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漸漸流過指尖,不帶任何痕跡。意料之外的倒春寒讓人們情緒低落,厚重的衣服再度包裹了整個城市,冷風習習,連呼吸都變得凜冽。獍已經離開半個月了,不知道它在宇零那裏好不好呢。最近無論是聖天界還是宇文白都沒有新的動作,多少讓人有些不安。凱洛……你也要快點回來啊。望著不遠處的紅燈,馬恩琪的心緒顯得有些雜亂無章。都市的喧囂聲繚繞在耳邊,令人心煩意亂,好容易等到綠燈亮起,引擎聲取代了車流聲。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突然響起一陣警笛聲,目光掠過後視鏡,馬恩琪不怎麽標準的柳眉微微皺了皺。不是吧……應該沒有違規啊……心底的猜測剛剛升起,就立即在身後的警告聲中得到了證實。

“小姐,請出示駕照。”不含任何情感的聲線機械般敲擊著耳膜,讓人多少有點厭惡。無奈的把手伸出車窗,馬恩琪不耐煩的瞅了那個帶著蜻蜓眼墨鏡的交警一眼。可就是這不耐煩的一瞅,讓她的心髒差點停跳。駕照瞬間因手指的顫抖而掉落,在地麵撞擊成無聲的深淵。

“凱……”喉嚨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扼住了,無法言語,連呼吸也變得艱難。怔怔的盯著眼前穿著製服的男子,馬恩琪的思維一度陷入無邊無際的混亂。“凱……”聲音在喉管不住的摩擦,發出嘶啞的呻吟,無論怎樣用力,她都無法完整的喊出那個名字。怎麽了,我到底怎麽了……紙張撕裂的聲音闖入意識,一張罰款單已然遞到了眼前。

“小姐?”注意到車主古怪而渙散的眼神,交警試探性的喊了一聲,可車中的女子隻是直直的凝望著自己,眼中盡是讓人心酸的苦楚。“小姐?”男子加大了分貝,心中充滿了困惑。開罰單開了這麽久,有這種反應的人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時,電話急促的鈴聲突然在兩人之間響起,衝破了一時凍結的空氣。

“喂,我五分鍾後就到。”快速講完了電話,馬恩琪抬眼深深的望了交警一眼,瞳孔漸漸恢複了往日的焦距。咬了咬牙,女天師在心底狠狠否定了這個男人是毛凱洛的論斷。夾雜著苦澀喂到的情感淌過意識,沉積在心底。麵無表情的接過罰單,馬恩琪略顯蒼白的唇邊也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苦笑。這個人怎麽可能是凱洛呢……是啊,怎麽可能。

“以後注意點,安全第一。好了,走吧。”說完,男子向馬恩琪恭敬的敬了一個禮,隨即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等等……”不由自主的開口,連馬恩琪自己都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沒頭沒腦的衝動。沉默的看著轉身回望的男子,她一時竟不知要如何開口。即使你不是凱洛也好,即使你們隻是相像的人也罷,我隻想……“能不能,把墨鏡摘下來讓我看看你的眼睛……?”仿佛浸沒了千萬悲傷的聲線淡淡滑過空氣,雖然沒有石破天驚般的撕心裂肺,卻也如同水滴石穿般讓人隱隱作痛。時間在沉寂中艱澀的流動,良久,男子緩緩摘下了墨鏡。四目相對的瞬間,所有情緒都在頃刻鬱結。腦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爆炸,在侵蝕,在肆虐,馬恩琪突然失去了思考能力。“凱洛,你不認識我了嗎?凱洛,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近乎失控的攫緊了男子的袖口,女天師的全身都在**、顫抖。

“小姐,你認錯人了……”雙眸閃過一絲尷尬之色,男子想推開女天師的手,卻始終無法狠心。不知為什麽,一看到這個女人悲傷的眼神男子的心髒就會掀起一陣猛烈悸動。“小姐,你……”再次想推開女子的手,交警眼前突然閃過一抹他不曾見到過的畫麵,令他一陣眩暈。這時,女子突然鬆開了他的手,雙目溢滿了悲苦的情緒。

“對不起,你和我的朋友長的實在很像,不由自主就……”清淺的弧度浮在唇角,馬恩琪的臉上盡是令男子憐惜不已的酸楚,毫無來由。

“沒關係。”低低的應了句,男子戴上墨鏡轉身離去。落寞的注視著那個背影,馬恩琪的心髒被紛繁複雜的思緒糾纏,久久無法釋懷。

來到了洛克斯廣場,望著闊別已久的青銅鑄像,馬恩琪心底逐漸浮起一抹淡淡的惆悵。與蕭凜和妖精們的初識就是在個地方,算起來已經過了四個月了……回憶潮水般瘋狂的襲上腦海,讓人有些無力招架。微苦的笑意緩緩爬上雙頰,馬恩琪深深的吞吐了幾口這承載了太多複雜的空氣。驀地,靈識中傳入了熟悉的味道,回眸間一襲青衫闖入視線,與記憶中的初遇一般無二。

