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你好大的膽子!”

伏魔都尉柏寒手按著腰刀,眼神冷厲的看著李軒的背影:“樂芊芊可是城牆崩跨案的人犯,你這是打算劫獄?你們這些人,就眼看著嗎?”

他估摸著自己不是李軒的對手,雖然兩人的修為都是五重樓境,可眼前這個家夥,卻是斬殺過刀魔李遮天的。雖然柏寒不知這家夥究竟是怎麽辦到的,可比他強就對了。

樂芊芊本來趴在李軒懷裏嚎啕大哭,可聽到這句,還是有些擔心的,往柏寒還有那些牢卒看了過去。

“芊芊她已被總管批準無罪釋放。”

此時羅煙也走入了進來,她將一疊卷宗隨手丟在一側:“總管的手令,已經給獄政所的雷雲雷巡檢看過了。”

伏魔都尉柏寒不由怒意填膺:“無罪釋放?誰批準的無罪釋放?這麽大的一樁案子,你們敢這麽亂來?”

“你自己不會看卷宗?”羅煙白了他一眼:“那些符籙之所以變形,城牆之所以會垮塌,是有人在築城的三合土內混入了細石灰粉。由於前日的雨水導致三合土膨脹,致使樂芊芊繪製的符籙變形所致。

此事已經由伏魔總管與副總管,合同應天知府,應天巡撫親自驗證過了,這與樂芊芊她繪製的符文無關。”

柏寒不禁啞然,然後就臉色清冷道:“即便是因三合土導致,這樁案子也還沒有完。”

“是沒有完,應該是有人蓄意而為。”羅煙雙手環抱,嗤笑著道:“可這樁案子,卻與你們內堂無關了。既然不涉及我們六道司內部之人,自然得轉交給負責南城牆一帶的玄火都與應天府衙負責。

勸你啊,少管一點閑事,早點去六盤水上任。那邊可是有著上萬的妖族,對柏都尉你翹首以待。”

柏寒無言以對,他臉色忽青忽白的變換,最終哼了一聲,往牢門之外走了出去。

可才剛到門口,就聽李軒道:“老彭你讓人盯著他,如果他辭職了,就給我父親那邊通告一聲。”

等在外麵的彭富來,當即笑眯眯的一抱拳:“明白!不過這樁事哪裏需要通知誠意伯?我們家就可以代勞的。”

自從李承基官複原職,李軒封伯之後,他們家已經將生意開拓到了鄱陽湖與太湖一代。拿著誠意伯給的名刺,當地官府就沒有不給麵子的。

因此之故,他們老彭家又養了幾位第三門修為的武師。而今要在長江裏麵沉一兩個人,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柏寒的眸色,則頓時一變,他驀然轉身,怒瞪著李軒:“你敢?”

他是想要辭職,六盤水那地方,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去的,那簡直就是與送死無異。

可李軒這一句,卻讓他想起自己得罪的,是近日裏聲勢如日中天,一門二伯的誠意伯府。

如今他有著六道司的庇護,誠意伯府未必敢拿他怎樣,可一旦他脫離了六道司,隻怕誠意伯府的殺機就會緊隨而至。

“你剛才對芊芊說的那些話,我聽到了。”

李軒神色淡淡說著:“我不管你是自己的腦袋進水,還是受了誰的指使。總之在六盤水,你還有一線生機——”

他的言下之意,如果不去六盤水,不在六道司,那這位是一點活的可能都沒有了,真當堂堂的誠意伯府是吃素的?

“在那邊好好做事,我會看著你。以你的能耐,哪怕隻能護持一鄉一寨之安寧,也是很不錯的。如果做的能讓我滿意,那麽最多五年,我會將你調回朱雀堂。”

柏寒一口銀牙都快磨碎了,他定定看著李軒的背影。良久之後才一聲怒哼,再次轉頭走出了牢房。

樂芊芊終於放下心,她隨後又撲在了李軒懷裏抽泣,眼淚都快將李軒胸前的一片衣襟給打濕。

“你別哭啊,這不是已經脫罪了嗎?與你關係不大。這次頂多就是個失察,我已經與總管說了,會將你貶職一級,調職到北京密雲,還是當妖魔博士。”

李軒看樂芊芊似乎更傷心了,不禁微微一樂:“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聽完再哭啊。可能不久之後我也得去北京任職。想要我去京城查一樁案子。我剛才雖在總管麵前堅拒了,不過看上麵的意思,似乎不會就此罷休。芊芊你到那邊,估計還得跟著我。”

“真的?”

樂芊芊這才直起了身,她淚眼婆娑,梨花帶雨,含著幾分狐疑的看著李軒:“校尉大人要去北京?”

李軒神色凝然道:“看情況是不去不成了,上麵開的條件是讓我到北方後,有權利自己調配人手,新建一個都,以後直屬總堂,不受青龍堂的管轄,並由朝廷出錢供養。據說有三百個名額,並且待遇從優。

可我尋思著,上麵沒人管雖然好,可這樣一來,不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嗎?都沒有靠的。萬一朝廷那邊翻臉斷供怎麽辦?我們具體該管什麽事?辦案經費多少?上麵不能這麽糊弄我,所以該要的東西還得要。”

他自己猜測,應該是六道司拿著他的名頭,又從朝廷那邊敲了一筆經費。

可這樣的一個都,卻沒有任何的根基,李軒是萬萬不可能答應的。

雖然他有人事權,可在沒有任何保障的情況下,他把人調過去,隻會害了別人。

樂芊芊這個時候,卻哪裏有心思聽他說這些事?

