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了一個身準備睡下去,誰知道這一轉身的空當,竟然看到窗戶外麵的月色下,站了一個人,一個影子,披頭散發的看起來像是一個女人,正站在自己的窗外。

爺爺順手摸起一根木柴棍子,大叫了一聲:“誰他媽的在外麵!”

其實在自己家裏,爺爺一直膽子很大,毛主席是心中的紅太陽,家裏掛著毛主席像呢,而且何真人都說過,偉人的畫像有天罡之氣可以辟邪,他這麽大叫了一句之後,窗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更臣哥,是我!”

爺爺一聽這不是那個知青何小玉的聲音嗎?心也放了下來,提著木棍走了出去,看到何小玉頭發披散著站在那裏正手足無措呢,大晚上的一個大姑娘站在自己窗戶外麵,自己老婆孩子還在屋子裏睡覺呢,搞的爺爺也很不好意思,就喝道:“你個小丫頭,大半夜的不睡覺幹嘛的,趕緊去睡覺去!”

說完,就關上了柴房的門,窗外的何小玉站在窗台看了一眼,就回了房間,這一夜,爺爺難免會亂想點事兒,男人嘛,一個黃花大姑娘的站在窗戶外麵看你,能不多想嗎?可是那個年代的人總歸是正派,某些念頭就是在腦袋裏一閃即逝沒有多做停留。

第二天,爺爺一大早就找到了何真人,交代了別人幫忙去喂牛,村子裏鬧鬼這段時間也確實頻繁了點,爺爺都懶得去避諱著不跟何真人太多親近,倆人就去了那顆柏樹旁,本來還想著挨家挨戶的去轉轉看看,誰知道何真人到了那顆柏樹之前的時候,偷偷地走到那顆柏樹的後麵,拿出一張黃符貼在了柏樹上。

“不是誰天雷劈樹之後就沒有妖精了?還貼符幹啥?”爺爺不明就裏地問道。

“我試試看。”何真人笑道,爺爺也不敢插嗆,過了一會兒,那張符紙還是沒事兒,何真人更是做出了驚人之舉,在爺爺的目瞪口呆之下三下五下的爬上了那顆柏樹,還踩著樹枝爬到了當年的那枝被雷劈的枝幹上看了幾眼,最後整個人站在樹頂,如同猴子一樣的四周張望了一下,這才下了樹,何真人拍了拍手,指著北麵的一家道:“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高人,就是在這一家了。”

何真人這麽說,爺爺就算是對何真人崇拜的很,也不得不反駁道:“老神仙,這次我不得不說您真的是看走眼了,這家人我知道,是宋家,宋小光還孩子是個難得的實誠孩子,家裏老爹死的早,就老娘拉扯他長大的不容易,以前日子過的可難了,也就是最近才能吃上口好飯,他要是個高人,我郭字倒著寫。”

何真人臉上有點變幻,爺爺也自知說錯了話馬上閉嘴,轉口道:“不過您老人家既然說了,那咱們就去看看,不耽誤不是?”

爺爺那句話說錯在哪裏了呢?——何真人現在是很落魄在牛棚裏,不是因為最近村子裏的事兒他幫了大忙,那可是三天兩頭就要被拉出來批鬥的主,可是在破四舊以前呢?何真人坐鎮無上觀,足足的神仙中人派頭,說的俗氣一點,那日子過的是相當的不錯。而這個宋小光要是個高人的話,會過的那麽窮?有點暗諷何真人的意思。

爺爺敲開了門,宋小光的母親在家裏,老太太六七十歲,但是精神頭不錯,看到我爺爺就道:“更臣,你這小兔崽子咋來了?來,讓嬸兒看看,聽說最近當了官兒,威風了?”

