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削弱門閥世家的力量沒錯,但是那幾十萬征夫何辜?

不都一樣是大隋子民,漢家的力量。

關外突厥、韋室、契丹虎視眈眈,這般消弱門閥世家力量方法是小道,增強自己的力量才是大道!

隻要朝廷強盛起來,各大門閥世家自然也就消停了。若是一味地窩裏鬥,想著各種辦法不斷去削弱門閥、世家力量,朝廷的力量在壓製中不斷損耗,一旦外族入關,到時候下場比家族作亂還要慘。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百姓受苦!天下興亡之事,與百姓的關係真不大,百姓隻是負責納稅,求一口飯吃,得一個安寧罷了。

楊素看了皇莆議一眼,轉身拂袖走出大殿。

皇莆議這般做法深得聖心,當今天子明顯在偏幫,他又能有什麽辦法?

驛站中

張百仁聽著驍龍的稟告,眼中點點冷光流轉:“當今天子未免太過於心胸狹隘。”

如今天色漸暗,早朝之事到了傍晚才傳入西苑。

“行了,此事本官心中有譜了,大家各自安歇吧。”張百仁站起身走上樓閣,風雨雷電四人正在跟先生識文斷字。

走入自家屋子,憑欄而立,張百仁輕輕一歎,瞧著逐漸陰沉的暮色,月亮慢慢升起,無數的乞丐、流民仿佛是豬一般擠在牆角取暖。

張百仁感覺自己此刻陷入了萬丈紅塵這張大網之中,周邊俱都是一層層的束縛,不斷將自己捆束住,就像是落入了蜘蛛網中的獵物,等著蜘蛛將自己殺死、吃掉。

陷仙劍意在緩緩增長,陷的意境確實是很難體悟,不陷入某一種境界,是絕對難以體悟那種無助。

“鐺!”

“鐺!”

“鐺!”

時間在緩緩流逝,隻聽得一連串叮叮當當作響,一陣兵器撞擊聲將張百仁驚醒,嘈雜的喊叫傳遍整個街巷。

不知不覺已經是深夜,瞧著黑暗中的火把,一群士兵驚醒了沉睡的夜,驚動了無數沉睡中的流民。

瞧著下方吵吵鬧鬧的士兵,驍龍走出驛站左右打量,然後關上門繼續睡覺。

就在這時,一股血腥味順著空氣在張百仁鼻尖縈繞,張百仁瞳孔一縮,手掌不動聲色緩緩撫摸住了腰間的劍柄,聲音溫潤:“閣下不請自來,外麵士兵追尋的人是你吧。”

張百仁沒有轉過身,一雙眼睛看著下麵不斷巡視的火把。

“好小子,你是怎麽發現我的!”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極力壓抑著嗓子,聲音中充斥一股河南味道。

“這麽大的血腥,我若聞不到,肯定是鼻子壞了,恰恰我鼻子好得很。”張百仁緩緩轉過身,卻見自己身後三步之外站著一個身穿粗布麻衣麵容粗糙的大漢,胸口處血漬流淌。

顯然這大漢之前想要來到張百仁身後將其打暈,但不曾想居然被張百仁給識破了蹤跡,幹脆住手看著張百仁,瞧著那張稚嫩的臉蛋,大漢麵色凶狠:“我若是你,就乖乖的關上窗子,然後老老實實坐在**,等我走了之後在開口。”

“看閣下麵相,帶著一股子豪邁勁,顯然不是犯奸做科之輩,他們為何緝捕你?”張百仁鬆開劍柄,走到床頭坐下,有困仙繩護體,這大漢休想要了自己的命。

“哼,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你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麽叫做善惡。”大漢不耐煩道。

“我那個背簍中有止血藥物。”張百仁指了指自家的背簍。

大漢聞言走過去,翻開背簍一陣打量,露出好奇之色:“你小子居然是道士?家當到齊全,不過年紀太小。”

大漢翻出金瘡藥,扯開胸口衣衫,露出猙獰的疤痕,差點開膛破肚,要了性命。

“閣下在易骨境界上火候可不淺。”張百仁看著大漢不斷緊縮的傷口。

壯漢搖搖頭:“武道隻是自保罷了,又有什麽用。”

“聽閣下口音是河南人。”張百仁轉移話題。

“你小子倒有些見識,小小年紀實在難得。”壯漢讚了一聲。

“不知外麵的人為何追捕你,你要是不介意就和我說說,省得你萬一死了,這秘密就陪著你埋葬了,你豈不是死不瞑目。”張百仁似笑非笑。

大漢一愣,一雙眼睛左右打量,過了一會才看著張百仁:“你不怕我?”