她把李軒緊緊一抱,眼淚還是斷線珍珠一樣流下來。這次卻是喜極而泣,那種悲而複喜,失而複得,過山車一樣的心情變化,讓她無法自控。

李軒也沒再說話,他一邊為胸前那膨脹溫軟的觸感而心猿意馬,一邊用手輕拍著樂芊芊的背。

足足過了半盞茶,樂芊芊的心情才穩定了下來,然後她就臉色羞紅的把李軒給推開了。

這個時候,她才想起自己‘敬李軒而遠之’的決意。可現在她才想著要矜持,是不是太晚了?

李軒則揉了揉樂芊芊的頭發:“我讓羅煙給你帶了身衣服過來,你去換上,再洗把臉吧。瞧你,才被關了一天半的時間,就像是小花貓似的。”

樂芊芊的臉於是更紅了,她能想象的到,自己現在的形象應該很糟糕,多半是自己最醜的時候。

不過就在李軒站起的時候,樂芊芊還是拉住他的衣裳下擺,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呐呐道:“校尉大人援手之恩,芊芊無以為報。隻要大人您還要我,芊芊願意一輩子跟著你。”

李軒則啞然失笑,心想樂芊芊這話可就差點讓他給想歪,他於是捏了捏樂芊芊那嬌嫩的臉蛋:“你是該好好報答我,要不是你出了事,我在龍虎山可快活著呢。結果為你的事,巴巴的趕回南京。”

樂芊芊不由‘啊’了一聲,然後更加的愧疚起來。

她猜李軒說的應該是實話,那龍虎山對於李軒來說,可不就是一個溫柔鄉麽?換成她是李軒,也會流連忘返。

可除此之外,她心裏又莫名的心暖。

羅煙在旁看著,則不禁一陣牙酸的一聲嗤笑。心想偵破城牆坍塌案的,明明是她夏南煙好不好?

可結果倒好,樂芊芊的眼裏,就隻有她的校尉大人。

對於李軒這‘挾恩圖報’的言行舉止,她就更看不上眼,鄙薄之至。

芊芊多好的一個女孩,被李軒這麽軟硬兼施,魂都快勾搭沒了,簡直渣得讓人無法形容。

等到眾人一起走出了六道司,羅煙就獨自策馬,準備趕往秦淮河方向。

如今整個明幽都的事務都壓在她身上,所以挺忙碌的。

李軒看在眼中,感覺挺歉疚的:“煙兒,這段時間著實辛苦你了。”

羅煙則是一聲嗤笑,回了李軒一個冷眼:“你在龍虎山倒是很快活的嘛。”

她‘嘖嘖’的說完這句,就獨自策馬離去了。

李軒則帶著彭富來與張嶽一起,將樂芊芊送回了家。然後他就令二人都換了一身簇新的衣物,又在街邊的木器店子裏麵,買了一個大紅色的抬箱。然後從小須彌戒裏麵取出各種玉器啊,綢緞啊什麽的,還有兩套頭麵,各種金銀首飾,都一一放入進去。

——這都是前次冊封靖安伯的時候,朝廷賜下的東西。李軒沒讓彭富來幫他發賣,一直都存在自己的小須彌戒裏麵。

不過最貴重的禮物,還是那一百頃田與那些山林的地契,以及敕封靖安伯的丹書鐵劵。

彭富來在旁邊奇怪的看著:“這是做什麽?塞這麽多東西?即便是要給上麵送禮,也不是這麽送的。”

“這是去別人家提親!”

李軒掃了他一眼:“把箱子抬起來跟我走。”

他原本是想要說服劉氏,請出麵操辦提親事宜的,這樣才顯得鄭重,可如今自己北調在即,江含韻狐化一事也迫在眉睫,他已經沒時間磨蹭了。

反正他今天就是過去表個態,三書六禮什麽的,還是一樣不能缺。

“提親?”

彭富來與張嶽二人狐疑的把箱子扛了起來,可彭富來隨後就很鬱悶的發現,由於他比張嶽矮了兩尺多,這箱子的重量全都壓在了他身上。

幸在他最近修行有成,這一個箱子的重量不算什麽。

這個時候,反倒是李軒走的方向,更讓彭富來驚悚。

“我草,你這是要去江府?真打算把那母老虎,母修羅娶回家?”

“不然呢?”李軒心想那可不是母老虎,而是喜歡張牙舞爪的笨狐狸。

“可薛少天師她願意?”彭富來倒不是想要勸阻,而是擔心李軒翻船:“還有公主殿下,她可是與你同居了好幾個月。要是這位知道了,怕是得把你的家給拆了。你可想好了,那可是鐵血修羅——”

可就在這個時候,彭富來的話全都噎在了嘴裏。隻因這個時候,他視角餘光望見旁邊立著一人。

那是一個身形窈窕,穿著六道伏魔甲的女子。她的雙手帶著手套。麵上也罩著麵紗,一點肌膚都沒漏在外麵。

可彭富來還是認了出來,那正是他口中的鐵血修羅江含韻。

“彭富來你剛才在說什麽?”江含韻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彭富來不由頭冒冷汗,渾身發顫。想起了當日在江府,被江雲旗電的情景畫麵。心想自己咋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