“老嬸兒啊,革命任務重,更臣沒來看您,最近還好吧?”爺爺笑道。

“好,好的很呐。”宋小光他老娘笑道,農村,鄰裏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麽的融洽,說完,大嬸兒就要讓我爺爺進裏屋,何真人自從進了院子之後就一言不發,這時候爺爺看了看他,何真人對爺爺炸了眨眼,示意可以進屋子,一切如常。

等讓爺爺跟何真人進了屋子,這個大嬸兒也認出了何真人就是那個山上的老神仙,差點都要跪下來了,何真人趕緊攙扶起來,到現在為止爺爺個人是沒發現什麽異常,都是幾十年的老街坊了,誰還不了解誰?

何真人喝了點水,站起來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兒,停在了裏屋的門口,回頭對老大嬸說道:“這位大姐啊,家裏還有別人?”

“這……”老大嬸馬上就吞吐起來,爺爺正在喝水,好懸沒吐出來,難道真的給何真人看重了,宋小光家裏還真的藏了什麽人?

“就是啊大嬸兒,小光他不是下地幹活了,偏屋裏還有人?”爺爺一看這架勢也是站了起來。

大嬸兒一下子慌了,站起來擋在屋子前,道:“更臣,沒人,裏麵啥都沒。”

老大嬸兒這樣的反應爺爺再怎麽愚鈍也看出事情不對了,可是當下也不好去強開門,又不是窩藏罪犯了,爺爺也不是警察,鄰居的麵子還要顧呢,爺爺就道:“沒人就好沒人就好。”

說完爺爺拉著何真人繼續坐了下來,他們倆準備幹耗著來一個守株待兔,倆人就不停地喝茶,老大嬸是個精明人,可是畢竟是個鄉下女人,我爺爺跟何真人不走,她就如坐針氈的看起來很是不自在,一直摸下這裏撓下那裏,這倆人一直坐到中午,等到宋小光從地裏幹活兒回來,宋小光看到了爺爺,也是一愣,不過還是打招呼道:“隊長也在啊,娘,你幹啥呢,趕緊做飯啊。”

說完,翻箱倒櫃地找出一瓶大象馱小象(那個年代我們這邊非常流行的一種酒)就要跟何真人喝我爺爺幹上幾杯,何真人一直示意我爺爺不要說話,一切正常發展,三個人走了一個,宋小光再倒第二杯的時候,何真人摁住了宋小光的手,說了一句:“枯木逢春猶再發,是福是禍?”

“啥意思?”宋小光愣了一下。

何真人笑道:“你知我知,更臣,咱們走。”說完,拉上我那個還在發呆的爺爺就走了出來,臨走的時候,趴在老嬸兒耳朵前說了一句:“你要是信我,就聽我一句,裏屋裏藏的那個,她不是人。下午小光去地裏的時候,你來找我,你要是不信我,不出三年,準備給小光收屍。”

說完這句話,何真人頭也不回的走了,爺爺看了看老嬸子,看了看屋裏愣著的小光,很是無奈的趕緊跟上了何真人,等倆人快走到了牛棚,何真人才開口道:“是不是不知道啥意思?”

“您就快說吧,我都快憋死了。”爺爺道。

“看來是我算錯了,那棵樹雖然被雷劈了不假,可是樹上的那個精氣沒死,它給附到了那棵樹幹上了,今天我上樹上一看,發現那顆枯死的樹幹竟然發出了新芽,雖然小,可是沒死透啊,這可不是枯木長綠芽,春風吹又生?再一看,正對著那棵樹的宋小光家裏,大白天的拉著窗簾,可是還感覺陰氣繚繞的,肯定是有文章,進去了之後你知道我先看到的是什麽不?”何真人道。

“您老說。”爺爺現在隻剩下佩服了。

“我看到一根兒椽子,焦黑的椽子(椽子是農村瓦房做支撐用的木頭),頂部卻冒出了小綠芽。”何真人道。

“嘛意思?”爺爺問道。

“當年被雷劈樹,那顆主幹被劈落,是不是被宋小光家給撿回去當了椽子?!”何真人問道。

爺爺一拍大腿道:“您真神了,不說我都想不起來,當年被雷劈樹之後,大家都說邪乎,剛好小光家修房子呢,就把那掉的枝幹扛回去,我開始以為是燒鍋用呢,誰知道當了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