來中年的麵孔亦返老還童逆生長,恢複了十八歲的麵孔。

“哈哈哈,都督果然是個妙人,有大智慧!”世尊笑著道。

“這個情在下領了。”張百仁眼中露出了一抹感慨,掃過遠處的道門眾位高真,隨即冷冷一哼:“這些老家夥,未必不知此中關竅,但卻遲遲不肯告訴我,卻是巴不得我踏入天人大道,再也不插手人世間的事情。”

一邊觀自在此時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背後身形模糊,似乎有人影搖曳,沒入了三尊金身之中。

“都督是踏入了知見障,算不得人情。”世尊搖搖頭,如今世尊與往日確實是不一樣。

張百仁搖搖頭:“人在其中,不見其障。若無法師點化,我怕這輩子都無法窺破此障礙,也許下一秒就能參悟,誰能說得準呢?”

你倒是三人在此打什麽啞謎?

其實心如明鏡,不論是天人心境也好,還是凡俗心境也罷,都是那明鏡上的塵埃,遮掩了自己的本心!任憑你天人、凡心,我隻需遵從本心,其餘的管那麽多作甚?

如此一來,自然不存在什麽天人問題,更不存在羽化天人與墜入凡塵,隻不過是張百仁的行事方式會被誅仙四劍影響罷了。

說起來簡單,但要參悟其中關竅,何其難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世尊與張百仁都是苦命的人,世尊苦苦爭鬥數百年,方才在今日一朝參悟妙境,可見修行想要前進每一步,都要付出何等的艱辛。

世尊欲要借助張百仁尋找機緣,自然不吝嗇指點張百仁。

遠方

道門眾位高真俱都是變了顏色,張衡雙拳在袖子裏緊緊握住:“本想著日後關鍵時刻賣人情,不曾想居然被這和尚壞了算計。”

此時張百仁心境已經蛻變,手中拿出一顆金黃色蓮子,遞給了世尊:“當年道信轉世,卻是有我算計,如今承蒙佛門人情,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善哉!善哉!道信若知道這個消息,定然不知道歡喜成什麽樣子!”世尊麵帶笑容,隨即低下頭認真的看著張百仁,眼中滿是震驚:“這並非當年我佛門給閣下的蓮子,莫非都督又自己培育出了新的蓮子不成?”

張百仁笑著點點頭,然後繼續向前走。

世尊一雙眼睛看著張百仁的背影,眼中滿是駭然:“都督怎麽做到的?這蓮子除了八寶功德池外,唯有仙人才能種下。”

看了看天邊的夕陽,張百仁笑而不語,來到了那鬼門關前,瞧著鋪天蓋地無窮無盡的鬼魂,在黑霧中猙獰咆哮,欲要擇人而噬。

“東海。”張百仁手指伸出,一顆紫色龍珠在掌心中旋轉。

“祭煉人種袋。”張百仁看向了觀自在。

觀自在聞言點點頭,自手中拿出一隻灰色古樸的獸皮袋子,道道玄妙莫測的符文在獸皮袋子上流轉不定,接著隻見觀自在口中念訣,那人種袋迎風便長,隨手一拋就見人種袋散發出一股吸力,鋪天蓋地源源不斷的厲鬼被人種袋吸攝吞噬而來,刹那間成為了人種袋的養料。

隻是下方風暴中的厲鬼數不盡數,不知有多少,人種袋吸扯的那些隻是杯水車薪。

“張百仁,素聞你天下第一,神通無雙,不知這一劫你怎麽破。”奢比屍站在下方的風暴中心,任憑惡鬼呼嘯,但是其周身三丈內卻一片真空清淨。

“我就知道,是你等魔神搗得鬼。”張百仁把玩著手中的龍珠,然後一雙眼睛看向東海方向:“那個方向,不知是東海中的哪位大能?”

“覆滅人族乃是諸天百族的意願!你擋不得!”奢比屍不緊不慢道:“看到沒有,鬼門關就在我身後,可惜你接觸不得。”

這般鋪天蓋地的厲鬼,莫說是張百仁,就算仙人下凡,怕也要被瞬間一個照麵啃的皮毛不剩。

見到奢比屍不肯泄露東海的機密,張百仁嗤笑一聲:“我又何必著急,早晚有朝一日,我要進入東海,叫其知曉本座的厲害。”

說完話張百仁手中龍珠散發出道道紫光,刹那間無盡雷光在其周身縱橫:“不管你有什麽隱秘,藏著什麽樣的秘密,既然被我張百仁種下魔種,你就休想有脫劫而出的一日。”

“雷來!”

張百仁一聲嗬斥,刹那間風起雲湧,虛空變了顏色,一層層黑壓壓的烏雲憑空湧現,驚濤駭浪般席卷而來,將張百仁的身形拖住,席卷百裏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