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的戰船出發之際,敖疏影興衝衝的返回到東海龍宮。

與幾個月前李軒北征時,她在龍宮裏麵受冷落時的情況不同。

這一次,敖疏影才剛進入東海龍宮的範圍,就遭遇到眾多堂兄弟與叔伯的熱情對待。

“堂妹,聽說大晉朝廷那邊是真準備在漠北開設都指揮使司,未來還要開設行省?”

“我說疏影,漠北那邊現在還缺人不?幾千條水係,應該填不滿吧?”

“疏影,你得給我一條路啊,在龍宮這邊悠閑歸悠閑,可無聊又沒錢,這一百年都沒有好的龍宮出缺。”

敖疏影對於這些嬌生慣養的兄弟叔伯,是一點都看不上眼。

當初她返回龍宮的時候,這些人一聽說要隨汾陽郡王從征漠北,就都避而遠之。

如今漠北已經平定,蒙兀人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眼見這漠北的眾多水係可以穩定下來,這些族人就又眼巴巴的找了上來。

不過敖疏影也不得罪人,隻是皮笑肉不笑的回複,說漠北那邊的水係,還必須由朝廷冊封,並非是她一家做主。

她可以幫忙推薦,可汾陽郡王未必就能看得上。

敖疏影真正想要的,是在龍宮底層那些戰功赫赫,卻一直沒有上升機會的虯蛟之屬。

這些才是龍宮的真正威脅,那些隻知吃喝玩樂的紈絝之龍,雖然血脈更加尊貴,卻不足為患。

反倒是這些戰力彪悍,敢打敢殺的戰虯戰蛟,一旦爆發起來,會撼動整個龍宮。

昔日的西海龍族,就是這麽沒了的。

此時的漠北,依然還有許多孽龍的餘脈還未徹底清除,正需勇猛能戰之士,助她鎮守各大水係。

等到敖疏影來到龍宮之中,見到她母親龍後敖竹君,她的大哥東海太子敖夢生,還有她的父王時,卻發現這裏的氣氛有些不對勁,殿內略顯凝重,沉冷。

不過在見到敖疏影的時候,東海太子敖夢生還是強堆起了笑臉:“聽說疏影在漠北也取得大勝,斬殺孽龍一千餘條,甚至連漠北那條‘百眼神虯’,都死於你手?這次二妹你回龍宮,是來招兵買馬,填充水係的吧?”

可此時他的眼中,卻不自禁的現出了一抹憂色。

“正是!我那邊至少五百多條重要的水係至今無主,還有兩千多支流水係,也需要鎮守。”

敖疏影坦然承認:“不過不止如此,如今大晉朝廷的兵鋒,已經囊括整個北海(貝加爾湖),甚至抵臨北方冰洋。我回來是希望父王在宗室中遣一位德高望重,戰力強橫之人前往,在那邊重建北海龍宮。”

“北海龍宮?”

殿中的三人都神色微動,互相對視了一眼。

北海龍宮昔日就在北海,統轄整個北海水係,還有北方冰洋。

可早在兩漢時代,北海龍宮就已覆亡了,餘部都退入到了東海。

此時三人凝重的神色都微微一鬆,甚至是現出了幾分喜意。

敖疏影見狀,則是疑惑的揚了揚眉:“父王,母後,究竟出了什麽事,讓你們憂慮至此?可是深海水族再次犯境?”

東海太子敖夢生稍稍沉吟,還是決定對自己的妹妹實話實說。

現在的情況與以前不同了,敖疏影這個‘水德元君’不但信徒廣泛,且實力雄厚,已經是他們東海龍族的支柱人物。

“是出了些問題,今年以來,可能是天氣變化的緣故。那些深海大妖屢次犯境,已經爆發一千餘次大小戰事。不過問題不大,二妹放心便是,父王與我能夠應付。”

原本他擔心敖疏影抽調軍中的精銳,可能會導致龍宮軍力下降。

可敖疏影那重建‘北海龍宮’之語,讓他忽然意識到,北海那邊其實也是一條退路。

如果守不住,他們還可大麵積的退守收縮,將族人移往北海安置。

且下麵的那些戰虯戰蛟,也都壓不住了。

龍宮要讓它們拚死作戰,又不給它們升賞,是會釀成大禍的。

敖疏影聞言後就不以為意了,她知道因寒潮之故,海洋深處也在劇烈動**。

她朝著東海龍王一抱拳:“父王,其實龍宮的兵力如果吃緊,可以向李軒求援的!”

“李軒?”東海太子敖夢生愣了愣神,然後就苦笑道:“二妹,我知道汾陽郡王是超越於衛霍的名將,可他再怎麽兵法超絕,對於水下之事怕也無能為力。至於大晉朝廷,他們的所謂‘水師’也去不了深海。”

敖疏影張了張嘴,話到嘴邊時感覺現在就泄露李軒已經籌建天庭一事略有不妥,於是改口道:“也可向玄黃大帝求援。據我所知,那位大帝麾下,有眾多的天兵神將。”

她想僅以李軒麾下兩萬多天兵神將的戰力,就不遜色於龍宮的四十萬大軍。

她看過神器盟打造的‘烏金神甲’,不但可在無垠虛空中作戰,還可用於深海。

唯獨火器這東西沒法用於深海,否則僅那兩萬多天兵神將,就可所向無敵,橫掃整片海域。

“玄黃大帝?”東海龍王並不覺女兒之言冒犯,他凝思片刻之後,還是神色凝然的搖頭:“不妥!”

