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的糧草供應是有數的,分毫都差不了,給你一萬人一年的用度,那便是一年的用度,不差分毫。

士兵從軍為了什麽?

就是在亂世活不下去才參軍打仗,將腦袋別再了腰間的褲袋上,隨時都有可能喪命,你若是說吃不飽?

開玩笑了!

吃不飽誰給你賣命!

張百仁撫摸著酒樽,過了一會道:“臨清是那家的地盤?”

“臨清是高家的地盤,這裏大小鄉紳俱皆以高家為首!臨清的土地有一半也是高家的!”楊義臣苦笑:“區區一個高家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唐國公,高家也是關隴門閥的一份子。”

“原來是李家在背後撐腰!”張百仁撫摸著下巴,過了一會才道:“你我親自去登門拜訪,會一會這臨清高家已經大小鄉紳。”

“先生太過於抬舉他們了!先生何等尊貴,區區一個高家也配先生屈尊降貴?下官這便下帖,請大小鄉紳前往城中花樓一聚!”楊義臣道。

張百仁點點頭:“做事需做全,我既然插手張金稱的事情,便要盡善盡美。”

張百仁的一份帖子,霎時間攪得臨安城中風起雲湧,在這亂世,糧食就是命,那個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張百仁?哼,就算張百仁又能如何?這糧食乃我高家的糧食,難道他還能逼我開倉放糧不成?”高家家主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手指指節寬大,顯然不是易於之輩。

“家主,張百仁昨日誅了張金稱,如今銳不可當,咱們還是避其鋒芒的好。那糧食拿出一點來意思意思,給他一個台階下!”管家低聲道。

“不可!區區褥子小兒,也配我高家低頭?”高家家主眼中滿是不屑:“我的糧食便是我的糧食,就算告到陛下哪裏,糧食還是我的!他又能如何?沒聽人說,可以逼著別人開倉放糧一說。”

高家家主的眼中滿是不屑。

聽了高家家主的話,管事頓時苦笑。張百仁名聲是怎麽來的?

那可是殺出來的名號,豈容隨便玷汙?

正說著,有仆役小步跑進來:“老爺,城中各位鄉紳坐不住了,大家都收到了張百仁的請帖,想要見老爺一麵。”

“哦?領他們去大堂候著,我這便過去!”高家家主聞言笑了,轉身看著管事:“這臨清終究是我等門閥世家的臨清,誰願意浪費自己的糧食去救那些狗腿子。”

說完話快步走入大廳中,瞧著場中的眾人,抱拳一禮:“諸位,有禮了。”

“我等見過高老爺!我等見過高官人!”

高家家主落座,請眾人坐下之後,有侍女端來了茶水放下,高老爺才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諸位,那張百仁小兒要我等開倉放糧,諸位何以叫我?”

“高老爺,這糧食可是咱們的**,亂世不知何時才能結束,若將糧食都放出去,日後一旦我等家人被餓死,誰又來可憐我等?”一位鄉紳眼中滿是不忿:“這糧食是咱們憑自己本事得來的糧食,又非偷盜來的,憑什麽他說捐就捐。”

“就是!就是!在這亂世我等自己隻能顧自己,哪裏還有心思去救別人!”一群人罵罵咧咧。

“這糧食感情不是他張百仁的,他想要做好事,盡管自己尋來糧食就是,憑什麽拿咱們的糧食充善心!”又有一位鄉紳喝罵了一句。

“半點糧食也沒有,我等就算是死,也絕不會交出一粒糧食!”

“就是就是,這糧食可是咱們全家老少的依仗,豈能說拿出來就拿出來!”

“對啊!對啊!高兄,你還是說句話吧!咱們臨清皆以你為首,你來說句話!”眾人紛紛看向高家族長。

“這糧食是我等在亂世中生存的關鍵,要糧食就是在要我等的命,人家都要你的命了,你說你會不會給!”高家族長冷然一笑。

“我等又不是傻子,有人想要我等的性命,這糧食自然是不會給!”場中眾人俱都是哈哈一笑。

第二日

醉花樓

臨清也有醉花樓

醉花樓包場,臨清大大小小所有鄉紳家族齊聚,靜靜的端坐在大廳中等候張百仁的到來。

臨近晌午,才見張百仁與楊義臣慢慢悠悠而來,登臨醉花樓。

“喲,諸位來的倒是早!”瞧著大廳中的幾十號人,張百仁緩緩走入大廳中。

“我等見過大都督!見過楊將軍!”眾人齊齊施禮。

“大都督就不必說了,貧道已經卸下官銜,如今一介白身,無事一身鬆!”張百仁一邊說著,直接端坐主位。

擺擺手示意眾人落座,才見張百仁道:“前日貧道路過臨清,見到此地盜匪無數,殺人如麻,百姓易子而食,民不聊生,心中頗為痛苦。”

一眼掃過場中鄉紳,卻見一個個肥頭大耳,油腸滿肚,顯然是平日裏沒少吃肉喝酒。

眾人聞言默不作聲,絕不開口迎合,打定主意叫張百仁一個人唱空腔。

見到無人應聲,張百仁繼續道:“本都督欲要與諸位借糧萬擔,來年奉還,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聞言沉默,張百仁將目光落在了當先的高家家主身上,點名道:“高家家主,你乃本地大族,你且說句話吧!”

