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水德元君敖疏影。”

吏部右侍郎柳宗權身邊的少女,看著天上的那條黑龍。心想這位龍君,莫非也是來找李軒的?

柳宗權則很謹慎的招來雲霧,凝聚出一個小雲朵,把他們兩人全都遮蔽了起來。

不過敖疏影完全沒在乎他們,她從雲層之上探出龍頭,聚精會神的看著李軒。她似乎在猶豫,又似在羞澀,片刻之後,敖疏影龐大的龍軀才往地麵墜落了下去,化作了人形。

“李軒。”敖疏影也是一副全身戰甲,英姿颯爽的形象,落在李軒的麵前:“我有急事找你。”

李軒看到她,是又無語又奇怪:“疏影你怎麽總是在午夜之後出現?”

敖疏影是閏一月的二十號破封的,李軒已經與她見過幾次麵了,每一次都是深更半夜,甚至淩晨時分。

敖疏影看了看天色,就尷尬一笑:“我都沒注意過,那我下次盡量白天來找你。”

他們龍族大多時間都生活在水裏,所以沒太多白天黑夜的概念。

“算了,沒事,不用改,不過疏影你最好事先打一聲招呼。”李軒心想這樣也挺好的,反正他現在的修為也不需要每天睡覺。

身為一個感情豐富的人,必須把所有的時間都利用起來。

現在他白天需要處理無數的公務,還要處理辦公室戀情,晚上回冠軍侯府,也麵臨著被包圍的處境,已經沒多少空餘的時間了。

李軒已經仔細考量過了,還是決定把分身術練起來。

分身這東西,用在與女孩的約會上,那是很沒誠意的,也一定會翻船。可他把分身丟在衙門裏麵處理公務總是可以的吧?

到時候,中軍斷事官衙門丟一個,六道司衙門丟一個,完美!

如今就不知綠綺羅提供的秘術,究竟靠不靠譜。

“是我不對。”敖疏影的臉色更羞愧了:“我在上麵看你好像空下來,就下來找你了,這次是真有急事。李軒你現在有時間吧?”

她見李軒沒有拒絕的意思,就帶著李軒騰雲而起,飛到了空際,然後一起乘著她的赤雷神輦,從南麵飛馳而去。

“這次是怎麽回事?又哪裏發大水了?或者要行雲布雨?”

幾個月來,敖疏影每次來找他,都是為了這事。

這是因小半年當中,這天下間信仰水德元君夫婦的信眾,愈發的廣大起來,數量已到了五百萬到七百萬之間,甚至還因四個月前的居庸關之戰,擴大到了北方地帶。

僅僅這四個多月,天下間又修了一百多座水德元君廟——與以前朝廷出錢修建供養不同,這次完全是信徒自發之舉。

這給敖疏影帶來了大量的神力,可也造成了新的麻煩。

在許多信徒的眼中,水德元君與她的‘王夫’在一起,這尊神明才是完整的。

所以當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們擁有的神力,才能夠最大程度的發揮。

這事其實很容易解決,由朝廷給李軒一個正式的冊封,二神並立就可以。

之前禮部得知之後,也有過這樣的打算。可在得知水德元君的‘王夫’就是冠軍侯李軒之後,就沒了下文。

活人封神,朝廷自然得慎而又慎。

“不是,”敖疏影不知何故,臉色更加紅潤,嬌豔似火:“你去了就知道了,反正李軒你這次得幫我這個忙。”

她已發動起了赤雷神輦,風馳電掣一樣飛向了南麵。

此時在他們的後方,吏部右侍郎柳宗權已神色陰沉的散開周圍雲層。

“不追上去嗎?”他身邊的少女,麵色平靜的詢問:“都用上了赤雷神輦,我看他們一時半會可能回不來。”

柳宗權則冷冷道:“等!”

他現在已經是上表請罪,在家待勘的狀態,有的是時間等待。

※※※※

一個時辰之後,李軒與敖疏影,一起出現在揚州的龍宮。

說來敖疏影破封之後,到現在都沒有建立起她的龍宮。

她是戀舊的人,原本準備選在鄱陽湖建宮。可由於李軒的緣故,敖疏影現在都沒能決定在何處安家,處於四海為家的狀態。

幸在她的兄弟多,四處都可以借居。

讓李軒奇怪的是,他進入龍宮之後,發現有許多龍君聚在這裏,還有很多人在趕過來。

他們來自天南地北,其中還有許多李軒的熟人,接二連三的跑來與李軒打著招呼。

“姐夫,許久不見,我敖無病給您請安了!”

“姐夫,之前武清河口決堤一事,小弟多謝了。幸虧您與二姐出手,否則小弟這次麻煩大了。”

“您應該就是姐夫吧?總算是見到麵了,果然是豐神俊朗,一表人才,難怪能降得住我家二姐。請受小龍一拜!”

