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仁聞言默然,並沒有回應楊廣的話,而是無奈苦笑。

不愧是大隋第一作死小能手,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扶持佛家你便扶持佛家,沒必要這般偏心,做的這般難看。

掃視了場中群雄一眼,楊廣看向達摩:“隨朕前往少林封禪。”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道門設計本來想著威逼張百仁交出陽神,但卻不曾想居然成全了佛門。

淨土世界便是佛門的根本,隻要淨土不滅,佛家日後便可永世長存。

掃過一眼山中的各路武者,張百仁暗自搖了搖頭:“之前給這些家夥發帖子,可是這些家夥不重視。如今佛門當真開了法界,一個個才開始焦急,一切都已經晚了!”

確實是晚了!

張百仁對於楊廣的話,並不曾理會,而是徑直邁步,向著山下走去。

“都督,道門與佛門的事情,你當真不會再插手了?”觀自在跟在張百仁身後。

“插手?怎麽插手?要我出手滅了佛家法域?”張百仁看著觀自在。

達摩不是好惹的,更何況在達摩身後,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世尊。不說這些,之前玄冥意誌現世,魔神開始複蘇,張百仁抽身都來不及,哪裏還會胡亂找麻煩?

“大都督!”張百仁剛剛下山,便看到了涼亭中坐著一襲羅裙的女子。

在女子身邊,屹立著一位豐神俊朗的男子,麵帶迷之微笑,似乎在與女子說著什麽,眼中滿是討好之色。

此時女子一雙黑溜溜的眼睛,靜靜的看著張百仁。

“可惜!”

張百仁莫名一歎,緩步來到涼亭:“原來是三娘子!”

涼亭中的正是李秀寧與柴紹。

瞧著李秀寧,張百仁神情一陣恍惚,仿佛當初在竹林中的第一麵,猶自在眼前回憶而起。

那個勤練五禽戲卻不得門路的豪爽少女!造化弄人,再相見已經物是人非。

李秀寧一雙眼睛盯著張百仁,看著那張熟悉的麵孔,過了一會才輕輕一歎:“恭賀都督踏入長生道途。”

“沒什麽好賀喜的,一切都不過水到渠成罷了!”張百仁眼中毫無波瀾。

一個人,若未作一件事情之前,便已經先知道了結局,那該會有多麽無趣?

就像是張百仁,早就知道自己此生必然證就陽神,所以也沒有什麽驚喜,並不覺得有什麽是值得慶賀的。

“專門等我的?”張百仁詫異道。

李秀寧點點頭:“都督,我家四弟被都督的劍氣傷了三魂七魄,如今智力遲遲不能恢複,還請都督開恩施救!”

一邊說著,李秀寧站起身,居然要屈膝跪倒在地。

張百仁手掌一扶,在柴紹殺人的目光中,架住了李秀寧的手臂:“使不得!使不得啊!”

“張百仁,你給我放手!”柴紹忍不住開口嗬斥一聲。

張百仁鬆開李秀寧手臂,看了柴紹一眼,搖頭一歎:“我又非神仙,你四弟武道進步飛快,所以我那劍氣壯大的速度也就快,當我將劍氣拔出的時候,已經晚了!”

“三娘子來找我,怕是找錯了人!”張百仁讓開李秀寧,繼續向著山下走去:“你應該去找孫思邈才是!”

“百仁,你走錯了路,還是趕緊回頭吧!”瞧著張百仁的背影,李秀寧忍不住喊了一聲。

張百仁擺擺手:“江湖路遠,後會無期!珍重!”

一邊柴紹醋意大發:“活該這小子走錯道路,仙路難成,你又何必提醒他。”

李秀寧輕輕一歎,看著那山林間景色,許久沒有回首。

山下

一條小徑的路上,張百仁腳步頓住。

他不得不頓住,因為在他身前,站著一位身材高大,麵容醜陋但氣度不凡的中年漢子。

靜靜的站在那裏,漢子周身氣機似乎與天地融為一體,隻是這漢子失去了往日裏的魁梧,化作了皮包骨頭。

人雖然枯瘦,但精氣神卻前所未有的旺盛。

漢子手中拎著一把大刀,大刀此時插入地上的青石內,入木三分。

壯漢身後是一襲紅衣女子,眼中殺機繚繞的看著自己,滿是忍不住的殺氣。

“你在等我?”張百仁停下腳步,身邊觀自在遠遠退開,抱著雙臂準備看好戲。

瞧著張百仁,虯髯客輕輕一歎:“不得不來!今日來此,是為我家賢弟討一個公道。”

