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長興醫院。

美洛培南無力的靠著白色的牆壁,牙齒深深的咬著嘴唇,透過玻璃窗,自己的哥哥帕尼培南靜靜的躺在病**,麵色蒼白,全身上下布滿了維持生命的儀器,就那麽靜靜的躺著,好像熟睡著,從沒有醒過。

耳邊,父親焦急,蒼老的聲音和紫杉醫生嚴肅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有時很近,有時又好像很遠。

“紫杉大哥,帕尼怎麽樣?”

“他現在這種情況,除了需要換心手術,別無它法。”

“隻有換心嗎?”

紫杉醇和亞胺培南同時回過頭看看同樣麵色蒼白的美洛培南。亞胺培南欲言又止,看著紫杉醫生。

紫杉醇歎了一口氣,眼前是女孩兒默默流淚的麵容,口中緩緩的說道:“亞胺,你不要勸我,我說過,我永遠不會以命換命。即使美洛是……,可是,她也有生存下去的權利。”

年邁的老者聞言一顫,低著頭,用手扶著牆壁,隻有這樣才能支撐著自己不倒下。良久亞胺培南像是下了決心,抬起頭,喃喃的說道:“那麽,那麽我的心呢,用我的心換給帕尼呢?”雖然自己的心已經衰老,即使換給帕尼,也不過是多延長幾年時間而已,但是,總歸不用帕尼先走吧,總歸不用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吧。

看著老人乞求的目光,紫杉醇沉默著,沉默著,將身體靠著牆,微閉著眼睛,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想什麽,然後深吸一口氣,睜看眼睛,眼神中已複堅毅,一字一句:“對不起。”

老人的身體順著牆滑了下去,絕望的看著紫杉醫生:“為什麽,為什麽?”突的激動起來,聲嘶力竭的大喊:“我不明白,人都說‘醫者父母心’,紫杉醇,你怎麽這麽狠心?你到底還是不是一個醫生?”

紫杉醇的背影一怔,隨即挺的筆直,還是一字一句:“對不起。”

“紫杉醫生,”女孩的聲音幽幽的響起,“如果我願意呢,如果我甘願換心給我哥哥呢?”

兩個人吃驚的看著美洛培南,女孩兒微笑著,慢慢的說道:“紫杉醫生,我真的很愛我的父親和哥哥,所以我真的願意換心給他。”像是想努力的調皮的笑一笑,美洛培南眨了眨眼睛,說道:“再說了,就算我死了,也是到冥界,哥哥和父親不是還和冥界做生意,我一樣可以看見他們。紫杉醫生,你說是不是呢?到時侯,紫杉你還可以來看我呢!”眼淚卻順著眼睛流了下來。

良久,隻聽見紫杉醇暗啞的聲音:“是。”……

午後的陽光還十分刺眼,紫杉醇眯著眼睛,呈一個大字躺在草坪上,他已經躺著這裏很久了。

突然,一個石子打過來,不偏不移的正打到紫杉醇的額頭,隨即響起美沙酮那閑涼涼的聲音:“我說,這個草坪可是我們診所最值錢的地方,當心主任看到扣你獎金。”

紫杉醇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美少年在他旁邊坐下,似是無意,開口道:“帕尼培南還是做了手術,你知道是誰給他做的?”

紫杉醇懶洋洋的翻過身,還是沒有說話。心中卻明白,長興醫院除了自己,也隻有他敢做這個手術。

美沙酮輕輕歎一口氣,好看的臉微皺著眉:“其實我還是不明白,既然美洛培南已經答應了,你為什麽不做這個手術?”

終於,紫杉醇悶悶的聲音穿來:“我不是還沒有獲取手術資格嘛。”

“是嗎?”美沙酮眼中有洞悉一切的清明,“怕是你還沒有完全忘記以前吧。”

身體一僵,紫杉醇張開眼睛,看著太陽。美沙酮拍拍他的肩膀:“作為醫生,生老病死我們看得太多了,你怎麽還是放不下?”起身離去,口中微微有些自嘲和歎息:“不過紫杉,有時候活得太久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過去總會忘記的,就算是五年,十年忘不了,那麽一百年呢?何苦在這裏自尋煩惱?”

紫杉醇看著太陽,陽光射在臉上,射在眼睛上,竟然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對不起,美洛,我還是騙了你,你隻是一個裝心的容器,怎麽可能有靈魂到冥界,這一來,曾經精致的女孩兒,真的是永別了。”

將手放在眼睛上,擋住刺眼的眼光,紫杉醇靜靜的躺在草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