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普濟天妃的元神化體離去之時,置於李軒案前的‘昊天神印’就一陣顫動不已。勃發出一股浩大的赤金色氣柱,衝貫雲霄。

一股無量的威壓,頃刻間彌漫周圍千裏海域,使得這附近所有海獸大軍,都匍匐於海底深處。

早在半刻前,普濟天妃同意以藩屬國形式,向玄黃天庭臣服的時候,這‘昊天神印’就無法淡定了。

也難怪昊天神印的器靈如此,這畢竟是第一個加入玄黃天庭陣營的‘聖天’帝君。

雖然李軒對普濟天妃的約束力不強,是真正的‘聽調不聽宣’一類,遠不如他對扶桑的控製。

可帝君畢竟是帝君,這位普濟天妃的份量,與扶桑諸神絕不相同。

李軒嫌‘昊天神印’的器靈太激動給他丟人,一直都在強行鎮壓著。

直到現在普濟天妃離去,就懶得去管控了。

“恭喜陛下!”

中流居士眼中現出強烈的喜色:“從今日始,陛下就是真正的兩江五湖四海之主。”

此時的李軒還未成天帝,卻已是天下水係的共主。

大晉所有兩江五湖四海,都已在他的轄禦之下。

敖勝海父子心內略有些發酸,可對此也無異議。

雖然李軒與敖疏影還未成婚,可在民間,這位已被認定是水德元君的王夫。

而如今東海龍宮,扶桑神族,普濟天妃都已臣服其麾下。其治下水域疆土,已經覆蓋大晉周邊萬裏。

昔日東海龍族全盛時,也不及玄黃大帝現今的聲勢。

九尾塗山君卻‘嘖’的一聲:“可如此一來,這些防禦工事卻是白修了,總感覺不太劃算。其實主上,還可更進一步的。我觀那位普濟天妃之意,即便是讓她直接效仿扶桑神族的方式臣屬於玄黃天庭,也不是沒可能。”

中流居士聞言之後,就不禁神色不屑的斜睨了她一眼。

他想塗山狐族在大禹亡故之後就江河日下,淪落到如今的境地,果然不是沒有緣由的。

這塗山君看似狡猾聰慧,可她有的僅是一些小聰明。

此女也是運氣好,撞上了他這位主君,塗山狐族才有再起之勢。

“我倒覺得,陛下與天妃達成的協議是恰到好處。讓天妃直接臣服於陛下不是不行,可問題在於臣服之後。如果她那普濟神庭在外域被人攻打,我們救是不救?普濟天妃畢竟是後起之秀,在外域的根基遠不如紫微勾陳,也不及鯤鵬吞海大帝。”

東海太子敖夢生倒是洞悉了李軒的意圖:“如今普濟天妃雖以藩屬國的方式臣服,可陛下以糧食為籌碼,仍可調用其力。”

在敖夢生看來,此法無疑更妥當得多。

他這妹夫已經拿取了身為主君的實利,卻不用承擔援護下屬的義務。

敖勝海則若有所思:“孤倒是覺得,你們過於樂觀了。普濟天妃是何等樣的人物?以她昔日征戰南海的手腕。哪裏有那麽容易敗給鯤鵬?吾觀她此行之意,或有主動扶持賢婿之心?”

中流居士卻微微搖頭,一聲冷哂:“何談扶持?陛下天命在身,她若不借此時機靠過來,日後未必就能守得住南海。

按照塗山君打探得來的情況,此女在外域崛起雖速,可她轄下的那些天境全是貧瘠之土,糧產不豐,形勢困頓。如今除了陛下,誰還能幫她?”

關鍵是此女乃是鬼神之體,香火成神。

這就注定了普濟天妃對信仰香火的依賴,更在其他帝君之上。也就是根基操於李軒之手。

他認同敖勝海的見解,普濟天妃麵對鯤鵬吞海大帝,不可能沒有抗手之力。

可中流居士卻不認為普濟天妃之舉是扶持。

在他眼裏,這位天妃的意圖,大約與九尾塗山君類同。無非是看好陛下,提前投資而已。

就在幾人對話之際,李軒已經梳理好了‘昊天神印’內的氣息,使得這神印收斂威勢,恢複如常。

他隨後微一拂袖,長身站起:“傳我軍令,所有諸部暫停工事,原地休整兩日後全軍南下,與普濟天妃所部匯合。”