“為何要怕你?”張百仁嗤笑一聲:“長夜漫漫,總不能就這麽幹坐著,說說你的事情,咱們也有點意思。”

“老子是上京告禦狀的,誰知道禦狀沒告成,居然差點陷進去!這洛陽城狼蟲虎豹蛇鼠一窩,官官相護都沒有什麽好鳥,地方權貴互相勾結,端的可恨!可恨!”壯漢咬牙切齒。

張百仁露出好奇之色:“為何告禦狀?”

壯漢看著張百仁,麵帶恐嚇之色:“小子,知道老子的消息,可要掉腦袋的!說不得被人殺了滅口。”

“你看我像是怕麻煩的人嗎?”張百仁不屑一笑。

壯漢聞言一雙眼睛看著張百仁,目光忽然認真起來:“這裏是官家驛站,你小小年紀住在這裏,顯然身後是有些背景的……”

沉默了一會,壯漢擦好了金瘡藥:“也罷,我就和你說說,明日我若是橫屍街頭,這個陰謀也不會徹底被埋葬,我隻怕將你置於險境!牽連到家中族老。”

“忒的囉嗦,這世上叫我害怕的人還沒誕生呢,便是當今天子也不行!”張百仁嗬斥了一聲:“你這漢子太磨嘰,瞧你是個爽利的人,說起話來怎麽吞吞吐吐。”

“好,你既然想聽,那我就告訴你,隻是你還需守口如瓶。”漢子低聲道。

“你且說吧!”張百仁抱著手臂。

漢子壓低嗓子道:“之前老子在北方做生意,無意中撞破了門閥的陰謀,去年北地大旱,其實是琅琊王家為主牽扯了李閥等各大門閥故意為之。”

“什麽!”張百仁一愣,滿麵愕然。

“不錯,去年北地大旱,乃是門閥故意為之!各大門閥派遣陽神真人,勾結各地道觀故意做法叫北方幹旱,顆粒無收!”壯漢咬牙切齒。

“胡說八道!北地幹旱,對門閥世家有什麽好處。”張百仁嗤之以鼻。

“哼,你聽我說完,你便知道好處在哪裏了!”壯漢眼中冷光閃爍:“不單單是北地,如今南方有水妖作亂,肆意摧毀農田,都是門閥世家暗中出手。”

張百仁把玩著真水缽,細細的聽著,這絕對是驚天大秘密,怪不得這廝會被人追殺。

“你如何知道的?這些門閥、道觀目的何在?”張百仁道。

“我隨著老爺去北地經商,借宿道觀之時,說來也是我不老實,無意中亂串,撞破了陰謀!河南、淮北各大門閥世家不想消弱自家的實力,不願自家勢力範圍內的民眾被朝廷征調,於是便做法北方,致使流民南下來到洛陽,這些家族不斷暗中散播消息說洛陽可以吃飽飯,有皇倉開放糧食,於是那些北地難民就來了,然後被當今尚書右丞皇莆議抓住去湊人數,抓壯丁開運河。甚至於那門閥世家想要將北地幾十萬流民埋葬於運河之中,壞了大隋的氣數,使得大隋運河化為黴運之河!”壯漢拳頭緊握,呲目欲裂:“可惜我主家商隊三百多口人,都被抽魂煉魄了,要不是我還有點本事,隻怕也栽了。”

張百仁聞言汗毛顫栗,悚然一驚猛站起身:“此言當真?這些門閥世家好大的膽子!如此做也不怕遭天譴嗎?”

“哼,天譴?別開玩笑了。”壯漢冷冷一笑。

“這些混賬,視人命如螻蟻,簡直該千刀萬剮。”張百仁惡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