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對於大司命的想法全無所知,可他的沉穩與耐心卻遠超昔日的少年時代。

從南海回歸之後,李軒就在等待著合適的時機到來,而這一等就是五個多月時間。

李軒的所有精力都投入在科考上麵。

這是他執政以來的第二次春闈,加上維新皇帝登基時的恩科,就是第三場會試。

而這次的科舉,也直接關係到李軒在變法,在文教上的成敗。

他能否獲得足夠的人才,幫助自己推行變法;能否扭轉當世學風,讓自己的學說成為儒家主流,就在這場春闈當中。

而無論大晉的國勢,還是儒教的興衰,都是他的根本,直接關係到他在凡界的力量強弱。

這一次科考,朝廷考慮到遼東與北方四都指揮使司陸續開省,出現了大量的官員缺口,虞紅裳特旨開恩,將科舉人數增加到了八百七十人。

李軒先是在科考之前持續吹風,隨後又親自寫了一本文集,刊發於世,又親自擔任主考,揀選諸房考官。

最終會試的結果,也讓李軒感覺驚喜。

隻因這一科的算學與律法題目,難度明顯比之前的那場春闈與恩科要強上一籌。

可所有入選三甲的進士,都能在算學題目上拿下高分;那些得列二甲的,則是清一色的滿分。

讓李軒額外高興的是這些進士們的策論,基本都能理解他的政治意圖。

其中幾人的文章,更是切中時弊,富含遠見,讓李軒都有了不小的啟發,甚至心生警示,注意到了一些因變法而導致的問題。

李軒不管這些進士們心裏怎麽想,隻要這些人能理解他的學問,明白他的施政方針,就是可用之材。

且如今在他的‘護道天眼’觀照下,能夠在浩氣成分上瞞過他的儒生越來越少。

除非是極天之境的天魔之屬,才能在他麵前不漏任何形跡。

也就在春闈結束之刻,大晉在北方推行的雜交冬小麥,已陸續成熟收割。

雖然天地間依舊寒流肆掠,可綠綺羅與絕罪研究出來的雜交麥,還是爆發出了驚人的產量。

一畝上田在充足的肥料灌澆下,基本都能達到十石,甚至十二石的驚人產量。

消息一出,整個朝廷都為之沸騰。

在豐收前的數日,朝廷六部九卿衙門都為之一空,所有官員與新進的進士們都跑到了鄉間,去看那些麥田。

他們初時不能置信,可當他們的腳步遍及北京城周邊,發現那些種植雜交麥的小麥田裏,全都是沉沉的麥穗時,所有人都驚喜不已。

這雜交麥的意義,與土豆,紅薯,高粱的意義又不相同,這可是北方人的主食,是可以積年累月的食用,真正可以活人億萬的食糧。

這些官員們大多都還沒想到糧賤傷農一事,隻是單純的為豐收驚喜,認為天下百姓衣食無憂的日子已經近在眼前,這也將是三代以來前所未有的盛世。

也就在這一天,首輔陳詢親自領百官奏請,欲將五軍都督府名下的‘神農院’與‘天工院’都轉入內閣轄下,改名為神農寺與天工寺,位比九卿。

李軒激烈反對,最終與陳詢等百官達成妥協,得以進一步調整南直隸諸地的官職。

而此時無論是攤丁入畝,還是官紳一體納糧,又或是田地累進稅製,都開始進入實施階段。

李軒認為試點改革的條件已經成熟,這沿運河與長江的幾個關鍵省份,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下。從上到小都是變法派,且嚴整過吏治,官場風氣極佳。