“討公道是假,取悅賣好你身後哪位女子才是真吧!李靖被我廢掉,紅拂豈能嫁給不能人道的廢物,如此說來你的機會最大,還要恭喜你了!”張百仁麵帶嗤笑。

“都督還是口上積德的好!”虯髯客麵色一沉,猛然攥住了身前的大刀。

“大哥,替我殺了這小賊複仇!”紅拂咬牙切齒的看著張百仁,那一夜屈辱,仿佛噩夢般,縈繞其心頭遲遲不能散去。

“欺負一個女流之輩,算不得本事,在下願請教都督高招!”虯髯客手一拔,長劍霎時間脫離青石,被其攥在手中。

“恭喜你,破開金關,化入至道!也罷,本都督便掂量一番你的本事!”張百仁手掌掠過腰間,長劍瞬間出鞘。

縱使是虯髯客才剛剛跨入至道門檻,但至道就是至道,絕非見神可比。

“承讓!”虯髯客麵色恭敬,隨即突破音爆,眨眼間來到張百仁身前,大刀橫劈而來。

劍走輕靈,而且對方是至道,張百仁力道絕對沒有對方的大。

莫說是至道,就算普通見神強者,張百仁也不敢與對方較勁。

力道是一點點練出來的,絕非能忽然憑空增長出來的。

二人你來我往,刹那間走了十個會和,然後張百仁掌間長劍一抖,劍氣劈砍而出。

虯髯客變色,大刀在空中舞出一道道刀花,剿滅了張百仁的劍氣。

“嗖!”

長劍脫手,靈蛇般在空中遊走,不斷自張百仁周身百竅流轉,向著對麵的虯髯客咬了過去。

“都督好本事!”虯髯客拊掌稱讚,暫時避開了張百仁長劍的籠罩範圍。

劍走三尺,再難外出。

想要如攝隱娘那般禦劍十裏外取人首級,張百仁不知還要苦苦修持多久。

“呼!”

虯髯客變換招式,再次一變快若閃電,搶入了張百仁身前的中門,大刀**開張百仁手中的長劍,一腳向著張百仁下盤搶來。

身形飄飄後退,退到了上方的台階上,張百仁飄飄若仙慢慢站定,手掌一招,長劍已經落入其手心。

“虯髯客,天下豪傑無數,本都督最欣賞的就是你!”張百仁指尖緩緩劃過長劍鋒芒,寒冷的鋒芒倒映著張百仁麵無表情的眼睛,在陽光下赫赫生威:“所以,本都督才會給你一次一決高下的機會,用武道和你一決勝負。”

“我修武,都督修道,但都督卻偏偏用劍術與我比鬥,怕是瞧不起我!”虯髯客麵色陰沉下來。

張百仁搖搖頭:“我若施展道法,你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說完話不給虯髯客辯駁的機會,瞬間人劍合一,化作了無匹虹光衝天而起,所過之處開山劈石,山石如豆腐般,被虹光輕易穿透。

虯髯客瞳孔一縮,手中長刀慌忙橫在胸前,不斷舞動。

“鐺!”

長刀破碎,劍虹貫穿了虯髯客的心口,一抹血液慢慢逸散而出。

“你已經是至道武者,但偏偏使用的武器還是普通鋼刀,如何配得上你的身份!”張百仁背負雙手,長劍鋒芒衝天,倒持劍柄背負在後。

“大哥!”紅拂一驚,慌忙上前。

“不必驚慌,我沒事!”虯髯客推開紅拂,調動著氣血肌肉,不斷調理著傷口。

至道強者,隻要不是被人斬下腦袋,擊碎心髒,就死不了。

看了紅拂一眼,虯髯客抿著嘴唇:“大都督手下留情了,這劍虹若是在偏半毫,我的心髒便要被斬碎。”

“你怎麽下這般狠手!”紅拂瞪著張百仁,怒氣衝衝道。

張百仁搖頭失笑,手指一彈,袖子裏一道金光射出,插在了虯髯客的身前:“壯士配好劍,美女配英雄;我這把大刀藏匿在府庫中幾十年,早就饑渴難耐,今日便送給你了。”

說完話,張百仁轉身離去,消失在青冥中不見了蹤跡。

“我……”看著身前鋼刀,虯髯客想要說話,但卻沒來得及說出口。

觀自在搖搖頭,看了虯髯客一眼,轉身隨之離去。

將鋼刀拿在手中細細打量,過了一會虯髯客才輕輕一歎:“好刀!好刀!”

“那家夥出手,自然不會太小氣!”紅拂哼了哼。

“可惜!”虯髯客彈了一下刀身。

“可惜什麽?”

“這鋼刀我不能要!”虯髯客這句話是對著觀自在說的,顯然觀自在沒有理會他。

虯髯客脫下外衣,將金刀包裹起來:“明日將此寶刀送還回去,我虯髯客頂天立地,絕不受人恩賜。”

紅拂瞧著張百仁遠去的背影,氣得咬牙切齒,跺著腳道:“大哥,你莫要和他客套,是這廝欠咱們的,心有不安特意補償罷了。”

虯髯客搖搖頭:“都督既然廢掉李靖,豈會心有悔意?想來是早有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