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看著張百仁,隨同而來的虯髯客與紅拂亦在看著張百仁,再看看對麵神色淒苦的袁守城,不知該說些什麽。

大家聽不懂袁守城與張百仁之間的對話,不知二人在打什麽啞謎。

“都督當真不肯收手?”袁守城麵色苦澀道。

“你勝了我,本都督自然收手!”張百仁話語不緩不急。

袁守城沉默許久,站在那裏不動如山。

與張百仁賭鬥,齊魯之地百姓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若賭鬥失敗,也就那樣了。

“都督想怎麽賭?”袁守城道。

“你想怎麽賭?若論卜卦推演天數,我絕不是你的對手。”張百仁看著袁守城:“若是比鬥術法神通,傳出去本都督太欺負人。”

說著,張百仁手掌一伸,迅若閃電,將一物攥在手中:“這樣吧,你來猜猜本都督手中的是什麽?”

張百仁手掌藏在袖子中,眼睛隱匿於帽子裏,袁守城看不到張百仁的眼睛,更看不到他的表情。

“這麽簡單?”袁守城道。

“簡單?”張百仁一笑。

“都督手中的是一片葉子,一片樹葉!”袁守城篤定道。

張百仁手掌一伸,一捧灰燼灑落空中:“你輸了!”

“這……都督耍賴!”袁守城不服氣。

“那我來猜如何?”張百仁看向袁守城。

袁守城在袖子裏一番鼓搗,方才攥著拳頭伸到張百仁麵前:“都督猜吧。”

“你手中的是一塊金子。”張百仁一根手指伸出,淩空點在了袁守城的拳頭上。殷紅色的手指,仿佛被蒸熟了一般,空氣都在手指的熱度下不斷扭曲。

“哈哈哈!哈哈哈!都督猜錯了!都督猜錯了!貧道手中的是一枚丹藥!”袁守城麵帶狂喜的攤開手掌,下一刻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鴨子般,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手中那塊金光閃爍的金子,臉上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露出了震驚之色。

“莫非老道看錯了?”袁守城揉了揉眼,左看右看手裏的都是金子。

張百仁背負雙手,轉身向山下走去:“老道,記得你欠了本都督一次差遣。”

“我……”看著張百仁遠去的方向,袁守城低頭看著手中金子:“這怎麽可能!”

蹲下身子將身上的瓶瓶罐罐掏出來,袁守城低頭看著手中瓶子,再轉頭麵露震驚的看著手中金子:“丹藥確實是少了一粒,但為何變成了金子?”

“叔叔,大都督已經得證陽神大道,觸及物質轉換法則,你敗得不冤!”袁天罡在一邊看不下去了,不得不提醒袁守城一聲,然後方才腳步匆匆的轉身離去。

“陽神?”看著山下遠去的人影,袁守城呆愣愣的站在那裏,眼中露出一抹震驚:“已經得證陽神了嗎?”

洛陽城中

張百仁緩步走在洛陽大街上,站在了落馬橋上,看著河水中往來船隻,默然不語。

在其身後,虯髯客與紅拂亦默不作聲,看著腳下的車水龍馬露出了以一抹感慨。

袁天罡此時從後麵追過來:“都督,您這可是欺負人了。”

“我這是憑本事欺負人,有什麽好丟臉的!”張百仁不置可否。

袁天罡聞言竟然無言以對,一雙眼睛看著張百仁,過了一會才道:“都督來這作甚?”

“等人!”張百仁就這般靜靜的站在橋上等著,眼見著河水中燈花陸續升起,數不盡的風流笑聲在耳邊回**,張百仁輕輕一歎。

沒有人知道張百仁歎的是什麽,此時一邊袁天罡眼尖:“那不是宇文化及嗎?這老小子也來喝花酒?宇文化及身邊的那位男子,倒是有些氣度,似乎有潛龍之資,不知是那家培育出的子弟。”

“他便是李密,李密四世三公,繼承了蒲山公的襲爵,與宇文述有些交情,早些年頗得宇文述提點,與宇文家關係倒是密切的很!”張百仁緩緩開口,關於李密的情報瞞不過軍機秘府。

眾人聞言一愣,張百仁腳步一踏,踏著虛空降臨於一隻安靜的小船上。

小船上隻有幾盞油燈點燃,與周邊花船比起來,毫不起眼。

“見過真人!”船家瞧見張百仁落下,立即恭敬一禮。

船夫是個衣著樸素的漢子,一位中年女子也急忙擦了擦手,麵色恭敬的一禮。

“燉一條鯉魚!”張百仁走入船艙,拿出一壺精致的美酒喝著。

“大丈夫當如是也!”瞧著權勢滔天的張百仁,悠然自在的落在農家船頭喝酒,虯髯客眼中露出一抹精光,縱身向船頭落去。

紅拂亦不甘示弱,隨之腳踏水波落在了船頭上,坐在張百仁對麵。

袁天罡站在橋頭,眼中有些無奈:“可惜,老道我卻不懂禦水之術。”

