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旗!”九燈和尚望見那道雷霆電閃般,穿梭到他們身前的電光,是微覺意外的。

並非是意外於江雲旗的追擊,而是驚異於此人的速度。

九燈和尚回望了一眼身後,發現在後方並無其他人追過來,此處距離宜昌城也已有二百多裏,他頓時心緒稍安。

懷璧散人則是長袖一甩,使一把青色的劍光飛淩於空,同時眼神冷厲的看著對麵。

“江神醫孤身一人至此,是來追殺我們師兄弟的?”

懷璧的唇角處流露出一抹嘲意:“江老弟的膽量未免過於豪雄了,我與九燈師兄至少二百二十年時間的天位,在你江雲旗的眼中就這麽不值錢?”

“按照我女婿的話來說,不試試又怎麽知道?”江雲旗神色淡淡的一伸手,使那雙銀白色的畫戟,落到他的掌心:“年紀這東西有用的話,也不會有人少年就三元及第,有人至老都難取功名。有人癡活了那麽多年,不一樣是我那女婿的手下敗將?”

這一瞬,周圍五十裏雲空內赫然都開始飄散雪花。

江雲旗則冷眼看著九燈與懷璧:“解封巫支祁與相繇,大水淹襲長江兩案,殘殺孕婦幼嬰,這三樁罪,無論哪一樁,都罪該萬死。江某慈悲,可以給你們道出遺言的機會。”

懷璧眉頭微蹙,感覺荒唐的同時怒意滋生。

一個進入天位才不到半年的家夥,居然在他們的麵前,如此盛氣淩人?

江雲旗的言語,也讓懷璧一陣惱恨。

他與九燈都敗在李軒與羅煙刀下,這確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所以江神醫是想要效法那位靖安伯?”九燈雙手合十,現出了金身法相,後方則是手提一盞宮燈,三頭六臂的巨大佛陀。

“多說無益,如果江神醫你認為辦得到,那就試試吧。”

九燈語落之刻,那九點金焰在周圍十裏之外同時現形。而這十裏範圍內,頓時就溫度劇升,化為火焰世界。

可就在這瞬間,江雲旗的身形已消失不見,隻餘一道雷霆電光存在於兩人的視野之內。

懷璧的身側,則持續的響起了‘叮當’聲響。他原本想要禦劍,朝著江雲旗斬擊。

可這個時候,他卻連江雲旗的身影氣機都鎖不住,隻能將劍器環繞於周身。同時放出了一尊共有五層,青玉質地的塔。

那青玉塔懸浮於上,一條條的青光垂下,將懷璧護在當中。懷璧本身則雙手持訣,口中念著道家咒言,使的周身庚金之氣盤繞,宛如一條條蛟龍般環繞在他的身周。這些蛟龍合起來,整體又呈現金鍾之形。

這是‘太白金鍾咒’,是懷璧修持多年的防身術法,已然登峰造極,足可壓過武修的武道金身。

可隨著江雲旗的畫戟轟砸,那些庚金之氣化成的蛟龍都紛紛凍結,上方的青玉寶塔,也覆蓋上了一層寒霜。

“這個遁速——”

懷璧散人的眼中則滿是無法置信的神色,他沒想到戰局甫一開始,自己就淪落到這個地步。

他雖然重傷未愈,卻自信本體的戰力,是遠遠淩駕於自己那具‘神物寄靈’的分身之上的。光是自身能調動的真元,就超過分身數倍。

且無論是他駕馭的那口飛劍,還是青玉寶塔,都有著接近於仙器的神威。

可江雲旗的身法戟速,幾乎不遜色於昨日的李軒與羅煙,力量上麵,則更強過他們兩人十倍!

他持續穿擊著,一個呼吸內就是至少九百次的斬擊,快到讓懷璧散人的神念無法捕捉,也目不暇接。

而昨日李軒與羅煙兩人在不使用幻電三千斬,浮光掠影刀時的全盛狀態,也總共不過是一個呼吸內一千二百斬。

這一戟戟轟砸過來,懷璧散人隻能用他的飛劍抵擋其中一半。剩下的一半,隻能依靠法器與防身法術苦苦支撐。

“江雲旗!”九燈的眼中也現出了焦躁之意。他察覺到自己的師弟,竟已離死不遠。他強自按捺著性情,口誦著經文:“昔為摩納仙人時,布發供養燃燈佛,以是精進因緣故,八劫超於生死海!”

那九朵金焰中頓時噴射出九條金色火龍,它們鎖定不住江雲旗的身影,就護住了懷璧散人的周身,準備為他化解寒力。

隻是這九條火龍才剛剛顯現,九燈就聽見江雲旗冰冷的聲音:“殺!”