“姐夫,近日可還安好?我給您送的那瓶‘鐵槍油’,可曾用了?不知道怎麽用?我教你,此物顧名思義,這東西抹在槍上麵,保準槍身化為鋼鐵,堅韌不敗,此為我龍族不傳之秘。”

“姐夫您且安心,我最近尋思出一計,可以讓朝廷認可您的神位。我這幾天就會號召兩江五湖的龍族眾兄弟一起聯名上書朝廷,請朝廷賜給您一個封號。”

李軒心想你這家夥,到底是想要幫我還是要害我?他一邊應付,一邊很奇怪的問旁邊臉色忽青忽白變換的敖疏影。

“疏影你咋還不動手?話說回來,你這次將我召來,到底是要幹嗎?”

按照他以往的經驗,以前這些龍敢這麽說,敖疏影早就拿鞭子抽過去了。

敖疏影就麵紅似血道:“我大哥與我母親來了,說是要看看你。”

“是東海太子與東海王後?”李軒就不禁身軀微僵,錯愕的看著敖疏影,心想怎麽就變成見家長的情節了?

他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啊!

敖疏影微一點頭,然後支支吾吾道:“這次讓你過來,就是要向他們證明你我之間是清清白白的。什麽王夫一說,其實是這些家夥傳言所致,我們是逼不得已。”

她之所以不動手抽龍,是有緣由的。

如果隻是她大哥,東海龍宮的太子還好,她在自己大哥麵前從來不遮掩什麽。可她的母親,敖疏影卻很無奈。

她這母親受人族腐儒的影響荼毒,很認可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還有那‘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那一套。

敖疏影其實能夠理解,龍族諸龍素來都是任性自由,沒規矩慣了的。所以她父王立主引進儒家這一套,穩固東海龍宮的地位,在最近兩千年中對天下水族的控製力大增。

可她的母親似乎當了真,日常都是一副賢妻良母的做派,平時對她‘以妹淩兄’,‘以姐欺弟’的舉止很是不滿,認為這不合儒家綱常。

還有,這次如果她母親,將她二人的‘婚事’當了真,回去之後說不定又會鬧什麽幺蛾子。

說不定就真的如了她這些兄弟的意,說動她的父王,取消她監察‘兩江五湖’諸龍的權柄。

敖疏影其實對這權柄並不眷戀,可她擔心自己如果放任不管,堂堂的四海龍族,就真的會變成一團爛泥。

還有,她的母親是‘中天位’境界的真龍,她打不過。

“原來如此!”李軒明白了,然後就問道:“那麽疏影你可知太子與王後喜歡什麽東西?有什麽特殊的喜好?”

他幹脆伸出了手:“你還是直接給我吧,得上檔次一點兒的。初次見麵,總不能空手過來,讓你兄長與母親笑話。”

敖疏影就心想也對,這事怨自己,她該早說的,害李軒現在一點禮物都沒帶,這確實不是見長輩的禮數。

可她卻不知自己說了也沒用,李軒兜裏早就沒錢了。

在兩人身後,綠綺羅就再次用鄙薄的目光看著李軒。

心想這家夥的無恥已經到了新的高度,正不斷的刷新下限。

兩人不知的是,這個時候,在揚州龍宮的深處。東海王後‘敖竹君’與東海太子‘敖夢生’,也正在議論著李軒。

“太子,你說這個李軒,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敖竹君在上首處肅容端坐,她麵貌與敖疏影有幾分神似,隻是年紀稍大,約是三旬左右,氣質則格外的端莊。

此時這位,正皺著眉頭:“按照敖智慧他們的說法,此人貌似潘安,金相玉映,且智勇雙全,德才兼備,氣度非凡,無論才華還是德行,都如在世聖人一般,可這世上真有如此完人?”

東海太子敖夢生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的眾兄弟為促成這樁婚事,在他母後麵前死命的為李軒吹噓。

問題是他們吹得實在太過,也就難免引發他母後懷疑。

且東海王後是一個極重規矩的人,對於李軒未經正式嫁娶,就成為敖疏影王夫一事,也是很不滿的。

敖夢生自然是不願得罪眾兄弟的,也不確定母親見到李軒後會是什麽樣的態度,所以他的回答很謹慎:“母後這一問,可難倒兒臣了。兒臣沒見過冠軍侯,又哪裏知道他是什麽人?

不過從此人的事跡來看,倒是當得起大智大勇,德才兼備之稱。此人以前雖然劣跡斑斑,可自一年前開始,他曾數次力挽天傾,救無數百姓於水火當中,對我龍族也是幫助巨大。且此人是理學聖人問心鈴認可的護法,一身浩氣精純,達到了‘紫氣東來’的境地,一身功績才德,其實並不辱沒我家疏影。”

“哦?”

敖竹君就凝著柳眉,陷入凝思。

她知道‘紫氣東來’,是接近聖人的水準。

傳說老子過函穀關之前,函穀關尹喜見有紫氣從東而來,就知道將有聖人過關。果然不久之後,老子就騎著青牛過關。

那位練氣士的祖師,古時候的聖人,一身紫氣可散到千裏之外。

“此人究竟如何,母後您親眼看看就知道了。”敖夢生說到這裏忽然神色微動:“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