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7書 人與人群
周書在見到兩個從天而降的煩人家夥湊到自己身邊時，心情很煩躁。他指的不是從天而降的兩隻蜘蛛，而是從天而降的娜蒂和班澀兒。
他老人家本來是打算蒙著臉幹一票就走的，現在好了，這兩個人一個一腦袋騷包的金毛卷，一個騷包的穿著純紅色單肩披風，又都是正妹，這惹人矚目的程度一點也不比兩隻蜘蛛要差。
娜蒂和班澀兒其實也不準備上的，可周書表現出來的戰鬥力真的太弱了，慢吞吞的輕飄飄的，又像是毫無戰鬥經驗的普通人一樣渾身破綻。麵對他這樣的敵人，兩個女孩子覺得自己可以秒殺之，娜蒂這會正在懊惱，完全搞不懂自己之前被擒到底是在想些什麽，為什麽會犯下那樣的失誤。
對於周書，兩個女孩子像是對待需要照顧的嬰兒一樣護衛在左右。她們的出現也是沒有白費，兩隻從雷電中出現的蜘蛛身上散發著非常危險的氣息。
周書之所以敢於去跟山魔單挑，除了這家夥表現出來的戰鬥素質底下之外還有一點就是第六感表示那東西不會造成危險。現在第六感對於新的敵人也是有了新的看法，這兩隻蜘蛛並不簡單。
稍微看了一下召喚之書，這兩個東西的召喚點數就是一千多，還沒山魔高呢，不過看樣子他們應該是擁有更多崇拜者和信眾的偽神使。
就在周大老爺跟兩個女孩子呈三角之勢戒備的時候，兩隻蜘蛛開口說話了。
“獵月……假的。為什麽……”
開口的是那隻叫做裂月的紅黑色捕獵蜘蛛。說話比獵月還不溜，似乎蜘蛛比起猴子來發聲要困難得多。而且這家夥的語言組織能力顯然也有問題。
裂月說這話時腦袋頂上密密麻麻的眼睛都盯著打死了山魔的周書，像是在質問。
“什麽？！這個獵月大人是假的嗎？！”周書開始裝蒜，雖說這沒什麽意義，不過他這會也想不到應該如何跟這東西交流，其實也沒什麽可交流的。
他現在已經把許多事情都給弄清楚了，其中就包括這個國家最與眾不同的地方，就是這些偽神使。
周書對魔法師的事情並不是很了解，不過召喚之書顯示附近完全沒有魔力擁有者的樣子。簡直就像是被魔法師吸去了精神力的表世界城市。
現在這麽多的偽神使出現，周書不得不把魔力擁有者數量稀少的事情跟偽神聯係起來。這個世界吸取普通人精神力的並非壯大起來的魔法師，而是偽神。
周書在解決了山魔之後有些意猶未盡，盯著兩隻明顯力量要高級得多的蜘蛛。在他盯著別人的時候，蛛鳥和蟲骨已經站到了一塊去。
是蟲骨主動將蛛鳥拉走的，兩人做出慌忙逃竄的模樣，實則到了一處建築角落繼續看熱鬧。
蟲骨現在正暗罵周書這個家夥。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殺死山魔。
守護神的死在這個國家不算什麽，蟲骨在西之國都的時候見得多了。曾經有一隻守護國都天空的守護神想要襲擊新發明出來的熱氣球飛行器，當時飛行器上乘坐者西之國最傑出的學者，同時也是現任王後的蛇弦王後。
當時的蛇弦還不是王後，而是山牙堡的大公繼承人。為了保護這位未來大公不被守護神殺死，國都的軍隊迫不得已用弓箭將守護神殺死。
人類殺死守護神其實也不算是多大的麻煩。要不然軍隊也不會為了保護一名大公繼承人貿然出手。當時蟲骨經曆了完整的事件，其他的守護神方麵並沒有說什麽，隻是了解了一下情況就消失了，仍然恪盡職守守護著王國。真正麻煩的是死掉守護神的信徒，這些人無法原諒自己家族世世代代信仰的神被亂箭射傷。落到地上扭斷脖子。