也在次日,少傅於傑兼任陝西,河南,山西三省總督,統領包括神機營之內,總數三十七萬京營將士出京,往西安城方向行軍。

此時大晉朝廷從上到下,都認為該到解決沂王虞見深的時候了。

這個毒瘤不除,整個陝西甘肅等地還是不得安寧。

整個維新盛世,也顯得不那麽完美。

少傅於傑也是抱著一錘定音的打算,這次他攜帶的三十七萬京營將士,全數裝備新式火槍。

從李軒麾下借調來的十二萬神機營,更有三萬人裝備了‘維新二式步槍’,也就是符文線膛針擊式步槍。

此時神器盟已經成功研發出無煙火藥與雷汞的大規模製造方法,也就使得全金屬子彈的造價,降低到了不到三枚銀元,有了大規模普及的基礎。

不過目前神器盟的匠人,還是集中在為天庭鑄造烏金戰甲與槍械上,給大晉朝廷騰出的產能不多。

李軒也認為解決金闕天章與大司命的時機已至,這倒非是因大晉朝廷往西安調集精銳的決策,而是墨家钜子墨長生,已經將他想要的‘管退式火炮’研發完成。

李軒頗為驚訝,他原本以為這管退式火炮至少還得三五年功夫才能完成。

畢竟當初法國人的七十五毫米速射火炮發明之後,世界各國照樣仿製的不得其法,射速遠遠遜色。

以至於德國人不得不改在火炮射程上下功夫,走出另一條通天大路。

可這個世界的人就是這麽奇怪,李軒隻是化出一個圖形,介紹一下原理。當代墨家钜子就隻用了一年時間不到,就研發出了類似的火炮。

雖然射速還遠不如李軒前世的‘七五小姐’,可已非常不俗,達到六十個呼吸內十二發的速度,足以與槍械比擬,射程則達到驚人的三十五裏。

不過李軒想想也不覺奇怪,畢竟在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似機械神將這種足以讓現代人瞠目結舌的機關術,就已現於人世了。符文的存在,大幅度的減小了機械設計的難度。

而在管退火炮問世之後,李軒第一個情緒並非是欣喜,而是為接下來的事頭疼。

冷雨柔為管退火炮,開出了三萬七千枚銀元一門的高價。

而李軒旗下的所有架退火炮改造為管退,也需銀元一萬九千枚。它們在改造之後,威力與射速都要比正常的管退火炮要低不少,可性能方麵依然有巨大提升。

此時李軒麾下的天庭大軍已經改革軍製,采取商周時期的師旅製,並大幅擴充至十八個師,將近十七萬人。

按照每個師一個炮兵旅,七十二門火炮編製來算,就需得管退火炮一千三百門,價格高達四萬萬。

除此之外,他的三十六艘太虛戰艦加上玄黃大帝號,一共四千餘門架退火炮需要改造。

可之前他為了十二萬套烏金戰甲,新建的兩艘鯤鵬戰艦,七十二艘太虛戰艦,已將搶掠來的銀錢揮霍幹淨,近乎於傾家**產。

※※※※

“所以這次出征西安,首要目的還是為了錢?”

玄黃天庭的一角,李樂興一邊看著自己的曾孫李承基練刀,一邊詢問究竟:“我們的財力就這麽困窘了?”

他詢問的對象,正是天庭的‘靈官殿大學士’李善長。

二人在幾百年前是不死不休的政敵。

可在加入李軒的天庭之後,二人之間的關係倒還算和諧。

李善長老於政治,放得下姿態。李樂興則心胸大度,知道這是李軒的肱股之臣,故而言辭之間也算尊重。

他知道自己更長於出謀劃策,而非治政。

僅論財賦之道,不但他及不上李善長,那些從古至今的名臣也少有人能及。

“倒也不能說是困窘。”

李善長語氣淡淡的解釋:“今年僅與太虛域外的糧食貿易,收入就可達三萬萬之巨,而南海,龍宮,扶桑各地的上供,也接近七千萬。此外還有陛下在凡間的各種工廠分紅與船隊貿易,數量在八千萬銀元左右。

這歲入比朝廷維新初年的稅收還高,足以供養百萬天兵。問題是,陛下想在秦皇元封破碎之前,擴張到四十萬天兵,五艘鯤鵬戰艦,這點歲入遠遠不足。他還想儲備足以供應全天下人口三年的糧食,一方麵解決糧賤傷農之患,一方麵用於應對秦皇元封破滅後的亂局。”

李樂興啞然失笑:“所以瞧上了金闕南宮?大司命手中應該沒有多少錢了吧?”

“問題是他們也在往外麵出售糧食,錢沒賺多少,反倒把糧價壓得低了。陛下以為這糧食生意,最好是壟斷為佳。”

李善長背負著手,語聲悠然:“我也深以為然,所以這一次,最好是能誘南極長生大帝的真靈下界。”

“南極長生大帝?”

