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中人最怕的是什麽?

不是死亡,死亡對於修行中人來說,亦不過是一段新的開始罷了,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但魂飛魄散,那可就是真的徹底自天地間抹去,日後再無轉世之機,這才是真正令人恐懼的事情。

“都督饒命,都督開恩啊!”王世充身子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不斷磕頭討饒。

掃過王世充,張百仁眉頭皺起:“留你九族,不牽連到你家人,本都督已經是法外開恩,你居然還想討價還價?”

“是……”王世充身子一抖,跪伏在地直接癱軟在哪裏動彈不得。

瞧著跪倒在地的王世充,張百仁搖了搖頭,對著裴昱道:“本來還想叫你觀摩一下本都督的誅仙劍意,但此人居然如此不爭氣,殺他怕侮辱了我的劍意。”

張百仁俯視著王世充:“活人你不想做,王權富貴你不想享受,那本座便成全你,你去做鬼吧!”

一把金針出現在張百仁手中,然後隻見其手腕一抖,金針瞬間刺入了王世充的周身百竅,隻見張百仁猛然一發力,所有金針齊根沒入,封鎖了其周身所有的竅穴:“你既然不想做活人,那做一個活死人也無妨,將你煉製成飛天旱魃,也能繼續為本座出力。”

僵屍,死後不入輪回、不進地府,隻能遊**在陽世,以怨氣為食,不生不老不死不滅。

“唰!”一口棺木浮現於大堂,張百仁一拂棺木,卻見棺蓋打開,腳掌一踢,便將王世充踹了進去。

成了!

泥土裂開,王世充的棺木沉入地下,經受地脈的侵蝕洗煉。

“死後你便守護這洛陽城吧。”張百仁歎了一口氣,然後轉身看向一邊的王仁則,卻見王仁則腳掌一軟,跪伏在地:“都督饒命!”

“日後便接替你叔父的衣缽,洛陽城就是你的了!”話語說完張百仁邁步向洛陽城外走去。

“多謝都督不殺之恩!多謝都督不殺之恩!”王仁則不斷叩拜,眼中滿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都督,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裴昱在張百仁身後低聲道。

“嗬嗬,王世充乃是王家的人,你也是門閥世家中的一員,怎麽落井下石?”張百仁詫異的看著裴昱。

“都督此言差矣,我與他們不一樣。”裴昱的眼中滿是傲然。

“你與他們確實是不一樣。”張百仁認真的打量了裴昱一遍之後,方才慢慢的轉過身來:“有些事情,並沒有你看到的那般簡單,王仁則此人我有大用。”

腳掌踩在鬆軟的泥土上,張百仁忽然停住腳步,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機。

“你先回涿郡,本都督還有要事處理!”張百仁身形一閃,消失在夜色中,留下裴昱站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長安城外

一堆篝火

虯髯客烤著地瓜,手中拿著美酒,看著天空中的明月許久無語。

“你倒是好興致。”一道聲音在密林中響起,然後就見張百仁緩步自山林中走出來,站在了篝火前,一雙眼睛看著虯髯客,與當年相比,虯髯客周身精氣神內斂,修為顯然又有增益。

“都督。”虯髯客懶洋洋的抬起頭,又喝了一口酒水。

“什麽時候回中土的?也不與我打聲招呼,若非心有所感,隻怕還不知道你會來。”張百仁坐在虯髯客身邊,翻滾著火堆裏的地瓜。

“你要決戰中土各路高手,這等盛事我又豈能錯過?”虯髯客一雙眼睛看著張百仁,死死的盯著張百仁鬢角處的兩縷微不足道的白發:“你還是你嗎?”

“天道是我,人道是我!天道也好,人道也罷,都是我!”張百仁笑眯眯的道。

“哦?”虯髯客一雙眼睛盯著張百仁:“若在二十年前,你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吞了中州祖脈的。”

“但我現在偏偏吞了。”張百仁道。

“你若徹底踏入天道,對於眾生來說就是一場浩劫,普天之下沒有人是你的對手,沒有人能阻擋你的腳步。”虯髯客眼中露出了一抹凝重。

“哦?幾十年不見,正要掂量一番你的本事!”張百仁一雙眼睛看著虯髯客。

“你就不要拿我開心了,當日你決戰諸位魔神的戰鬥,我親眼目睹,如何是你對手?”虯髯客連連搖頭。

“罷了!”忽然張百仁意興闌珊的歎了一口氣:“你還要走嗎?”