“我也覺得不妥,”敖夢生歎息道:“一來此神來曆不明,二則他那些所謂天兵天將,未必就能用於深海;且我們以往與他毫無交情,又該怎麽說服他出兵東海?”

他見敖疏影還欲爭辯,就又語重心長道:“疏影你如果想幫我與父王,那麽經營好漠北與北海之地,就是對我們的最大幫助。”

敖疏影皺了皺眉頭,終究沒再開口。

她想接下來,自己找幾個可靠的兄弟子侄盯著這邊就是。東海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及時通報於她,也不會耽擱什麽。

李軒以玄黃大帝之尊,統禦數萬天兵降臨,比什麽話都有說服力。

此時她母親龍後敖竹君青沉著臉道:“說到李軒,他有沒有與疏影你說過,他與你的事情,究竟要怎樣收場?”

想到李軒,龍後敖竹君就稍微有些來氣。

雖說‘李軒’成為敖疏影王夫一事,是他們龍族一方理虧。

可這一年以來,他們東海龍族也在極力的補償,李軒凡有要求,他們都無所不從,甚至各種樣的明示暗示過了,隻差沒有親口去求。

結果這家夥一直都在裝糊塗,不為所動。

敖竹君有些生氣,她想這位汾陽郡王,固然是人中英傑。

可她的女兒也不是沒人要的——

可接下來,敖竹君卻發現自己的女兒臉上,竟浮現出了幾分嬌豔的紅暈。

“李軒他說——”

敖疏影偏開頭,有些害羞的看向了殿外:“等到過完今年,就會親自來東海,來向父王提親。”

按照那個家夥的說法,是恨不得現在就把她娶進門。奈何今年天庭初創,可能會經曆眾多凶險。

所以在天庭根基穩固之前,他不願牽連敖疏影與東海龍族。

這讓敖疏影感動不已,隻欲為李軒衝鋒陷陣,赴湯蹈火,掃滅群邪。

龍後敖竹君則神色訝異的與自己丈夫對視了一眼。

二人的眼神交流片刻,敖竹君就起身道:“這還算像樣!疏影你且隨我來,你父親有一件寶物要交給你,是前代留下的《水經圖注》,你如今身為水德元君,大晉朝廷冊封的兩江五湖之主,正適合此物。”

敖疏影不禁神色詫異,《水經圖注》可是前代北魏年間的道門大高手‘酈道元’,收集天下水源之力製作的一件神寶器胚。

他們東海龍宮一直將之視為鎮族之器,且一直都在傾全族之力,將之祭煉完善。

父王竟然要將這件重寶,交托給她?

也就在敖疏影神色懵懂的隨同敖竹君離去之後,東海龍王敖勝海臉色漠然的起身:“快到時間了,夢生你隨我來。”

敖夢生也是臉色沉凝,跟隨在東海龍王敖勝海的身後。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東宮龍宮深處,一座深井的前方。

這井深不知多少丈,似乎直入地心,上方則是一團青氣湧出,勾連無垠太虛。

當兩人到來之後不久,就有一位高鼻深目,穿著一身袞袍的人影出現在深井上空。

他居高臨下,以帝君般的威勢俯望二人。

“三天時限已至,你們考慮清楚了?”

東海龍王敖勝海先深深一禮,然後才抬起頭與此人遙空對視著:“帝君,我四海龍宮自三代天庭籌建之日開始,就在帝君轄下,一直到先秦時代,都受您照拂良多。

所以帝君今次如有他求,我東海龍族一定盡量滿足。可唯獨此命,恕敖某絕難遵從。”

那身影頓時怫然不悅,他一聲輕哼,頓使周圍的海水鼓**洶湧。

“你確定?這是對你與我,對神鯤大帝,都有極大好處的事情。那神鯤大帝屹立於世數十萬載,法力無邊,比肩聖人。你女兒嫁過去,是她的福氣。”

龍王敖勝海卻是半闔著眼,麵目森冷:“那麽我家疏影,看來是無此福氣了。”

他麵色漠然,甚至帶著些許厭惡。

如果那位神鯤大帝是真心實意要娶他家女兒倒還好,可敖勝海知道此人別有所圖。

一旦他答應這樁婚事,不但敖疏影難以活命,他們龍族也有莫大災劫。

井口之上的那位帝君,眸中頓時凝聚出了一抹殺意。

“此言當真?哪怕是與吾為敵,哪怕是東海龍族舉族亡滅,也在所不惜?”

東海龍王敖勝海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語聲決然,鏗鏘如鐵:“本王心意已決,絕難遵從!”

他身後的太子敖夢生,此時也手按著劍,神色傲然的與井口上的帝君對視:“帝君如欲強屈我龍族之意,需先斬我父子二人之首!”

那帝君再沒說話,他冷冷看了兩人一眼,隨後他的身影,就驀然幻化成無數的火影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