李樂興口中呢喃著,然後微一頷首:“陛下在遼東一帶的信仰已經穩如磐石,是到了出手的時機。”

此時如果說玄黃大帝的信仰在哪個地方最穩固,那毫無疑問是遼東。

那邊的九百萬移民,家家戶戶都信奉‘太上彌羅至真玄黃大帝’,且都是虔信之徒。

更讓李樂興期待的是,此時遼東一地即將爆發的嬰兒潮。

可以預見的是至多十年後,大晉的人口就將倍增,這會進一步穩固玄黃大帝的根基。

未來大晉的人口紅利,足以讓天庭與大晉的龍氣強度,激增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境地。

李樂興正說到這裏,忽然眉頭大皺,然後就一個閃身來到李承基麵前,拿起一把折扇就往李承基頭上敲。

“你這孩子,怎麽就這麽蠢?區區的寒法逆用都搞不明白,你兒子之前不是說得很明白麽?所謂的溫度,都是物體運動產生,物體運動得越快,溫度也就越高。所以這寒法逆用,冰火轉換有什麽問題?

你這死腦筋,我怎麽有你這樣一個後輩?

你這個樣子,日後怎麽生成極天之法,怎麽擔起‘太上王’之尊?”

李承基在李軒與李炎麵前威風八麵,風範十足。可麵對李樂興這個老祖宗,卻隻能抱著頭唯唯諾諾,不敢言聲。

旁邊的李炎看在眼中,則不禁麵現冷汗。

這寒法逆用,冰火轉換,他現在也沒搞明白。

他暗暗腹誹李軒,怎麽就把這個老祖宗給尋回來禍害人?讓他在外域飄著多好?

就在這個時候,在場的幾人都神色微動,都紛紛停下了動作,他們感覺到這個百裏方圓的天庭都在微微震顫。

包括李善長在內,所有人的臉色都略顯怪異。

他們知道這是‘龍震’,就在大半個月前,李軒與敖疏影終於完婚。

這‘龍震’就時不時的出現在這玄黃天庭,那對新婚夫婦似乎感覺不到他們做那種事的時候,對整個玄黃天庭造成的影響。半個月來樂此不疲,也從來沒有人敢在他們麵前說。

不過好在這‘龍震’不是時時刻刻的發生,往往發生在臨近結束的時候。

這也就意味著李軒與那位水德元君,即將從他們的寢宮裏麵出來了。

“這可是大白天。”李炎看了眼天庭外麵的天色,然後搖頭不已:“已經連續十餘天都是如此,他這等荒**,居然也敢自稱天帝?”

李承基則怒瞪著他:“胡說什麽?軒兒他現在做的事情,就是天庭頭等要務,你懂個屁!”

現在李軒房裏麵可依舊後繼無人,生的幾個孩子,竟然沒一個是姓李的,讓李承基惱怒不已。

李樂興聞言也微微頷首,他嫌李承基說話太粗魯,卻難得的沒有出手懲戒。

李炎不敢言聲,隻暗暗期待著羅煙與薛雲柔這幾個女孩回歸之刻。

由於李軒迎娶敖疏影,這幾個女孩在新婚宴後,這個月都刻意尋借口離開玄黃天庭,讓李軒與敖疏影獨處。

李炎幸災樂禍的想,當羅煙她們感應到‘龍震’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話說回來,他那弟弟又是怎麽與一條龍**的?

李炎感覺心裏有一隻貓在繞,好奇無比。

也就在這之後不久,李軒與敖疏影的身影,出現在幾人的身前。

敖疏影的臉上還含著紅暈,有些害羞的藏在了李軒的身後。

李軒則直視著李樂興與李善長兩人:“恰好你們都在,請二位合同中流居士與宋大學士速速動員全軍。煙兒方才傳信於我,燃燈真靈合同彌勒都已再淩人世,西安與那金闕天章都必須解決不可了。”

宋大學士就是宋濂,在天庭擔任‘星官殿大學士’。

對於這種不需消耗他信願之力的極天強者,李軒沒有不納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