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個呼吸之後,李軒的麵上就現出了一抹喜意。

盡管他的額心處還在滲著血,元神中還在刺痛不已。李軒卻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力量,竟在這一刻壯大了將近三成。

——這一切,都源自他鐫刻於元神深處的那個‘理’字。

這不但是道理的‘理’,天理的‘理’,也是真理的‘理’,原理的‘理’。

而這份魂識力量的增長,都源於他對這個世界的進一步認知。

李軒能感覺到一股強大而恢弘的力量正蘊於其中。他的‘浩然正氣’,也隱隱有了核心,正圍繞著這個字循環,轉動,闡發,壯大。

等到山頂的強光徹底寂滅,虞紅裳就含著幾分驚歎道:“這就是軒郎你要觀想的東西?的確有幾分大日的神威。”

薛雲柔則陷入凝思:“這與仇千秋的大絕滅掌有些相似。”

“是有點像。”李軒點了點頭,他看過仇千秋的‘大絕滅’,不但確有微型‘核彈’的神威,真元爆裂的形式也接近於核裂變。

“我都不知道仇叔他是怎麽煉成這門絕學的,我去過六道司藏書樓的頂層,也沒見有大絕滅的觀想圖。”

“我知道。”

薛雲柔解釋著因由:“在大晉之西,沙漠的深處有一處‘絕滅峽穀’,那峽穀內時時刻刻都散發著絕滅之力。仇真人他是在此處觀想,得以修成大絕滅掌。

可‘絕滅峽穀’這種地方,即便天位也難久留。仇真人是將童子功,‘金剛不壞體’與‘天元霸體’,‘鐵布衣’都練到了登峰造極,肉身金剛不壞,才得以深入‘絕滅峽穀’近距離觀想,在五年間成就這門絕學。所以你別以為他隻是毀傷能力強大,接近於天位,實則他的肉身,也霸道強悍到了極點。”

李軒愣了愣神,然後就佩服萬分道:“真是厲害!”

——這可比玄塵子那廝強多了。

接下來三人草草處理了一下現場,就返回了樓船。

此時九江府城的眾官都趕至碼頭迎候公主輦駕,虞紅裳沒奈何,隻能帶著一眾人等上岸赴宴。

李軒卻沒法隨行,他匆匆返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一瓶玉色的瓊漿服下。

這是他用一個大功,從六道司換取出來的一種天材地寶,專用於恢複神魄,號稱可以撫平三魂七魄中的任何傷勢。

這次他的元神力量雖然大幅增長,可‘護道天眼’畢竟是源於他的神魄。

在李軒以‘護道天眼’觀測核聚變的時候,他的元神也同樣承受衝擊。

這不影響他靈魂的壯大,卻也留下了一些暗傷。

李軒用了半天時間調息,終於消除了元神中的刺痛感。

之後他又迫不及待的運轉‘混元天象訣’,觀想之前看到的景象。然後就隻覺體內的溫度驟然攀升,就像是自己的胸膛中,被塞入了一個巨大的火爐。

李軒原本隻打算以這種方式,進一步強化自己的雷法真元,提升真元的總量。可結果李軒才觀想了片刻,體內就滋生出一種獨特的元力,那似是火與光的結合,在他體內高速的流轉,且增長的非常誇張。

僅僅三十個呼吸間,李軒體內增長的這種獨特真元,就已相當於他二重樓境界時寒係真元的總量。

可此時李軒的腦仁,卻又是一陣刺痛,同時伴隨著劇烈的疲憊感。

李軒立時就意識到,自己沒必要再繼續進行‘核聚變’的實驗了。

今日他用‘護道天眼’看到的,的確隻有‘核聚變’千分之一的奧妙。可僅是這麽一丁點對太陽,對聚變的認知,就已經讓他消受不起。

當夜李軒再沒敢折騰,抱著被子呼呼大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到李軒意識稍稍蘇醒,他卻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感覺自己,此刻似乎置身於冰涼的湖水中,而非是他那溫暖的被窩裏麵。

李軒想要醒來,卻總沒法睜開眼睛,也沒法讓手足動彈,有點像是以前李軒經曆過的‘鬼壓床’的感覺。

與此同時,他旁邊傳來陌生人的聲音。

“他好像有意識了,平波道友你用的九幽幻神香不夠。”

“已經夠多了!用了整整一根,這東西黑市裏一根就賣好幾萬兩。我是沒想到這家夥的元神竟如此強大,感覺那些凝聚了陰神,進入九重樓境的道人,都遠不及他。”

“再給他加一點!別讓他醒來。”

“問題是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人是已經拿下,可我等該如何處置?”

