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蛇常澤隕落之後,李軒就與羅煙一起躲到了薛雲柔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內恢複傷勢,沒有再參與後續的戰事。

此時他們身上看似完好無損,可五髒六腑的狀態卻極為糟糕。

尤其李軒,口裏吐了好幾口含著些許內髒碎片的血液。

這些內傷,有一半都是因巴蛇常澤的臨死一搏造成。這位通天河妖王可能是自忖必死,在李軒斬到一千多刀的時候,就自爆了肉身與妖丹。

那毀滅性的衝擊力瞬間覆蓋周圍五裏空間,讓兩人避無可避。

幸虧李軒橫練霸體有成,依托大衍神盾硬頂了過去,羅煙則是見機得快,直接躲到了李軒的身後。

可兩人還是留下了內傷,肺腑髒器都被震**衝擊。

不過這位的自爆,也將大量的妖類殺死。

那些來自於通天河的水妖,都有著較強的抗寒之能,它們雖被凍在冰層當中,可其中將近八成都未死透。

尤其是距離白骨巨船三裏之外的那些妖類,絕大多數都留著一口氣。

然而在巴蛇常澤的自爆衝擊下,其中將近一半都在冰層中被活生生的震殺。

當眾人在這飛梭內匯聚之後,李軒對自身的傷勢就不怎麽在意了。

隻因他發現薛雲柔與虞紅裳,對他的態度都非常的冷淡。

偶爾目光接觸時,她們都是麵無表情的把視線移開,對李軒的傷勢不聞不問。就連含韻,也會避開與他的對視。

一股冰冷的氣氛,正在飛梭當中彌漫。

李軒的心裏已經警鈴大作,本能的感到不妙。

他感覺到水下大量的潛流暗湧,一場風暴正在醞釀。風暴的源頭,則多半是因他與羅煙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幾個女孩都顧及大局,現在還沒跟他翻臉。可等到江南水災一事了結,自己搞不好會吃不了兜著走。

然而這一時之間,李軒也沒能想到什麽奇謀妙計化解此劫。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在這期間盡量安撫了。

可恨的是這飛梭之內眾目睽睽,嶽父江雲旗也在場,他什麽動作都沒法做。

片刻之後,李軒終於借綠綺羅之助,將肺腑五髒的傷勢恢複大半。

此時李承基也攜帶著兩個身影回到飛梭,李軒斜目看了過去,發現竟是熟人:“平波真人?伏波散人?你們怎麽會在這?”

這一龜一鱷,就都恭恭敬敬的朝著李軒一禮:“見過靖安伯!”

他二人都一副無喜無悲的神色,心想以後咱就是這位砧板上的肉,任由宰割了,你愛怎麽吃就怎麽吃吧。

“他們是被通天河水妖擒拿,準備用來逼問長江上下遊軍情的。那位常妖王,是一門心思想要成就妖王霸業。”

李承基冷笑著說完,然後歎息著道:“不過這次龍族的損失是真大,通天河下遊與金沙江總計三十二位水係龍君,六萬蝦兵,五千蟹將,都在此戰中全軍覆沒。

這一戰,東海龍族也算是損及元氣了,不知多久才能恢複過來。我估計十年內,他們在上遊的軍力都別想恢複。”

他很喜歡吃蝦蟹之屬,尤其是大閘蟹。可對於這些力戰而死的勇士,卻很是佩服。

李炎卻不甚在意,他一邊給自己處理傷勢,一邊笑道:“父親何需心憂?這一戰,通天河妖庭也是元氣大損,十年之內,他們也同樣別想恢複。

巴蛇一族沒有天位坐鎮,接下來還不知是什麽樣的情況。如今青藏上麵的那幾個天位大妖,哪一個不是野心勃勃?又有蓮花生大士的徒子徒孫盯著他們,通天河妖庭搞不好十年之內就得散掉。”

他說這些話是有根據的,此戰中那百骨巨船周圍的三萬妖軍,都是通天河妖庭中精銳中的精銳,相當於妖王常澤的禁軍禦營。

而這一戰,這隻禁軍禦營幾乎全軍覆沒,能夠逃生的不到一成。

事後李承基與赫連伏龍等人更是趁機追殺,大肆屠戮,雖因那些水妖四麵逃生,所以殺傷有限,可也至少斬殺了萬餘妖類。

而巴蛇之王常澤之死,就更使巴蛇一族失去了支柱。

赫連伏龍也麵泛紅光,他往李軒抱了抱拳:“靖安伯大人,我想現在發個消息給京城,向陛下報捷。”

他知道這次的江南大水,是令天子與於少保等朝廷重臣坐不安席,夜不能寐的。

離京之前,天子甚至緊握著他的手臂,幾次慎重托囑。

可如今巫支祁被封,巴蛇常澤已死,長江上遊威脅最大的三個禍患已去其二。

就隻剩下一個相繇,雖然還在宜昌一帶興風作浪、推波助瀾,可隻需這大妖本體不出來,這洪災怎麽都不至於鬧到席卷長江全域的地步。

靖安伯這一場遠達兩萬裏的轉戰奔襲,戰果不啻於一場大捷,足以令天子與群臣安心了。

“伏龍先生自便就是,無需問我。此戰詳情,我與父親也會具本上奏。”

李軒說完之後,就發現一隻黑色的蒼鷹從遠處飛至,裹帶著電光穿梭到他父親的身邊。

李承基的臉色,隨後就轉為冷厲陰沉。

李軒就不禁好奇的問:“父親,是宜昌那邊的軍情?還是有關於那位左軍都督府都督同知皇甫玄機,湖廣道監察禦使司正梁?可查出究竟了?”