見到張百仁直接點名,高家家主知道無法拖下去,隻能陪笑道:“都督莫要開玩笑,如今兵荒馬亂,地主家裏也沒有餘糧,我等哪裏湊得出餘糧救濟那群百姓。”

“當真不肯借?”張百仁聞言頓時麵色陰沉了下來。

“我等與都督非親非故,為何要借予都督?”高家家主此時也直接撕破麵皮:“都督若想借糧,我等是不借,莫說萬擔,就是一粒都沒有。這兵荒馬亂糧食才是硬貨,天知道那日都督遭了劫數,我等豈非血本無歸?都督想要糧食也可以,直接拿寶物來換。”

聽了這話,張百仁頓時麵色陰沉下來,一邊的楊義臣默不作聲,不想接話,也不想與臨安城鄉紳鬧翻。

“諸位當真不肯借糧於我?”張百仁眼中冷光流轉。

“我等與都督有交情?”高家家主嗤笑一聲。

“沒有!”張百仁麵色平靜。

“有親戚關係?”高家家主又問。

“不是!”張百仁目光古井無波。

“可是故人朋友?”高家家主又問了一聲。

“不是!”

“那好,既然咱們非親非故,我等為何借你糧食?難道就因為你修為高?”高家家主眼中滿是不屑。

“你等還是不懂亂世的規則!前日張金稱被誅,手下亂黨消散一空,你說若是突然竄入臨清城中洗劫一番,會是什麽後果?”張百仁笑了,笑容很平淡,但話語卻叫人毛骨悚然。

“你在威脅我等!”高家家主變了顏色,眾位鄉紳也是變了顏色。

“隻是說了一個可能而已。”張百仁不緊不慢道。

“這裏是臨清城,這個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生!”高家家主冷然一笑:“門閥世家絕不受任何威脅!”

說完話後居然徑直拂袖離去,眾位鄉紳見此紛紛站起身來走遠,大堂霎時間變得空****一片。

“門閥世家,果真是好!果真是好得很!”張百仁冷冷一笑。

“先生,怎麽辦?”楊義臣苦笑。

“門閥世家自詡高高在上,俯視著眾人的日子太久,還真以為將天下百姓的命運操之於手了?”

張百仁慢慢站起身,手中把玩著蠍子精,如今經過張百仁精氣幾十年的孕育,蠍子精越來越小,變成了拇指大小,攥在手中仿佛是一隻水晶。

“都督打算如何做?”楊義臣低聲道。

“你去點齊兵馬,今夜便屠戮臨安城中的地主鄉紳,門閥世家!我早就與門閥世家撕破麵皮,豈會有什麽顧忌!他既然認為我不敢做,那我便偏偏要做給他看。”張百仁眼中殺機四溢。

“都督,三思啊!一旦真的得罪門閥世家,做下這種犯忌諱的事情,日後先生與門閥世家再無回旋的餘地!”楊義臣聞言一個激靈。

“休要囉嗦,速去點齊兵馬!”張百仁道。

“臨清城的守備掌控在門閥世家手中,晚上想要入城,怕是不易。”楊義臣略帶猶豫道。

“我自有妙計!”張百仁冷然一笑。

“無親無故,非朋非友殺起來才剛剛好,本來隻想著要你等糧食,但如今看來隻能連帶著你等的命盡數都收了!”張百仁冷笑一聲,眼中滿是殺機:“你等如此激將,我若不做出點什麽事來,怕是對不住你的那番話。”

張百仁與楊義臣出了臨清城,高家家主與眾鄉紳齊聚一堂,酒肉飄香,一個個吃的是滿嘴流油。

一侍衛走上前來稟告:“家主,那張百仁與楊義臣出城了!”

“哈哈哈!哈哈哈!說什麽無生劍,什麽狗屁天下第一劍,我等就不借那糧食,他又能如何?他又能如何啊!”

“哈哈哈!”

“哈哈哈!”

滿堂的嘲笑聲肆無忌憚的傳開。

“什麽張百仁,原來是無膽鼠輩!”

“是啊,糧食在我手中,他算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