蟲骨記得那隻守護天空的神信仰者人數並不是很多，畢竟天空是人類難以侵入的地方。永遠都是那麽和平。盡管如此，仍然有大批民眾遊行示威想要讓國王出麵舉行儀式沐浴齋戒向神請罪。最後這些人都被抓到大牢裏說服教育了半個月，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一直生活在安全城市的蟲骨隻親眼見過這麽一次守護神的死亡，但她知道，在戰亂出守護神死去是一件非常非常尋常的事情。
話雖然這麽說，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殺死一位神明仍然是滔天大罪。那罪人剛剛還在和蛛鳥說話，這簡直是把蛛鳥也往火坑裏推，所以蟲骨把她帶走，希望沒人會想起之前的事情。
在見到裂月和織夜兩隻大蜘蛛神出現後，蟲骨果斷為自己的決定感到慶幸。這兩隻東西都是商業神，一個保護紡織業另一個是獵人的保護神。這種東西在商業港口可是信眾超多的，具體有多少蟲骨不清楚，但絕對是排名靠前的那一種。
裂月蜘蛛沒從周書的話中聽出他在扯淡，得到回複後非常人性化的歪了歪腦袋，似乎在想事情。
一旁通體晶瑩看起來非常優雅高貴的蜘蛛織夜溜達到已經翻白了的獵月身邊，看了幾眼，然後用蜘蛛的一貫口音說道：“確實……不是獵月，但一模一樣……”
裂月點了點頭，巨大的身子前後晃動了一下，然後向周書詢問道：“也難怪……你……凡人……被迷惑。”
這一句話大概說了整整三十秒，像是個七八十歲的領導在做會前發言一樣，節奏都是相同的。
織夜蜘蛛貌似覺得隊友說話太慢了，用史上最慢的插嘴速度接著說：“獵月的……信仰者，維護神的……凡人。”
“勇氣與……精神……可嘉”
“……山魔……死……不怪你……”
“……他……魯莽……”
周書聽著這個用了一分半鍾說出來的話，大意貌似是獵月裝得實在太像了。一般人類根本看不出來她是假的。你作為信仰獵月的人，見到守護神被人毆打願意出頭。可以算是一個好孩子。山魔這個二貨工作之前也不把話說明白，引起誤會把自己給坑死了，這怪不得別人。
真是耿直的蜘蛛……周書如是想到。他倒是想秀個演技對假獵月擺出一副震驚的模樣，然後對被自己打死的山魔道個歉什麽的。可他臉皮薄，演不出來這些。好在他套著鬥篷，戳在那裏別人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震驚和悔意這種東西讓其他人去腦補就好了。
周書這假話騙一下腦容量有問題的蜘蛛也就罷了，見到他吐出白霧變出假獵月的蟲骨是萬萬不會相信的。
‘這家夥是故意殺死山魔大人的。他究竟想做什麽！？’
兩隻大蜘蛛貌似想要回收重傷中的獵月，不過周書肯定不會如他們的意，直接將獵月變回了召喚點數原地消失。
這情況讓織夜表現出的明顯的震驚，從神態舉止上來看，周書覺得這個家夥應該也是個女孩子才對。他顯然是想要說些啥，不過說話費勁的他猶豫了一會滿臉無奈的放棄了。
周書現在急於想搞清楚，這些偽神使和偽神使之間有沒有自己的語言。如果沒有的話還那真是悲劇。各個物種的動物全要跑出來說人話，而且說得這麽磕磕絆絆的，交流起來多麻煩，想聊個天都不行。
兩隻蜘蛛貌似對今天這個事情不怎麽感興趣，他們在獵月消失前似乎還打算做些什麽，獵月沒了之後這兩個家夥溜溜達達從分開的人群向海的方向走過去了。
如果他們倆想要這麽溜達到海邊的話。估計要走上一段的時間。周書被這兩個東西晾在原地，也是搞不懂他們出場那麽炫酷，為什麽退場的時候這麽慢吞吞的。剛才聚集過來的黑雲已經全部消失了，這不禁讓人想到已經離去的公交車。