“你要是還沒來,恐怕這會司徒就要衝到東方遙那裏去了。”雙目一軟,青衣男子露出了一個柔和的微笑。聽到蕭凜的話,馬恩琪淡淡的笑了笑。

“會開這種玩笑,真不像你呢。我們進去吧。”隨著話音在空氣的彌散,四周漸漸浮起一層迷蒙的薄霧。隻消一秒,一座木質的古老房屋赫然顯現。心底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馬恩琪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完全挪不動步子。

“你放心,我已經看開了……”身前的高大身影中傳出了低沉有力的嗓音,心髒一緊,馬恩琪的目光已被牢牢定格。“我對冰焰的感情永遠都不會變,”說著,蕭凜轉過身,墨綠的瞳眸深深的攫住了女子的雙眼。意識猛地一震,馬恩琪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雖然我知道你愛的不是我,可是,隻要你幸福我也就別無所求了……”男子頓了頓,雙眸中射出兩股淒涼的芒,叫人心碎。“能再次看到你,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這樣,真的就很滿足了……”話音未落,蕭凜已然轉身,他不知道再像這樣注視下去自己會不會失控。看著眼前寬闊堅實的背影,一絲歎息在心底緩緩融化。

“蕭凜……雖然我最愛的人不是你,但最愛我的人,一定是你。”呼吸顫抖的摻入了空氣,夾雜著紛亂的情緒。四目再次相對時,兩彎弧度第一次變得透徹坦然。

“我的馬大小姐,你的五分鍾還真長。”耳邊突然闖入了司徒海的聲音,兩人一怔移開了彼此的目光。

“好啦,我不是已經到了嗎?看不到我你就那麽不安心嗎?”馬恩琪嘟了嘟嘴,故意裝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是啊,簡直就要瘋了,我不能再讓你從我身邊消失了。”聲線一沉,司徒海深邃如潭的眸光狠狠的攫住了馬恩琪的心髒,叫她頓覺窒悶。這時,一聲幹咳輕微響起,兩人同時變成了立正站定的蘋果。

“我們進去吧。”蕭凜低沉的聲音掠過,三人先後步入了木質的房屋。果然……隻有和那個僵屍在一起,她才會幸福呢。那樣的表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淡然的苦笑在心髒沉澱成無聲的音符,隨即幻化成蒼涼的樂章,消散在霧中。

馬恩琪家中,東方遙和明言一語不發的站在馬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各自流露出意味深長的神情。

“這就是你送馬恩琪去蕭凜那裏的理由?”看著精致木盒中已然斷成兩截的除魔劍,明言的語氣顯得很平淡。

“不全是,現在隻有那裏最安全……”頓了頓,東方遙似乎在思索著什麽,“這把除魔劍裏封印著一部分馬雲纖的記憶和靈魂,同時也在壓製著某些東西……”聽到他的話,明言的眉梢微微揚起,目光在東方遙身上掠過,一種不明所以的疑慮在心底暗暗升起。

“某些東西?”聽到明言略帶疑問的話音,東方遙墨色的雙瞳露出了極為複雜的光芒。

“這是南毛北馬封藏了三千年的秘密,馬雲纖,就是這個秘密的承載者。”看到明言漸漸瞪大的雙眼,東方遙臉上的神色更加複雜。“馬雲纖是人類和僵屍所生的孩子……”

“什麽?!”仿佛有千萬噸炸藥在腦中爆炸一般,明言覺得自己的思維好像被狠狠的擊潰了,全身的神經好像錯亂了,板結了。“這是不可能的!你!……你怎麽……”雙眼被驚愕充斥,明言變得有些語無倫次。

“這是事實,雖然不可思議。理論上來說僵屍是不能生育的,可僵屍中也有例外,一旦僵屍有了後代,它們的後代就是魔族。”

“難道說,馬雲纖就是……”直直的瞪著麵目平靜的東方遙,明言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語到,雙眸仍舊滿溢著難以置信的情緒。

“沒錯,她是混血的魔女,她的僵屍能量正是被封印在這把除魔劍中。”波瀾不驚的聲線滑過空氣,東方遙回望著明言糾結的眼神,無力的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