他已經對普濟天妃做出承諾,在能力範圍內盡快終結南海之災。這就決定了,他不可能再依托這防線工事固守。

不過此時雙方的力量對比,又不同於今日之前。

普濟天妃可以在南海一帶,拿出三百五十萬海妖配合作戰。

隻以兵力而言,他們已經占據一定優勢。

李軒還是心疼那些空泡子彈,可如果能以此戰換取普濟天妃的臣服,還是很劃算的。

※※※※

三日之後,李軒統率太虛戰艦,十萬天兵,合同五百八十萬水族大軍抵達南海慈悲島。

普濟天妃旗下三百五十萬兵馬也如期趕至匯合。

李軒在此地又停留了五日,他的原意是為整頓大軍,統一軍令旗號,以備決戰。

可當這近千萬的大軍以恢弘之勢,浩浩****的兵臨此地,南海瓜哇,呂宋,安南等地的神明與天位都紛紛趕至,雲聚於慈悲島。還有大量的零散海妖,從南海各地景從而至。

他們不知道玄黃大帝的身份來曆,也不知這位玄黃大帝與大晉汾陽王的關係。

卻知此時南海一地,唯一能夠擊敗鯤鵬,抗衡鯤鵬那支深海大軍的力量就在此地。

為此哪怕臣服於玄黃天庭也願接受。

他們認為能使普濟天妃甘願臣服之人,必定是這方世界最強大的存在。

以至於李軒麾下的大軍,在短短時間內突破一千三百萬。

讓李軒驚喜的是,他發現普濟天妃麾下的水族戰力,明顯強於龍宮部屬。

雖然整體的修為實力相差不遠,也同樣的訓練有素。可它們的精神麵貌,戰鬥意誌,卻遠不是東海龍宮能比。

中低層將領的素質更明顯強出一截,都精明強幹,吃苦耐勞,遠勝於龍宮麾下的那些世襲將領。

以至於這五日整頓之後,這三百五十萬南海水族軍勢,看起來比扶桑神族還要更嚴整,軍容鼎盛。

讓人吃驚的是南海水族的天位,竟然高達十三人之巨。

此時距離普濟天妃離開凡界的時間已達九百餘年,昔日跟隨她征戰南海的舊部,都已全數離開凡界。

這十三人都是之後幾百年陸續成長起來的後起之秀,可謂是人才輩出。

可這些本該桀驁不馴的天位海妖,對於普濟天妃卻是忠心耿耿。

就在他完成初步的整訓之刻,鯤鵬吞海大帝的深海大軍乘著暴風,抵臨到南海慈悲島之南三百裏。

這一天的清晨,慈悲島附近四百裏海域都翻滾不休,足達三百丈高的巨大浪潮向四麵排卷。

僅是雙方的前哨在海底之下血腥廝殺,就使整個海底山搖地動。它們流散出的血液,將整個海麵都染成了鮮紅色。

李軒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全軍壓上,一千三百萬海族大軍排成了一個寬達三百五十裏的扇麵,往前方推進碾壓。

用兵之道,貴在知己知彼。

李軒知道己方的最大優勢,就在於他麾下部眾勉強算熟知戰陣,且能在一定程度上聽從號令。

可如論單體戰力,鯤鵬吞海大帝麾下的八百萬深海水族無疑更強大得多。

他們的優勢,在於列陣而戰,而非是亂戰遊擊。

除此之外,就是他麾下十萬天兵甲士與太虛戰艦了。

這十萬甲士被他安排在整個軍陣的最中央,獨據二十三裏寬的戰線,是整個軍陣最單薄的一點。

緊隨於它們後方的,則是玄黃大帝號與三十六艘雲中戰艦。

一旦決戰開始,這些戰艦隨時都可橫置,形成一片由至少三千門管退式後膛炮組成的火炮陣列。

也就在慈悲島之南戰雲密布之際,兩個身姿儒雅的人影踏空而出,出現在慈悲島的北麵。

他們據立雲空,遙目觀望。

其中宋濂往海底凝視了一眼之後,就不禁驚異不已:“好家夥,這十萬甲士的戰線長達二十三裏,陣型如此單薄,他這是有意引誘鯤鵬吞海大帝衝擊他的中軍吧?

是不是太托大了?他就不怕鯤鵬麾下的那些海獸,將他的中軍一舉衝垮?他們手中的槍械雖然威力不俗,可在海底之下,應該是沒法使用才對。”

旁邊的李樂興才剛登臨極天,還沒法穩定住自身氣機,使得他周圍的虛空與雲氣,不斷的變幻扭曲。

“李軒他豈能不知?他在凡界戰無不勝,攻無不取,一身軍功橫絕百代,無人能比,其無敵聲威豈是虛至?”