“中土非我久留之地。”虯髯客道。

“紅拂等了你二十多年,她現在過得並不幸福,李靖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李靖了。”張百仁看著虯髯客。

虯髯客不語,隻是喝了一口酒水。

破空聲響起,在叢林中回**,虯髯客如同受驚的兔子般,猛然竄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中不見了蹤跡。

紅衣依舊,亦如當年,隻是歲月終究是在其臉上留下了道道的風霜,整個人臉上失去了往日裏的一抹光澤。

“怎麽是你!”紅拂女看著張百仁,頓時麵色一變。

“你是在追虯髯客吧?”張百仁一雙眼睛很認真的打量著紅拂女。

“他往那個方向走了。”紅拂硬邦邦的道。

“你追不上他。”張百仁道:“不要白費力氣了。”

“追不上也要追,二十年前我錯過了,這回他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絕不會放過他!”紅拂女咬牙切齒道:“他去哪個方向了?”

“你若信我,就去這個地方等著,總有一日他會落在你的手中。”張百仁拿起來木棍,削成了一個木牌,在上麵刻下了一行字。

紅拂女一雙眼睛看著張百仁,看了許久後才將木牌拽過去,轉身向黑暗中走去。

“對不起!”張百仁忽然開口。

紅拂身子一頓,站在火光外身形搖曳不定。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當年之事是我自作自受!”良久後紅拂才繼續邁步,消失在黑暗中。

“你體內有旱魃的血液,不老不死不生不滅,你日後莫要修煉武道,吞吐太陰之光才能重返青春,太陰星才是你的力量來源,你現在走岔了路子。”張百仁聲音傳入了叢林中。

許久後,才聽叢林內傳來一道聲響:“謝謝了,你我日後兩清了。”

“兩清了!兩清了好!”張百仁慢慢站起身,看著身前的篝火,整個人縮在袍子裏,默然不語。

“嗖~~~”

又是一陣破空聲響起,來人自叢林落在了張百仁身後。

“大哥別來無恙!不曾想消失二十多年,你居然又重新返回了中土。”李靖的聲音在張百仁身後響起。

張百仁耐心的烤著地瓜,沒有說話,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你不該回來!”許久後才聽李靖的聲音響起:“你既然已經都走了,為什麽還要回來?為什麽還要破壞我與紅拂的生活?”

李靖的聲音裏透漏著一絲絲沙啞、怨恨:“紅拂雖然嫁給了我,但她的心卻屬於你,整整二十年了,她吃齋念佛,無時無刻的不在想你。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你為什麽還要回來!你為什麽還要活著!隻要你活著一日,紅拂就一日不會將你忘記,今日你我便做一個了斷!活著的人,將徹底擁有紅拂,活著的人將會繼續活下去!”

悄無聲息,一刀刺入了張百仁的肋下,洞穿了其心髒。

這一刀太突兀,太過於忽如其來,甚至於張百仁都沒反應過來。

什麽情況?

怎麽回事?

李靖將我當成虯髯客,然後忽然出手偷襲?

張百仁的眼中滿是愕然,果然有些事情聽不得。本來想著偷聽一些虯髯客與李靖之間的狗血秘密,但是誰能想到李靖居然忽然促下殺手,叫人心中根本就沒有防備之心。

而且,李靖什麽時候有這般陰損的套路了?

這一刀太快,雖然張百仁漫不經心沒有防備,但能刺入其心髒,可見這一刀的本事。

若換了虯髯客在此,隻怕必死無疑。

“都說了,你不該回來!”李靖歎了一口氣:“黃泉路上,你莫要怪我。當年我與紅拂兩小無猜,若非張百仁壞了我**,豈會給你橫刀奪愛的機會?你妄自稱之為豪俠,但卻乘人之危奪人妻女,簡直是卑鄙至極。”

“死到臨頭,你還有何話說?”李靖俯視著一襲黑袍的“虯髯客”,眼中滿是殺機:“隻要殺了你,便天下太平,紅拂依舊會回到我身邊。我會將你埋骨於此,到時候對紅拂說你出海了,這一切自然是天衣無縫。”

說著話,李靖一跺腳,震開了泥土,雙目瞧著虯髯客:“有什麽遺言,你盡管說吧。”

“不說是吧,那就算了,還是趕緊將你埋了,紅拂就在這附近轉悠,若被紅拂發現,可不好解釋!”李靖又是一拳轟出,欲要將“虯髯客”的腦袋轟爆,徹底斷絕了對方的生機。

“噗嗤!”

一把長劍忽然自黑袍中刺出,點亮了深邃的黑夜。

劍光太快,快到李靖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寶劍已經刺入了其心髒之中。

“好快的劍,你不是虯髯客!”李靖捂著心口,踉踉蹌蹌的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