一邊說著,腳下一隻紙鶴悠悠,載著袁天罡到了船艙中。

眾人走入船艙喝著酒水,吃著燉魚,俱都默然不語,各懷心思。

月上柳梢頭,才見張百仁腳下影子一陣晃動,荊無命不知所蹤。

卻說李密與宇文化及飲酒後,趁著醉意正要向驛站走去,熟知剛剛踏上岸邊,便看到了不遠處多了一襲人影。

人影不高不瘦,黑夜中看不清麵容,卻偏偏擋在了李密的去路。

對方是衝著自己的來的,李密知道自己躲不過去。

“閣下擋住在下去路,不知有何見教?”李密雙手抱拳一禮,顯得很客氣。

荊無命話語深沉:“我家主公要見你!”

“你家主公是誰?既然見我,可有名號?”李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對麵黑影。

“去了就知道!”荊無命話語霸道,跟在張百仁身邊沒多長時間,但卻將張百仁的霸道學了個十成。尤其是在張百仁蓄養的金烏出世之後,荊無命比往日裏更加霸道了三分。

十日齊出,普天之下誰又是自家主公的對手?

張百仁或許沒有下棋的能力,但卻有掀桌子的能力。

有了底氣,荊無命自然越加高傲!

“今日夜色已深,閣下請回吧!”荊無命霸道的話語叫李密不喜。李密也是貴族中人,聽不得這般強硬的話語。

“怕是由不得你,隻希望你能識相,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說句不客氣的,就你這般易骨境界修士,我家主上隨手一拋酒杯,都能砸死一大片。我家主子手下高手無數,你這般修為卻連名號也排不上,能得我家主子接見,是你的榮幸,你還敢推三阻四?”荊無命冷然一笑,不得不說荊無命的話確實噎人,噎得李密心中火起。他是誰?他是真真正的貴族,是體係中人,就算宇文述、楊廣見了他也不敢這般輕視於他。

“哦,閣下還能強行挾持我去不成?”李密冷然一笑。

荊無命一點氣機流轉而出,鋪天蓋地般向李密壓去:“你最好識相點!”

至道的氣機何等恢弘浩**,李密瞬間身子僵硬,仿佛提線木偶般,身不由己的跟在荊無命身後,向著小船走去。

“都督,李密到了!”荊無命站在船艙外。

“無命,你這般做法可是有違待客之道,哪有這般請客的,叫他進來吧!”張百仁自然將外界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荊無命冷冷的看了李密一眼,慢慢融入張百仁影子中,李密此時得複自由,瞧著那樸素簡陋的農家小船,略作沉吟走了進去。

事到如今,由不得他了!李密雖然修為不夠,但眼力還是有的。至道強者做仆役,普天之下能做到這一步的屈指可數。而如今在洛陽,除了天子便隻有哪位。

走入船艙,李密便看到了船艙中的眾人,隨即一愣。

瞧了瞧虯髯客,這大漢太醜陋,醜陋的恨不能叫李密一拳將其搗得稀巴爛。在虯髯客身邊,坐著一位道人與一位女子。道人仙風道骨,女子明媚可人。最關鍵的是,這女子他還認得。

李密與楊素也有交情,而且交情還不淺。

“李密拜見大都督!”李密目光一轉即過,最終落在了黑袍人身上。

“坐吧!”張百仁輕輕一歎。

李密聞言坐下,張百仁上下打量李密一眼,是個美男子,易骨大成修為,倒也不錯。貌似門閥世家基因就沒有差的。

“蒲山公不是一直在家中苦讀嗎?這才幾年,難道就準備出仕了?”張百仁身前杯中酒水自動飛起,落在了李密身前的碗中。

李密瞳孔一縮,想起今夜謀劃,不由得心中一驚:“軍機秘府果真無孔不入,我才來到洛陽,就已經被盯上了。”

“非也,都督想錯了,學生隻是前來拜見宇文老大人罷了。”李密道。

張百仁手指敲擊著案幾,不緊不慢道:“無妨,你來見誰,本都督管不著。隻是有件事本都督要提點你,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能做,你自己心中應該最清楚不過。你若做錯了事情,今日的這杯美酒,可就變成毒酒了!”

說完話大袖一揮,李密隻覺得天旋地轉,再出現時已經到了岸邊,手中正端著一杯酒水愕然出神。

再回首,小船消失在了夜幕中。

看著小船遠去,李密麵色陰沉,端著酒水站在岸邊不語。

“他到底知道什麽?此事才剛剛謀劃,他不可能聽到風聲!”李密喃呢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