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

城外

張百仁下了輕舟,紅拂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張百仁手中拿出一隻玉蕭,撫摸著玉蕭軀幹,口中輕輕一歎,前塵往事恍若昨日。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

簫聲似乎帶有一股奇異的魔力,傳入了四麵八方,所過之處天地間再無遮攔之物,道道花瓣在空中散落,**起了絲絲漣漪。

掃視著下方楊玄感的大軍,紅拂看向那衝天而起的煞氣,眼波動了動,終究是沒有說出話。

地下、密室

楊素正抱著印璽修煉,此時其周身一道紫色龍氣咆哮,猛然自鹵門灌入其周身百竅,隻聽得一陣陣哢嚓聲響,楊素的身軀竟然節節拔高,大地融化,岩漿忽然冒出,將楊素浸泡其中。

突破了!

此時楊素周身死陰之氣洗去,純陽之氣流轉,空氣中的水分霎時間蒸發的一幹二淨。

恰在此時,一道道簫聲自冥冥中傳來,楊素腦袋一愣,下一刻目光呆滯,身形緩緩遠去,不見了蹤跡。

山頂

張百仁放下玉蕭,掃視著山下遮天蔽日的大軍,輕輕一歎。

一道人影瞬著小路走來,所過之處草木幹枯,化作了毫無水分的枯木。

突破了!

楊素突破了!化作了至道境界的旱魃。

“大都督!我怎麽會在這裏!”楊素在張百仁百丈外站定,一雙眼睛看著遠處背負雙手的人影,山風吹來**漾起紫色衣衫,卷動了道道漣漪。

“楊公,咱們可是許久不見了。”張百仁輕輕一笑。

“大都督!”楊素目光一變:“是你施展秘法,將我引來的?”

楊素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張百仁,目光裏滿是陰沉。自己突破了旱魃境界,居然被人給控製了,這可是要命的事情。

“當日我與楊公有言在先,楊公不得起兵造反,公為何違背約定?”張百仁不去看楊素,而是將目光看向了遠方大營。

“老夫沒有活路,自然沒得選擇!”楊素眼中殺機繚繞:“上清、茅山、皂閣之人死死的追住我不放,不然你以為本公不想安生的覓地潛修?”楊素麵色陰沉的盯著張百仁:“不突破,我就隻能被人抓去煉成傀儡,若換成是你,你會如何選擇。”

張百仁聞言麵色沉默,過了一會才道:“是我的錯,當初關心二征之事,居然忘記了修書。”

“說那麽多做什麽,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今日都督是來斬妖除魔,降殺我的?”楊素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張百仁。

“你已經化作飛天旱魃,不死不滅,誰又能殺得了你?”張百仁上下打量著楊素:“隻要你勸說楊玄感納降,我可以在陛下麵前為你父子求情,過去之事既往不咎。”

“造反大業,既然已經邁出步子,便沒有後退的道理。成則一步登天掌控山河,敗則粉身碎骨萬劫不複!”楊素眼中滿是無奈:“都督來的太晚了!我父子已經沒有退路了。”

“退一步海闊天空,楊公不退一步,豈知真的沒有退路?”張百仁掃視著楊玄感:“隻要你父子誠心悔過,本都督定會在陛下麵前保你父子二人的性命。”

“哈哈哈!我如今已經蛻變為旱魃,正需要生靈之血長生蛻變。可惜,都督不想殺我,我卻不能放走都督。還請都督解了控製老夫的秘法,不然今日隻能叫都督因恨於此。”楊素不動如山,腳下山石軟化,似乎化作了水波般,已經變成了岩漿。

“哦?我不想殺你,是顧念往日裏的情分,不曾想你居然想要殺我!”張百仁輕輕一歎:“也是,你這老狐狸怎麽會真的將你我之間情分看得那麽重!”

張百仁撫摸著手中玉蕭:“可能你還不知道,本都督已經突破了,前不久證就了陽神果位。”

“你說什麽?”楊素一愣。

“我說我已經證就了陽神。”張百仁手中的玉蕭敲打著手心:“你既然不肯放過我,那我便饒你不得,正好抹去你的記憶,另作他用。”

“嗖!”

楊素突破音爆就要遁走,刹那間已經到了山腳,空氣中留下道道爆鳴。

張百仁搖搖頭:“今日不能叫你走脫,你既然已經證就了旱魃果位,拔出金針亦不過是早晚的事情。若叫你走脫,不亞於放虎歸山。”

旱魃境界,已經玄妙莫測,由死轉生,往日裏控製楊素的金針會被其逐漸逼出,終有一日楊素會失去控製。

張百仁豈能叫楊素就這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

一縷簫聲淼淼,穿越了時空,繚繞於楊素耳邊。

本來正在奔逃的楊素木然站住身子,眼中滿是駭然之色,拚了命的操控身子,卻見身子木木呆呆的往回走,雖然步履僵硬,但卻堅定不移。

“混賬,你敢操控我肉身!”楊素麵色狂變,不斷爭奪肉身的控製權,鎮壓體內的金針。

肉身爭奪並非沒有效果,隻見隨著楊素的掙紮,身軀居然止住了腳步,然後趁機邁步遁逃。

隻是還不待逃出三五步,金針已經再次奪取了楊素肉身的控製權,二人展開了拉鋸戰,僵持了半炷香的時間後,楊素終究是麵色猙獰的來到了張百仁身前。

“砰!”