他認出那正是自家養的迅鷹,誠意伯府壓箱底的寶貝。

——在金沙江這樣的蠻荒之地,符書符箭是過不來的。

而他們誠意伯府的這隻迅鷹,雖比不上六道司的三足赤鴉,可也有些許金翅大鵬的血統,有著日飛五萬裏之能。

他們府中隻養了兩隻,平時都是由李承基在用,這位平日裏就是靠這兩隻飛禽,掌握長江上下遊的眾多水營與水情,所以把它們當成寶貝似的。

李軒心想能夠使李承基冒險,甘讓這隻迅鷹深入金沙江這等群妖聚集的險地,也就隻有這兩樁事情了。

“宜昌軍情告急,幾乎被突破防線。全靠水德元君神威,再次擊退相繇法體。”

李承基說到這裏,麵色就緩和了下來,眼含深意的笑了笑:“還有巫支祁破封一事,應該就是那位湖廣道監察禦使司正梁的手筆,近日有關於長江沿岸幾個督水監的案件,大多都與此人有涉。

那位皇甫都督也很可疑,最近的一些動作頗有深意,都將手伸到我麾下的水師了。”

左軍都督府權責極大,分領在京留守左衛、鎮南衛、水軍左衛、驍騎右衛、龍虎衛、英武衛、沈陽左衛,並領在外浙江都司、遼東都司、山東都司所領衛所及南京左軍都督府所領衛所。

由於土木堡之變,朝中名將勳貴凋零殆盡。左軍都督府的左都督空置至今,皇甫玄機擔任的都督同知,就是左軍都督府實質性的首腦。

左軍都督府還有個右都督,可大晉一朝幾乎所有機構,如都察院,繡衣衛,五軍都督府等等,隻要官銜裏麵帶個右字,基本都是虛授,並非實官。

而左軍都督府管轄下的水軍左衛,就包括南京到崇明島一代的九個水師營。

李軒聞言頓時劍眉微皺,可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李承基淡淡道:“此事你不用管,我自然會處理。放心,如今已不是皇甫神機還在的時候了。”

李承基的眼裏麵,含著幾分嘲意與殺機。

先代輔國公皇甫神機在世的時候是天下第一名將,朝廷勳貴之首,統轄萬軍征伐南疆之時,戰力可比‘大天位’。可惜這位國公深為王振與正統帝所忌,土木堡之變時隨駕北上,在無兵無卒的情況下力戰身死。

如果這位還在世,李承基自然忌憚七分。

且以皇甫神機的為人,也做不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

可如今的輔國公少不更事,輔國公府隻能由皇甫神機的兩個弟弟皇甫元機,皇甫玄機掌權,李承基自是毫無顧忌。

李軒則神色默默,心想這可不僅僅是誠意伯府的事,六道司在桐柏山的伏魔署,這次死傷的人員,又哪裏能善罷甘休?

李承基此時又用關切的眼神,看著他與羅煙:“你們二人能否再戰?”

李承基知道兩人的傷,並不僅僅是因常澤自爆的緣故,還有與巫支祁,懷璧散人及常澤三人連續交手積累的傷勢。

李軒與羅煙二人聯手後戰力可比天位,甚至能以他們的疾速,壓製絕大多數小天位,可他們畢竟不是真正的天位。

而巫支祁本體乃極天位境的上古妖王,常澤則是實力無限接近中天位的強者,這兩位的實力豈同小可。

即便兩人能夠依靠遁法避開絕大多數正麵交鋒,可巫支祁與常澤的武意,也會對他們的肉身元神造成巨大衝擊。這傷勢持續積累,非同小可。

“我沒事。”李軒說這句話的時候,卻憂心的望了一眼羅煙,然後看向北麵:“我們先趕去宜城再說。”

他想自己是無妨的,有綠綺羅的助力,無論什麽內傷轉眼就可恢複。麻煩的是羅煙那邊,即便她連續吞服了數顆丹藥,又有江雲旗的針灸助力,可麵上依舊是蒼白毫無血色。

李軒估摸著,羅煙至少還得五,六天的時間,才可能完全恢複。

幸在這時候,他們在天位層麵上,很可能已挽回劣勢,未必就需他與羅煙再出手。

薛雲柔此時已準備駕馭飛梭,再次往北麵飛行。

不過就在她開始催運法力之前,李軒忽然神色微動:“等等!怎麽沒把這東西帶上?”

他抬手往下一招,就將百丈之下的一顆二十丈長的巨大蛇頭,吸攝到了飛梭之上。

那正是巴蛇常澤的頭部,這位軀體的一大半都被炸散,唯獨它的頭部,雖被李軒他們兩人砍到傷痕累累,可還大致保持著完整。

薛雲柔就微現無奈之意,她滿眼嫌棄的看了一眼飛梭後麵那個巨大而猙獰的蛇頭,這才繼續駕馭飛梭往北麵飛行。

她是知道這蛇頭用處的,也知此物是絕佳的煉器材料,卻嫌它腥氣太重,蛇血含毒,會汙了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的船體,所以有意忽略。

而在場的眾人,也沒有這麽大的空間法器容納此物。

薛雲柔本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可結果李軒還是記起此物。

這次也就是李軒,換成別人敢這麽做,她一定連這蛇頭帶人都丟下飛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