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不想去洛陽,他是真的不想去。

雖然洛陽號稱東都,自己去了哪裏可以另立一個小朝廷,但之後呢?

李建成在長安必然可以拉攏滿朝文武,待到天子百年之後,自己失去了大義之名,將徹底與天子之位無緣。

李世民不是傻子,一旦自己離開了長安城,日後再想回來就難了。

李世民不想走,李建成不敢讓他走,須知李世民掌握著天下兵馬大權,若叫李世民在洛陽重建班子,日後一旦天子老去,自己怎麽辦?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李淵卻不曾想到這點,看著淒慘的李世民,李淵已經相信是李建成下黑手,暗害了李世民。

自家兒子壽命已盡,倒不如將其打發到洛陽安靜的度過餘生,也叫自己耳根子清淨一番。

“天下一家,東、西兩都,道路甚近。你若是思念朕,便可回來看看,你不用悲傷。”李淵道。

說完話,李淵已經轉身離去。

李淵走了,李世民的眼中滿是不甘,一邊李建成與李元吉也眼中滿是陰沉。

東宮

“老二這一手太毒了,這是要將我置於萬劫不複之地。”李建成砸碎了一隻琉璃盞。

燈火搖曳,李元吉壓低嗓子道:“秦王若到了洛陽,有了地盤和士兵,隻怕再難肘製。若將其留在長安,不過一有武力的匹夫而已,生殺予奪反掌之間!”

長安城的兵權,當然不在李世民手中,李世民的兵權乃是天下各地的大軍。

“如此說來,決不能叫李世民離開長安!否則日後便是你我兄弟的倒黴之日。”李建成猛然站起身,對著身邊的近臣道:“你上書陛下,就說秦王左右士兵聽到要遷往洛陽,無不歡喜雀躍,觀其誌趣,一旦放走怕再難召回!”

其心可誅!

再難召回是什麽意思?

隨時都有可能謀反,天下已經不再皇帝掌控之中。

第二日

李淵看著奏折,眼中露出了一抹憂慮,李世民掌握天下兵馬大權,確實是不能輕易放走。

昨夜自己不過是看到李世民如此慘狀,有些怒火衝昏了頭腦,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西宮

李世民麵色陰沉的坐起身,他有天鳳真身,再嚴重的傷勢也能恢複如初。

此時天策府幕僚匯聚一處,李世民麵色陰沉的看著詔書,“麻煩了!弄巧成拙,諸位何以教我?”

李世民絕不想離開長安,一旦離開長安城,朝中局勢變幻莫測,與自己來說必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長孫無忌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二爺莫要擔憂,隻怕陛下也是一時腦子發熱,此事定有轉機。再說了,東宮的那位豈敢放任殿下去洛陽?”

第二日

一切照舊,但李世民遷移東都的事情,卻好像沒發生過一般。

“果真如此!”李世民搖了搖頭,自家父皇對自己也不放心啊。

就在此時,卻聽一陣腳步聲響起,房玄齡走進來道:“秦王,陳叔達求見。”

“速速請他進來。”李世民氣血回流,居然又變成了那副隨時都可能喪命的樣子。

不多時,陳叔達走進來,對著李世民一禮,然後焦急的道:“殿下,情況不妙啊!”

“老大人,我如今已經命不久矣,難道他們還不肯放過我?”李世民的眼中滿是悲憤,兩行淚水緩緩滑落。

“太子與齊王整日裏在後宮說你壞話,陛下欲要降罪於你,怕是情況不妙。”陳叔達道。

一夜之間,事情翻轉。

“哦?不知是何罪名?”李世民道。

陳叔達支支吾吾,卻不肯細說,李世民見此也是心中一動,點點頭不為難對方:“這一切還要有勞閣下,日後世民必有重報。”

第二日早朝,陳叔達諫曰:“秦王有大功於天下,不可黜也。且性剛烈,若加挫抑,恐不勝憂憤,或有不測之疾,陛下悔之何及!”

陳叔達就差沒明著和李淵說,你要是亂來,少不得逼得秦王造反,將你從龍椅上拉下來。

這一回合,李世民勝!不得不說昨夜的同情牌還是很有用的,至少朝中許多大臣都看不下去了。

上書房

李元吉跪倒在地,一雙眼睛看著李淵:“父皇,二哥夜宿龍庭,實乃當千刀萬剮,此個亂了綱常倫理之輩,父皇千萬不可手軟!”

李淵麵色陰沉的掃過李元吉,背負雙手在大殿內走動,過了一會才道:“其有定鼎天下之功,你兄弟二人所言,皆是一麵之詞,朕如何與滿朝文武交代?”