一道赤紅的雷光炸閃,一杆銀白畫戟強行轟碎了懷璧散人的‘太白金鍾咒’,以及那青玉寶塔垂下的青氣。

然後那光影一個瞬閃,懷璧散人的頭顱就已斷落了下來。

此時懷璧散人依舊未死,他已修成了陽神,可以脫離肉身,獨立行走於世。

可接下來,江雲旗卻大手一抓,不但將那青玉寶塔與飛劍都強行抓攝在手,也將懷璧的元神與兩截斷裂的軀體完全凍結。

不過就在他準備將此人的軀體與陽神,都收入一件法器的時候,那九條金色火龍驀然一個纏卷,竟以極致的高溫,使懷璧的元神化火燃燒,一瞬間散出了無量光焰。

“嗯?”江雲旗不由側目往九燈和尚看了過去,眼中現出了些許訝色:“你這和尚,果真是喪心病狂。”

“隻是讓我師弟少受一點苦而已。”九燈和尚麵色死灰:“江神醫你將他擒拿之後,接下來要麽是送去六道司,要麽是送去繡衣衛,無論如何,他還能有什麽好結果?與其事後被你們抓去折磨拷問,倒不如現在就魂飛魄散,做個了斷。”

江雲旗聽了之後,就微微頷首道:“我確實很好奇,你與這個懷璧,一個九宮山的得道高人,一個常駐峨眉金頂的高僧大德,為何會做出這等瘋狂的事情出來?

炮製這場江南大水,究竟有何用意?你二人修得又不是邪道法門,殘殺生靈對你們來說,沒有絲毫益處。”

九燈聽了之後,卻是哂然一笑:“事至如今,也沒什麽不好說的,江神醫你可聽說過樂山大佛胸前的藏髒洞?”

“聽說過。”江雲旗微一頷首:“位於樂山大佛的胸腹處,被一麵五色神泥製成的石碑封閉,傳聞似與唐末時的前蜀國主王建與王衍的寶藏有關。”

‘五色神泥’大名鼎鼎,傳說是女媧煉製‘補天神石’的原料之一。

世人自然是沒法煉出真正的補天神石,可將五色神泥燒製成石之後,它的堅硬度超越玄青石數十倍,強如極天位都無法將之撼動。

“昔日前蜀國滅,王衍出降前夕,為防後唐莊宗李存勖出爾反爾取他性命,命死士將蜀地積蓄多年的寶物,封存於這大佛寺藏髒洞。

其中就有兩件仙器,還有一件我們師兄弟夢寐以求的神物。而這藏髒洞的開啟之法,就是水過大佛膝。”

他滿含遺憾的遙空看了遠方的樂山大佛一眼,如今巫支祁與相繇都被斬殺封印,水位持續低落。

這個藏髒洞,他們是無論如何都沒法打開了。

“竟有此事?”江雲旗吃了一驚,然後就微微搖頭:“所以你們就要解封巫支祁與相繇,將大江上下千萬百姓置於死地,讓大江兩岸寸草不生?簡直喪盡天良。”

九燈聽了之後,麵上卻是毫無變化:“隻需老衲取出那件神物,就自有化解災劫之法。可成王敗寇,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

江雲旗不屑的一聲嗤笑,然後又繼續問:“那麽是誰在幫你們?還有什麽同黨?這等規模的大水,不是兩三個天位,你們經營的那些許勢力能辦到的。”

九燈聽了之後,卻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我隻能說,想要取出那件神物的非止是我們師兄弟。那人法力無量,是存世數千年,連金闕天宮都無可奈何的絕代高人。

可如果你想知道他的究竟,那就將我擒下再說吧。”

這一刻,那九朵金焰匯攏而來,使得他通體上下都散出刺眼的強光,仿佛大日般奪目耀眼,將方圓十裏內照耀到一片白茫茫,使強達天位的江雲旗,都難以視物。

“——此佛初生之日,四方皆明,日月火珠複不為用。以有此奇特,故名為普光。”

江雲旗知道這是佛門讚頌‘燃燈佛’的經文,眼前這個九燈大師,修的也是燃燈之道。

“冥頑不靈!”

他的身影化為雷霆,直接穿梭到那火焰當中。他的光影閃爍之處,竟然連‘光’也凍結其中。

不過江雲旗這次卻是用冰法輔助,維持他的超導之遁。隨著他的來回穿梭,一個呼吸間就有八百道雷戟,斬入那強光火焰當中。隻短短片刻,就以無窮雷霆,浩烈罡氣,將之炸到火光飄搖,搖曳不定。

“斬!”

就在火焰中,九燈的金身顯露之刻。江雲旗也驀地現身,冰雷神戟揮動千丈雷霆轟擊落下,在九燈的胸腹中炸出一個巨大的血洞。

而此時九燈的眼中,也現出一抹驚豔與悔意。

“這就是冰雷交融之道?老衲敗得不冤。”

他想自己既錯漏了李軒與羅煙合璧這個強大的天位戰力,也遠遠低估了江雲旗。

也就在這刻,九燈的肉身與元神都轟然炸裂,在天空中形成一團巨大的火光與蘑菇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