推金山倒玉柱般,隻見楊素跪倒在地,眼中滿是猙獰、屈辱。

“給我起!”楊素一聲咆哮,空氣在刹那間變得燥熱,兩顆獠牙緩緩伸出。本來跪倒在地的身子,居然慢慢伸直。

張百仁麵不改色,繼續吹奏著玉蕭,隻見任憑楊素如何掙紮折騰,依舊是無奈、屈辱的跪倒在地,再也動彈不得。

青筋暴起,殺機四溢,一雙眼睛猩紅,仿佛世間最凶狠的野獸般,猙獰的盯著張百仁。

張百仁出手,動作快若閃電,六字真言貼鎮封在了楊素的身上。

楊素身軀如負大山,瞬間跪倒在地動彈不得。

張百仁背負雙手,一雙眼睛看向遠方,對於身後的楊素看也不看。

一邊紅拂看著麵色猙獰的楊素,眼中露出了一抹惋惜。

往日裏頂天立地的漢子,位高權重就算大隋天子也要忌憚萬分,死後居然受到這般屈辱,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本都督既然可以助你化作僵屍,自然也有辦法將你毀去。”張百仁收起玉蕭,瞧著麵色猙獰的楊素,再看看六字真言貼,一根手指點在了楊素的眉心。

“除非你殺了我,不然咱們不死不休!”楊素怒視著張百仁。

“不死不休?你如何與我不死不休?”張百仁俯視著楊素:“你的肉身本都督比你自己掌控的還要熟練、還要了解,你如何與我不死不休?”

一顆魔種在張百仁指尖緩緩凝聚:“你我本無仇怨,可惜你父子不懂知恩圖報,更要反噬於我。你若肯歸順朝廷,憑咱們之前的交情,我豈會不給你解開控製?可惜你偏偏造反!”

“陛下正要一鼓作氣掃除高麗,你居然在背後造反……其罪難赦!”張百仁指尖魔種打入了楊素的眉心祖竅。

祖竅內,一點生機匯聚,一滴生機勃勃炙熱無雙的血液在緩緩釋放著驚人的力量。

這一滴血,便是楊素的本源所在。

魔種在虛空潛伏,無法靠近那滴鮮血半分。

萬法不侵,諸邪難近。

“哈哈哈,你能奈我何?你能奈我何?老夫精血混元如一,根本就不為外物所動,你能奈我何?隻要你敢鬆懈,我便揭開金貼咬死你。”楊素麵色猙獰無比。

“真的沒有辦法嗎?奢比屍都逃不出本都督的手掌心,更何況是你!”張百仁瞧著楊素,緩緩舉起了手中的玉蕭,慢慢吹奏起來。

一曲歌聲迸發,楊素瞳孔緊縮:“不要!不要!都督饒命!都督饒命啊!”

可惜已經晚了,楊素體內力量不由自主的運作起來,魔種被其肉身吸收,然後肉身將魔種精粹化作養分,供給了那一滴精血。

楊素若能控製肉身,或許還有辦法抵抗張百仁的入侵,如今肉身落在張百仁手中,卻是沒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不要!”楊素竭力的爭奪著自家肉身控製權,控製血液排出魔種的力量。

“晚了!你沒有機會!”張百仁搖了搖頭。

“都督!”紅拂走來,一指點在了張百仁的穴位,一道符文封住了張百仁的祖竅,順手揭開楊素頭頂的金貼。

“嗖!”

金貼離去,張百仁肉身被製,楊素猛然躥起,一口咬在了張百仁的脖子上。

“砰!”

張百仁化作灰灰,再出現時背負雙手站在青石上,俯視著下方的二人。

“紅拂,本都督待你不薄,你為何背棄於我?”張百仁掃過下方的紅拂。

“都督!”瞧著張百仁脖頸間兩道流轉著金紅色血漬的牙印,紅拂癱軟在地:“我欠楊公的,楊公如此英雄人物,死後豈能這般折辱。”

“哦?”張百仁冷冷一哼:“難道你忘了楊素如何待你的?”

“是我對不住都督,是我欠楊公的,我一定要償還楊公恩情。”紅拂癱軟在地。

“小子,受死吧!”楊素周身震動,一道道金針居然在緩緩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