周書顯然並沒有因為兩隻蜘蛛說了一句‘不怪你’就真的可以完美的從這次事件中脫身。在蜘蛛大人消失在道路盡頭之後，躲起來的人群漸漸出現並**起來。
周大老爺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怎麽辦。難道要大大方方的學著蜘蛛的樣子溜走嗎？會不會有人追捕自己呢？除此之外他還有疑問。自己剛才殺死山魔的時候憑空變出了那黃金錘子，這麽顯眼的東西會為自己帶來麻煩嗎？
娜蒂和班澀兒一臉緊張的看著正在往這邊湊合的人群。已經有些想要逃跑了。
“周書？”娜蒂皺著眉，“你還好吧？怎麽不說話？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不知道……”周大老爺看了一眼被砸成泥的大猴子，突然感受到一大堆保含殺意的目光。順著那目光看過去，那些充滿惡意的人全部來自於神殿之中。
周書不知道這大猴子是神殿的保護神，自然也就不知道神殿這幫人真正記恨他的原因。不過他大概也猜得到，一個從神殿裏蹦出來的保護神被自己給弄死了，人家不生氣就怪了。別說這是一隻說話很溜的猴子，就算是街上耍猴的手中牽著的小猴，自己給人家打死了人家還得訛自己一下呢。
神殿之中，那些目露凶光的家夥站在門口，周書的眼睛看得到他們滿眼通紅貌似馬上就要哭出來了。還有一些表情相似，但眼神中沒有殺意的穿著絲質長袍的神殿中人，帶著一身肅穆之氣走向這邊。
周書已經做好了被人找麻煩的準備了，雖說第六感沒顯示什麽，但他早就習慣了把事情往壞的方麵想。
他這次來美洲大陸就是想見識一下這個世界，現在基本上也了解了一個大概，之後飛走再找個明白人詢問一下大陸局勢，差不多就可以回白月國交差了。
現在的周書有些想要抓一個偽神使回去，就那個白白淨淨的織夜就不錯，帶回家養挺漂亮的。不過他可沒忘記織夜和裂月這兩隻東西出現時第六感發出的警告，他們倆顯然不是那麽好惹的。
麵對向自己踱步過來的神職人員。周書對他們微微鞠躬。他身上的鬥篷很好的掩蓋住了他此時的表情，要不然叫人看到他現在那個一點歉疚之心都沒有的樣子。就算是普通人也會抓著板磚跟他拚命的。
幾個神殿人員與周書和娜蒂、班澀兒點頭示意，然後強忍著激動的情緒看了一眼地上的山魔。幾個人生命嗎都沒說，在周書身邊彎下腰，收拾著山魔的殘骸。
要是這幫人真的上來踹周書一頓，他倒是覺得輕鬆一些，三兩下把他們打趴下也就罷了。現在可好，搞得這麽傷感，周書覺得此時的自己像是把人家的爸爸給打成絞肉。他們這些做兒子的跟自己點了個頭之後默默的將肉餡收拾起來。
“抱歉……”他實在是沒繃住情緒，在鬥篷底下說了這麽一句。其中一名神殿人員聽到這話頭部稍微扭動了一下，似乎想要回頭，但他放棄了，隻是繼續收拾著山魔的屍體。
山魔作為偽神使，貌似是那種五穀不進的生物，不需要通過食物獲取能量的樣子。周書在這東西的屍體邊上站了有一陣了。他那靈巧的鼻子並沒有嗅到什麽難聞的氣味。
人隻要吃五穀雜糧都會有些發臭，正是因為這個，於飛鳥把自己的代謝係統改造一番，讓自己變成了一個非常畸形的生物。她不怎麽需要吃東西，能量消耗少利用率高，吃掉的廢物會在體內被鈣質結晶物覆蓋上形成一顆蛋的模樣。然後從喉嚨裏吐出來，大小和鵪鶉蛋差不多，蛋殼顏色是鮮豔的粉色。