李樂興搖著頭:“我之前曾去工坊看過,發現他們正在趕製一些特殊的彈藥,專用於水底作戰。李軒想必是有著極大的勝算,才會排列成這樣的陣型。”

他不像是宋濂,這些天一門心思都撲在衝擊極天上。

李樂興還有餘力,關注玄黃天庭內部的官製,工坊,軍製等等,甚至是後宮——

“專用於水底作戰的彈藥?”宋濂不禁微一揚眉:“那麽陛下如此排兵布陣,就有些餘味了。”

李樂興就點了點頭:“可能有震懾南海之意,你我且看著吧。”

他知道這場南海之戰,對於李軒的意義,遠超過許多人的想象。

這不但意味著李軒將完全獲取海域霸權,也會使玄黃天庭的根基得到真正的穩固。

哪怕日後秦皇元封失效,他的這個後代也可依托兩江五湖四海與諸位帝君抗衡。

那些帝君的力量確能橫掃天空大地,可隻要他們拿不出足夠的水師,就無法在水下與李軒對抗。

也就在李樂興與宋濂對話之際,李軒正在慈悲島上,一座氣勢磅礴的法陣之前。

這座大陣覆蓋周邊,不但聯結著慈悲島。內部的術師團也堪稱豪華,足足三千七百位至少第二門境界的術師排列於陣中的四麵八方。

而位於正中央位置的,正是當代天師張神業。

此時慈悲島的南麵上空暴風肆掠,兩個巨大的氣渦在往慈悲島方向推進。

它們瘋狂旋動,使得周圍萬裏地域內都是狂烈無比的風浪。

不過正一道這些術師們施法的目的,卻非是阻止這往北推進的台風,而是助推水下的洋流。

這台風再怎麽狂烈,能影響的隻有陸地與海麵。

而海族決戰的戰場在水底深處六百丈,能夠影響這場戰局的就隻有水下的激流。

那些源自於北麵方向的洋流,正在他們的法術助推下,化作一股股激流往南方席卷而去。

它們不但可擾亂敵陣,還可將對麵那些深海大妖衝入水底之下,使之卷入漩渦洋流。

甚至還可直接化為鋒銳水刀,破開那些深海大妖的強橫肉身。

李軒麾下的千萬海妖在洋流的助推下,也更顯氣勢凶猛。接敵之刻,幾乎就將對麵的深海大軍衝垮。

李軒沒有怎麽關注水下的戰局,他正背負著手,遠眺前方。

他在看那盤旋於空雲空之上的勾陳大帝,還有那深藏於水麵之下的鯤鵬妖師。

這次薛雲柔也隨著正一道的術師團出征,她就在李軒的身後不遠,主持著這座大陣南麵陣樞。

可她口中說的,卻是與這場大戰無關的事情。

“很奇怪,我們之前一直都聯係不上靜玄顯佑真君,可就在昨日,顯佑真君突然降下法旨,給小虎頭冊封為紫虛少君。還給他取了名字,叫張道一。”

顯佑真君,也就是正一之祖張道陵。

這位的封號,乃是‘正一衝玄神化靜玄顯佑真君’。

所以薛雲柔的眼中略顯喜意,張道陵此舉,顯然是在給薛雲柔與小虎頭對天師的繼承權背書。

李軒也覺奇怪,不解這位正一之祖的用意。

可他隨後就不在意的搖頭:“這都是虛的,他現在可給予小虎頭冊封,日後也可剝奪這紫虛少君的名號。隻有實實在在的力量才是根本。

我現在隻想知道,日後聖人現世,顯佑真君重臨龍虎。正一道能有多少人,願聽天師與你的號令?”

他現在已經有些後悔,將小虎頭入繼張家了。

李軒對傳宗接代這種事情無所謂,可張天師與薛雲柔卻很看重。

薛雲柔願意沒名沒分的跟他,就是為有個孩子繼承天師府;張天師任勞任怨,屢次調度天師府的力量助他應敵,也是指望著這個孩子傳承香火,不使這天師之位落入到旁支之手。

可那時的李軒,可沒想到始皇元封會損毀,正一道的四大天師張道陵、葛玄、薩守堅與許旌,都有重淩人世的時刻,這就使得天師府內部再生波瀾。

“可能隻有兩成不到。”薛雲柔蹙了蹙眉,神色不甚樂觀;“不過有你的錢糧支持,我們正在大規模的培育自己的嫡係術師——”

薛雲柔正說到這裏,就發現李軒根本沒注意聽。

這位正凝視著海底之下,唇角含著冷冽的笑意。

就在一瞬,鯤鵬吞海大帝麾下二百餘萬中軍精銳終於有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