李元吉皺了皺眉道:“秦王初平東都,顧望不還,散錢帛以樹私恩,又違敕命,豈不是欲要造反!父皇理應將其速殺,何患無詞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兵權

天下兵權皆在李世民手中,確實是犯了李淵忌諱。

但聽了陳叔達的話後,李淵心中反而有了猶豫。揮揮手示意李元吉下去,李淵站在上書房中歎了一口氣:“難啊!”

李世民不肯交出兵權,李淵又能如何?

兵權,是一個皇帝的**,誰動誰死!就算親生父子也不行。

太子府

李元吉道:“秦王府中多勇士,大哥還需以金銀誘之,分解其內部壁壘。”

李建成點點頭:“李世民手下頭號大將喚作尉遲敬德,此人武道高超,我欲要親筆書信一分。”

第二日

李建成暗中親自以金銀器一車贈左二副護軍尉遲敬德,並以書招之曰:“願迂長者之眷,以敦布衣之交。”

瞧著那金銀書信,尉遲敬德頓時眉頭一皺,眼中露出了一抹陰沉:“太子府居然明目仗膽的行事,可見朝中局勢已經越加深不糜爛!”

隨即尉遲敬德推辭道:“敬德,蓬戶甕牖之人,遭隋末亂離,久淪逆地,罪不容誅。秦王賜以更生之恩,今又策名籓邸,唯當殺身以為報;於殿下無功,不敢謬當重賜。若私交殿下,乃是貳心,徇利忘忠,殿下亦何所用!”

沒有拉攏成尉遲敬德,李建成也沒有失望,不過書信發出去,卻可以做挑撥離間之用。

不過尉遲敬德居然敢拒絕自的拉攏,卻是惹怒了李建成:“不識好歹!還需給你點厲害嚐嚐,否則豈非不知我太子府的威名?”

如今朝中波瀾莫測,秦王府僚屬皆憂懼不知所出,行台考功郎中房玄齡謂比部郎中長孫無忌曰:“今嫌隙已成,一旦禍機竊發,豈惟府朝塗地,乃實社稷之憂;莫若勸秦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國。存亡之機,間不容發,正在今日!”

房玄齡這是要勸李世民直接造反,但這話他卻不能說,也不敢說,唯有與李世民關係親近的長孫無忌可以開口。

長孫無忌聞言麵色動了動:“吾懷此念久矣,卻遲遲不敢開口;今閣下所言,正合吾心,理應與秦王說個清楚明白,免得日後遭了劫數。”

說完話,長孫無忌來到李世民寢宮,瞧著端坐哪裏看著書籍的李世民,輕輕一歎:“二爺,如今事態危機,秦王府幕僚皆人心惶惶,二爺居然還有心思在這裏看書。”

李世民放下書籍,歎了一口氣,卻沒有說話。

“二爺如今步步危機,若再不下手,隻怕秦王府將會成為塗炭之地。”長孫無忌將房玄齡的話說了一遍。

李世民聞言沉默,過了一會才道:“去將房玄齡招來。”

不多時,就見房玄齡走入屋子,對著李世民恭敬的一禮。

“愛卿何以教我?”李世民直接開門見山,他如今焦躁的很,不是一般的焦躁。

卻見房玄齡笑著道:“大王功蓋天地,當承大業;今日憂危,乃天讚也,願大王勿疑!隻要誅了太子,天子之位必然落在大王的身上。”

一邊杜如晦道:“大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太子那邊可是已經下手了,若待陛下轉念,秦王府滿門盡數誅絕,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一番,可是承乾呢?無垢呢?”

“皇位之爭沒有退路,事到如今你死我活,要麽太子死,要麽是大王魂歸幽冥。”杜如晦道。

李世民手指敲擊著案幾,一雙眼睛中露出了凝重之色。

造反實在是關乎太大,兄弟相殘為天下所不齒。

“陛下,那邊可是已經下手了,親王府中的各位將領都被太子府收買過,您若再不動手,怕是遲了!到時候想要動手,也晚了!”長孫無忌歎了一口氣。

一旦秦王府之人見到投靠李世民沒有希望,到時候人心渙散轉投太子,到時候想反抗也遲了。

正說著,卻見尉遲敬德推車走入秦王府,笑著道:“秦王殿下,末將最近可是發了一筆橫財。”

瞧著那一車財物,李世民頓時變了顏色,咬牙切齒道:“太子府居然如此明目張膽的拉攏我手下,真當我秦王府無人乎!”

卻見尉遲敬德放下推車,恭敬拜服道:“願為秦王赴湯蹈火!”

瞧著尉遲敬德,李世民拍了拍對方肩膀:“公心如山嶽,雖積金至鬥,知公不移。相遺但受,何所嫌也!且得以知其陰計,豈非良策!不然,禍將及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