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軒驗完屍的時候,發現江含韻正在詢問劉典史:“最近將軍山附近,可有與狼群有關的案件發生?”

這也是李軒感到疑惑的地方,大晉朝的地形與他那個世界相仿,可以說是現代中國的放大版。

而如今這將軍山附近,雖然不像現代那樣人群稠密,可畢竟是靠近南京,富有人煙。

常理而言,這附近不該有狼群出現。

“有!今歲以來,共有十二例狼群吃人案,已經有十七人喪生狼口。”劉典史毫不遲疑的答著:“預計這狼群的數量在8到15頭之間,在將軍山與牛首山之間活動。我曾經下令,命附近的獵人組織圍剿,可都沒能夠找到它們的蹤跡。我原本很疑惑,可既然其中有妖狼存在,那也就難怪那些獵人會無果而歸。”

江含韻皺了皺眉,然後詢問李軒:“屍體可有什麽異常之處?”

李軒搖了搖頭:“除了死亡時間有錯估之外,江陵縣的屍檢很周到。”

江含韻不覺意外,她對李軒還是不放心,所以在勘查現場的時候,一直都有分心觀察李軒,後者的表現讓她頗為驚喜。

“如果二位大人沒有異議,就請在這卷宗上附個名。”

此時那位劉典史,又將一份寫滿了隸體小字的宣紙遞送過來:“我知道如今六道司公務繁忙,不敢勞您二位再走一趟縣衙。還有,餘下的事情,可否由我們江寧縣負責?兩頭才開了靈竅的妖狼,想必你們六道司也看不上眼。”

江含韻首先接過,她仔細看了一遍,又遲疑了一陣,還是在紙上龍飛鳳舞的畫了押。

然後這份卷宗又傳到了李軒的手中,他掃了一眼,發現上麵的文字是記載這次案件的前後始末,現場勘察與屍檢結果的。

李軒逐字逐句的讀,他沒有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關於他在屍檢中提出的異議,公文上也有記錄。

可當李軒接過旁邊一位公人遞過來的狼毫筆之後,卻陷入遲疑。他感覺這案件還有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可似乎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謙之你感覺有什麽不妥的地方,盡管說出來。”江含韻目光微閃:“也未必現在就要簽字畫押不可。”

李軒猜出這位大概也是心存疑慮,他苦笑著搖著頭:“我就隻是感覺奇怪,以這位的身家,為何孤身至此?他難道不知這附近有狼群?”

關於這個疑問的緣由,其實宗卷上也有記錄。這位藥材商人極其吝嗇,他家十年來從未雇傭過武人。所以在山民的供述中,他前來將軍山的時候,從未攜帶過武師。

即便有安全方麵的需要的時候,這位藥材商人也一般是外雇鏢師,或者請山中的獵戶護送。

——似乎也能說得通,對於這種小氣人來說,沒親眼見過狼群的可怕,是不會舍得花錢的。他在現代社會,也見多了這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

李軒暗暗哂笑,然後就將手中的筆,去蘸硯台上的墨水。

可就在這一瞬,他的身後異變突生,李軒隻見無數的血色絲線,陡然從他的身側爆散開來,它們往遠處伸展散射,抓捕著之前被李軒召聚在一起,還沒有完全散去的死者殘靈。

李軒神色錯愕,驀然轉頭回望身後,看向他後方兩步之外的血色身影。這位紅衣女鬼依然僵冷毫無表情,那雙血淋淋的眼眶,似乎是在看著他,也似乎在看著遠方。

可那暴散開來的血色絲線,卻正是源於她的後背。

李軒才剛剛在想這是怎麽回事?然後他的腦海就好像是被一個鑽頭砸入了進來,並急速攪動著,讓他的頭部一陣劇痛,意識昏沉,幾乎就站立不穩。

與此同時,一股奇異的信息,也出現在了李軒的腦海內。

那竟是一段模糊不清的畫麵,如老舊的電影膠片一樣一一展現在他的眼前。看起來模糊不清,就好像是被打了馬賽克,一些地方還有著重影。

可李軒還是看清楚了,那是一個傷者的視角。他被兩頭狼撲倒在地,周圍群狼喚噬。李軒甚至能夠感覺到此人身後兩頭野狼的重量,渾身上下的傷口以及缺氧導致的劇痛,還有群狼們粗重血腥的鼻息。

李軒正心想這莫非是死者臨終前看到的畫麵嗎?然後他就發現那畫麵中,出現了一雙皮屨。那是用鹿皮製作的鞋子,在鞋子的前方,則似有一層無形的牆,阻擋住了狼群噬咬時濺射過去的血液。

李軒心中一陣驚悚,然後他眼前的畫麵就驟然消散。

而此時江含韻正皺著眉看著他,含著幾分擔憂,也含著幾分驚疑:“你沒事吧?看你剛才好像要昏過去的樣子。”

她不能不憂心,畢竟就在之前,李軒昏睡了四天之久。

“我沒事。”

李軒臉色蒼白如紙,他一邊在想剛才那女鬼那麽大的動靜,身邊的這幾位居然都毫無所知,一邊往四周張望著。

隨後他眼神微凝,大步走到了距離屍體七步左右的位置,仔細觀察了起來。

“這是死者最初倒地的地方。”劉典史對於李軒的別生枝節並無不悅,反倒詳細介紹了起來:“觀這些被壓倒的雜草可知,他在前麵十步處被撲倒,然後翻滾到這裏——”

“當時的現場應該有第二人存在!”李軒打斷了這位典史的話,他的眼神幽深,驚疑不定。隻因他在現場看到的痕跡,與那突然出現在他腦海裏的影像居然完全吻合。

“第二人?”劉典史皺起了眉頭:“我仔細檢查過現場,這裏沒有第二人的足跡,校尉大人也認同我的判斷。”

“可修為高深的武修與術士,有的是不留腳印的辦法。比如我們家的校尉大人,如今就可踏雪無痕,四重樓以上的修士,也可用法術短暫浮空。”

李軒一邊說著,一邊在一側的草叢裏翻找著,隨後又將其中一部分雜草梳理在一起。

這個時候,他的眼眸微亮,發現了一些讓人驚奇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