李軒奇怪不已,感覺這幾人都有著奇怪的口音,說話像漏風似的,他要用心去聽才能夠聽懂。

這幾人是誰?又是怎麽回事?九幽幻神香,聽說是一種很厲害的迷香,自己這是被擄了?是誰這麽大膽?

然後他就聽一人道:“什麽如何處置?之前不是已經說好了嗎?由你平波真人動手宰了他,這家夥已經吃了你們一族至少十七頭三百年左右的金鼇,可說是仇深似海。”

“我哪有這麽說過?”這是另一個稍顯厚重的嗓音,他叫起了撞天屈:“我隻說恨不得他死,可沒說要殺了他。我們可惹不起‘冰雷神戟’,那個江雲旗,我以前就不是他對手,而今他都已經天位了。對了,當時說定要宰了他的,是伏浪散人吧?”

“我是有說過,可當時隻是泄恨之言。”

這個伏浪散人的聲音稍微尖細一點:“你金平波惹不起江雲旗,難道我們龍鱷一族就惹得起了?你們金鼇一脈身屬海族,倒還有些退路,實在不行就往深海一躲就可以。可我們鱷族把江雲旗惹火了,哪裏還有地方可退?

你們可別忘了,那位誠意伯在長江水域也是堂堂天位,得罪了他,我們就別想過日子。對了,還有大晉朝公主殿下,那可也是天位。”

“我琢磨著,還是別傷他性命吧?我記得最初我們商量的是給他一次教訓,別讓他老盯著我們這幾族的後輩吃。”

“可我等該怎麽教訓?由誰來動手?事後又該怎麽避免江雲旗秋後算賬?之前我倒是想借助於東海‘蜃龍王’的交情,對他使用一個幻術。可他的元神如此強大,幻術怕是一點用都沒有。”

李軒聽到這裏,就心想‘我草’,那心情就像是日了狗一樣。

竟然是自己吃的金鼇,龍鱷,妖虎之屬找上了門,山珍海味吃多了,所以遭了報應?

“快點做決定,究竟要怎樣處置?再晚一點,那位公主與聽天獒就要從九江城裏麵回來了。”

“我是真不敢!”平波真人用快哭出來的嗓音道:“所謂天道循環,自然往複,我金鼇一族吃其它的水族,也被別的水族吃,人族吃我等那也是理所當然,這也是天道自然的一部分。何況‘冰雷神戟’素來有分寸,不會對我族趕盡殺絕。

可最近許多人聽說這廝喜吃金鼇,又是江雲旗選定的女婿,他們為討好那位江南神醫,四處捕殺我們鼇族。傳說一隻三百年的金鼇,就可請動江雲旗這位天位神醫出手診治一次,我們這日子可真沒法過了。”

“哭哭啼啼,你這有什麽用!”伏浪散人一聲冷哼:“伏山君,要不你來吧?這家夥怕是指望不上了。來,刀給你,剁了他,把他吃掉。”

“我草你家仙人板板,你自己咋不剁?別想攛掇我,我不會上你的當。”另一人悶聲悶氣的說著,應該就是那伏山君了:“我們虎族過不下去,大不了南遷北遷,我幹嘛要招惹江雲旗?行了,實在不敢,那就放人,我等真是丟人現眼。”

“各位道友息怒!息怒!”這是一個較為蒼老的聲線:“老朽倒是有個主意,我等雖不敢處置他,可這鄱陽湖內就有一個能為我等主持公道的人。”

“哦?是誰?”×3。

“乃是前任的鄱陽湖龍君,如今總掌長江水係的‘奉天開國輔運神風水德元君’敖疏影!”

“水德元君?那位敖家的女霸王?”

“竟是那位?不是說沾染孽力,被封印了嗎?”

“以前倒也確有聽聞過這位龍君持平公道,大中至正,對我等水族甚為嗬護。可她都被鎖了三百年,我等如之奈何?”

“各位!那都是什麽時候的事了?據我所知,這位水德元君已經在數日之前脫困。”那蒼老的聲音道:“如今鄱陽龍宮裏麵正在舉行宴會,慶祝她脫離枷鎖。不但鄱陽湖周圍的妖族,天南地北的龍族也都來了。我等隻需把他送過去,請元君決斷便是,想必會給我等一個公道。”

“好主意!這真是妙極,妙極。”

“這就去吧,你們誰知道鄱陽龍宮在何處?”

“如果是這位,我就不去了。”這是伏山君的聲音,他悶哼著:“龍為百鱗之長,虎為百獸之雄,咱的白虎血脈雖是極為稀薄,卻也不會對他們龍族低頭——”

李軒聽到這裏,意識又開始陷入昏沉。應該是這幾人用了更多的‘九幽幻神香’,使他睡意昏沉,又逐漸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