山魔貌似也是類似的身體，周書完全沒感受到生物腸子的味道。他現在也算是雙手沾滿鮮血了，早八百年就已經做好了下地獄的準備。死得這麽零碎卻又如此幹淨的生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山魔的潔淨程度，幾乎與剛剛被召喚出來的召喚物相當。
周書在道完歉之後灰溜溜的想要離去。遺憾的是圍觀人群目測有上萬人，這些人都跟向日葵似的，周書這個太陽往哪走他們就把目光扭向哪裏。
在這麽萬人矚目的情況下，周大老爺有些想要吐出白氣遁走了。他之前用過幾次利用召喚生物時出現的白霧逃走的經曆，可現在要是丟出這個煙霧彈，暴露的東西顯然會更多。
周書尷尬的在圍觀中移動著步子，他現在的待遇跟之前織夜和裂月離開時相當，人群為他分開，為他矚目。
娜蒂完全沒有見過這種陣仗，她雖說是小貴族的養女，但在她所在的鄉下地方會這麽看她的都是那些家養的小奴隸。其他農家的孩子，都隻把她當做一個好運氣的家夥，僅此而已。
等這些孩子長大了，男性變得色眯眯的，女生則是嫉妒她因為魔力而帶來的超凡容貌，總之投來的全都是不友善的目光。
現在的情況讓周書他們很是納悶，比埃爾嘴角有些**，詢問周書道：“我……好像感覺到了一點……”
“敬意是嗎？”周書在圍觀自己的這些人中感覺到了這份情緒在裏麵，但他可是完全不敢相信的。
周書不是一個自我的人，也不咋自戀。可現在的情況分明就是，一大幫人類仰慕的看著他這個剛剛殺掉一位神明的人。
蟲骨和蛛鳥兩個女人這會已經離周書遠遠的了，蟲骨在見到周書製造假的保護神，又殺死真的保護神，最後欺騙兩隻高等級保護神之後，已經不是很願意跟這家夥接觸了。
蛛鳥倒是很高興，獵月是假的，她也不需要因為遭受自己保護神的襲擊而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蟲骨覺得自己有義務好好對待蛛鳥，別讓她再進一步的卷入這件事中。她不笨，知道會有今天這檔子事，完全是自己之前向那外族人報信的原因。
因為自己的一句話，一位神明被殺死了，而且貌似還會出現更多的麻煩事。
她現在搞不清楚，毀壞蛛鳥房子的那個獵月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假的，跟那個外族人有什麽關係？如果是真的，獵月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要不然也不會完美的勾引年輕的國王，讓自己從那個險惡的宮廷突破重重阻力活下來。現在她的直覺告訴她，有些人需要躲著走，有些人則需要自己的幫助，於是她就這麽做了。
“蛛鳥！”蟲骨抓住身邊一身破爛補丁打扮的女孩，一臉急切的對她說：“今天的事情很麻煩，我有些不好的預感。我也算是對你有些恩情，現在希望你能回報我。”
蛛鳥有些自卑，有些自閉，但還算是三觀健全。她知道蟲骨大人所謂的‘回報’並不是字麵上的意思，她應該是有事要說，於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嗯，你能答應就最好了。”蟲骨看了看四周，有幾個路人正偷偷看著她。沒辦法，大人物就是這樣，時刻都會被矚目。於是乎她壓低聲音，在蛛鳥耳邊說道：“這幾日你來我家，躲起來，我也躲起來。在那個男人離開前，城裏肯定不會太平的。”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