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到達那條地下暗河,李軒隻四下裏看了一眼,就知道以自己的水準是別想在這裏勘察到什麽線索了。

負責後續收尾的‘火鴉都’對現場的清理非常徹底,這四周幹淨的像是被洗過一樣,除了一些戰鬥的痕跡之外就什麽都沒有。

李軒還是很認真的一處處仔細搜尋,然後每隔一段距離,就施展一次招魂術。

江含韻的四尾靈狐也在到處嗅著,可沒過多久,這隻小狐狸就搖動著它的小尾巴,返回到了主人的懷中。

江含韻有些失望的看向李軒:“小雷沒嗅到什麽可利用的氣味,李軒你那邊有收獲沒有?”

此時的李軒,卻陷入到了另一個人的視角中。

他的招魂術沒有成功,可紅衣女鬼的紅色絲線,卻如他所願的再一次爆發開來,探入到那些被他聚集在一起的靈魂碎片當中。

然後李軒的腦海內,又有了一段陌生的記憶生成。

這是一段非常抽象,非常詭異的記憶——李軒看不到任何東西,卻又能夠感應到周圍的流水,洞壁,還有水中的遊魚,以及各種物體的形狀。

一定要形容的話,可能用‘雷達’來形容最合適,李軒就感覺自己,是用雷達的方式收集周圍的信息。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這段記憶中,李軒‘看到’了從右側河道漫步行來的兩個裙裝女子,其中之一往李軒方向遙空一指,這段記憶的主人就在一陣劇痛中魂飛魄散,化為殘靈。

讓人吃驚的是,旁邊還有三位火鴉都的伏魔遊徼正手持羅盤沿河探看,可這三人對於她們的存在都視如未見。

李軒心想這莫非是‘殺人滅口’?不對,是‘殺魂滅口’。這段記憶的主人,當時應是靈魂狀態。

此外這二女的身軀,很可能不是實體,而是以魂體之軀存在。隻因他剛才親眼看見這二女輕飄飄的穿越過石層——這哪怕是土遁術登峰造極之人,也難以用血肉之軀辦到。

而要想修成出竅元嬰,那至少都是九重樓境,甚至可能已經修成了‘陽神’。

這是一份線索,可李軒卻沒可能直接告知江含韻,他無法對這位解釋自己所見到的情況。

此外讓人遺憾的是,李軒沒能夠看清楚她們的相貌。他努力感知的時候,隻能‘看見’一片模糊的景貌,就連這兩位女人的衣著首飾,也都無法‘看’清。

幸在除此之外,他還是有收獲的。李軒循著身後女鬼探出來的一條紅色絲線往左麵走了幾步,然後俯下身用刀鞘翻開了下方的泥土。

“這下麵有東西?”江含韻一個邁步,來到了李軒的身側:“怎麽發現的?”

這邊她剛才其實也掃視了一遍,沒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可她這個下屬,卻總能出人意料的找出一些被人忽視的重要線索。

“這裏有被動過的痕跡,可能是被火鴉都的人漏過了。”

——其實一點痕跡都沒有,這就是李軒為何先斬後奏直接開挖的緣由,隻因他實在沒法解釋。

“是嗎?”

江含韻半信半疑,可還是動手幫起了忙。

而等到兩人一起下挖到五尺深的時候,江含韻的眼眸也微微一亮。她的靈狐也有了反應,在她耳側輕輕吟叫。

“你退後!”

她一聲嗬斥,讓李軒退開一丈距離。然後雙手下按,再往上一抽,就有一大團泥土,被她強行從地下吸出。

而此刻兩人的視線,都被這些泥土中的一個青色的包裹吸引。

李軒不禁眉眼微揚,心想還真有東西!他剛才體會死者記憶,發現此人臨死前最後注意的,就是這個方位。

關鍵是紅衣女鬼直接伸出一條紅色絲線,落在這塊泥土上方。她似生恐他注意不到似的,那條絲線還特別的粗。

李軒猜測這裏可能藏著什麽對那死者而言至關重要的東西,最後果不其然。

江含韻則探手一招,將那包裹取在了手中。她神色興奮道:“居然還真有東西,果然把你叫過來是對的。”

李軒聞言也有些得意,盡管這都是他身後那具守護靈的功勞。

江含韻讚了一句之後就打開了包裹,包裹的最上層是幾冊功法與觀想圖,還有幾個丹瓶。江含韻一一看過之後,就又把目光放在了最下方的鐵盒上。

她興致勃勃的將盒蓋打開,可隨後少女的眼裏就現出了濃濃的失望:“就這東西?”

那是一根銀質的發簪,並無任何出奇之處。雕紋,手工都很普通,工藝也非常的平庸。

隻有髻根處,有一個‘陸’字刻文可能作為線索。

可李軒的眼神,卻為之一凝:“這東西我好像見過?而且還不止一次。”

他莫名的有種熟悉感,似乎是來自於這具身體的原主。

“你見過?”江含韻當即語聲急迫的追問道:“你在哪裏見過?”

“大人你讓我想想。”李軒在努力翻找著原身的記憶,他花了至少四分鍾時間,然後瞳光一亮:“是南京教坊司!”

他欣喜的看向了江含韻:“教坊司在女孩梳攏時會給她們打一副銀質的頭麵,是固定的三種樣式——”

可不知怎的,李軒發現江含韻的臉竟有點發黑。

“教坊司的頭麵,你還見過不止一次?”

江含韻柔柔弱弱的笑著,可她的一雙玉手,此時卻在‘哢嚓擦’的作響:“哎呀呀,真沒看出來,李軒你還挺風流的。”

“是下流!”李軒已經滿頭的冷汗:“可屬下現在已經洗心革麵,浪子回頭了。那都是前塵往事——”

……

兩刻鍾時間之後,臉上多了一個黑眼圈的李軒,又隨著江含韻一起出現在了內秦淮河的起點東水關。

他一邊用自製的冰塊給自己冰敷,一邊不滿的抱怨:“校尉大人您這算不算是多管閑事?算不算對屬下擅動私刑?屬下以前的生活確實荒唐了些,可那是屬下的私生活,隻要沒誤了公務,與校尉大人何幹?”

雖然這是為自己的前身背鍋,李軒還是感覺不甘,不爽,誰都不樂意頂著熊貓眼上街。

這女人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明明力道不是很重,卻連他身上的夔牛夜光甲的防禦都給打穿了。

“還有,你打人也別打臉啊,即便打臉,也可以用那種不留痕跡的技術——”

李軒說到一半感覺不對勁,這不是鼓勵對方揍自己嗎?

江含韻的回應,是直接舞了舞她的小拳頭:“你再廢話,小心我再揍你!”

此刻她的臉頰有些微紅,李軒其實說得沒錯,這確實與她無關。在她麾下喝花酒,逛青樓的人多了去了,江含韻除了偶爾腹誹鄙視一番之外,從來都不放在心上。

可今天聽到李軒說的那幾句話,她莫名的就感覺不舒服,心裏的火氣‘騰’的一聲就上來了,不知是什麽緣由。

難道是因那晚在許國公府,李軒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可她很清楚的知道那是李軒在逢場作戲。

李軒很無奈的在武力脅迫下屈服:“那麽我想知道,大人您在這邊可有頭緒?”

“頭緒我沒有,可有個笨辦法,你跟著走就可以。”

江含韻橫了李軒一眼後,就沿著內秦淮河岸邊的街道往西水關方向走。

她所謂的笨辦法,就是讓她的四尾靈狐一個個青樓裏麵去嗅。

李軒則心緒一緊,這女魔頭莫非是要帶他逛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