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望清楚外麵的雷雲與李軒兩人之後,司馬天元就自嘲一哂。

“可笑,剛才那一刹那,我居然還真以為是有人要劫獄。我就說現在的六道司,還有誰能有這般的大膽?”

“來找你問一件事。”

李軒沉著臉,踱步走入到了門內:“你們將那具煞屍,放在何處祭煉?”

司馬天元卻看著斷裂的門鎖:“你們應該沒有拿到提審我的資格?這是違規吧?”

“這很重要?”李軒麵無表情的問:“說吧,你們的煞屍,究竟放在哪一條龍脈分支?”

那十三條龍脈分支,每一條都延展數裏。

他現在沒有時間,也沒有人手一條條的去尋。

司馬天元則是答非所問地笑道:“今天想必是十月初二,孝陵大祭之日?”

“少給我猖狂!”雷雲拿著刀,很不爽的說著:“讓我對他用刑吧,保準能讓這家夥開口。”

他現在之所以被貶到鎮妖塔,又被王中郎將揍了不下五次,完全就是因這個家夥。

對於這個往日的同僚,他是一點情分都沒有了,隻有憎恨。

李軒沒理會,知道這家夥就是想找借口揍司馬天元一頓,可這個時間點,哪還有餘暇用刑。

他看著司馬天元:“是又如何?這的確是孝陵大祭的當天。”

“果然!這裏看不到天,可我心裏算著,也是到了這個時間了。”

司馬天元對雷雲那擇人而噬的目光也毫不在意,他低聲‘嘿嘿’的笑著:“你們到這個時候才找過來,已經晚了!即便找到了我們祭屍的地點又如何?幸甚,幸甚!吾等大業將成。”

李軒與雷雲二人,不由狐疑的對視了一眼。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同時感覺到腳下的地板在劇烈的震晃,這裏的天花板也有砂石簌簌落下。

由於是身處高樓之上,這種搖晃震**的感覺額外的明顯。

李軒的神色微凝,心想怎麽又是地震?而且是時隔三天之後,孝陵祭祀的當日?

讓他稍覺安心的是,這震晃隻是持續了大概兩個呼吸時間,就平複下來。

司馬天元的笑聲更加歡暢:“來了!來了!我原本以為是見不到這個時候了,可既然你們讓我活下來。那麽我司馬天元說不定能有一天生離此間,看這換了日月新天的世界。”

雷雲冷冷一笑,眯起了眼:“別想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會先宰了你。”

李軒則在這個時候,在袖中抓住了《正氣歌》折扇,又令紅衣完全放開了《正氣歌》正本:“那頭煞屍可是在皇宮?”

他口中雷音綻放,浩氣勃發,聲如炸雷,震得這囚室之內的牆壁與鎖鏈嗡嗡作響。旁邊二十幾個囚室裏麵關押的妖魔惡靈,也都發出陣陣恐懼的尖叫。

司馬天元的瞳孔,則是本能的微微收縮,現出了一抹驚悸之意。可他的麵色很快就恢複如常,沒有再顯出半點的異色。

李軒卻從他的神色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當即按著腰刀,轉頭就走:“我們去紫禁城。”

“紫禁城?”此時薛雲柔與樂芊芊兩人,才剛剛隨伏魔金剛追了過來,後者不禁現出了錯愕之色:“可是都尉大人,紫禁城那邊雖然是最主要的龍脈分支,可一直都有人看守。”

“芊芊,你忘了之前皇宮府庫失竊案當天發生的地震?”

李軒的眸光幽深:“我之前就在奇怪,這滿南京城的大商勳貴,哪一家不比紫禁城裏的內庫有錢?為何他們會冒那麽大的風險,挑皇宮下手?如今想來,怕是故意如此,掩蓋他們的真實用意。”

“聲東擊西?”樂芊芊的眼神一亮:“當天皇宮府庫的大火,隻是為吸引開所有人的注意?”

李軒微微頷首:“現在沒時間去翻尋檔案,否則一定能查知,當日六道司鎮守皇宮的伏魔校尉,一定就是司馬天元。”

站在牢門處的雷雲,則語聲冷冽道:“不用去查了,皇宮府庫失竊案當天就是這家夥,我與他是前後腳輪班。”

李軒回頭疑惑的看著他:“雷校尉你不打算跟著去嗎?如能阻止旱魃禍世,這一次的功勳就能助你官複原職。”

他想這次去皇宮,說不定還會有一場惡戰,他是很希望借助這位校尉之力的。

在六道司眾多校尉中,這位的武力可以躋身前五,足以與江含韻並駕齊驅。

“我也想。”雷雲苦笑道:“問題是為孝陵祭祀,朱雀堂所有的伏魔校尉都傾巢而出,如今值守這鎮妖塔的隻有四個都尉,我現在可不敢輕離。”

之前擅離職守的苦果,他已經嚐到了。

李軒微微一愣,隨後就微微頜首,繼續邁步前行。

而此時在他們身後,司馬天元卻又發出了笑聲:“真不愧是明幽之虎!可我說過的,為時已晚!你們阻止不了的。”

李軒聽如未聞,他為自己與伏魔金剛都施展了一張神行符,加快了腳步。

不過他的眼中,卻已浮上了一抹陰霾。

……

同一時間,在紫金山太祖孝陵,蒼涼的號角聲四麵響起。兩萬禦營大軍合同八千人的孝陵衛,都頂盔摜甲,沿著那環繞著紫金山的陵牆肅立。

而在孝陵殿前,氣氛更莊嚴肅穆。南京文武百官都穿著禮服,朝著殿內方向肅容躬身。他們後方的漢白玉廣場上,則是五千國子監生,無不都屏聲靜氣,神色肅穆的跪伏於地。

在孝陵殿後,內紅門中,一身素色禮服的二皇子虞見濟與長樂公主,則是斂容屏氣,神態莊嚴,與包括赫連伏龍在內的一眾從人,在禮官的帶領下一步步走入到地宮當中。

而就在這九聲號角聲之後,王靜那清朗渾厚,抑揚頓挫,中氣十足的聲音,開始響徹於整個孝陵。

他的聲音雖是傳自於孝陵殿後的地宮門前,可這位誦讀的祭文,整座紫金山內外都能清晰聽聞。

“晜孫見濟,謹率南京文武百官祭於太祖開天行道,肇紀立極,大聖至神,仁文義武,俊德成功高皇帝之靈曰:

嗚呼!昔以漢族不幸,皇綱覆墜,亂臣賊子皆引虎狼以危中國,遂使神州陸沉,中原板**,前趙末造,代於蒙兀,異族因得以盤據,靈秀之胄,雜以腥膻,幾及百年。我高皇帝應時崛起,廓清中土,日月重光,河山再造,光複大義——”

就在王靜那清朗的聲音當中,伏魔總管龍須虎,正眉頭緊蹙的轉頭‘看’仇千秋:“祭煉旱魃?李軒是這麽說的?”

平日都是一身道裝打扮的他,今日卻是難得的穿上了一身六道伏魔甲。暗金色的甲胄,使得這位目盲老者,平添了幾分威武與肅殺之氣。

“他說連日來南京地震,是有人仿效南梁時的大將軍侯東,以龍氣祭煉旱魃。”

仇千秋狀似神色肅穆,傾聽著王靜誦讀的祭文,可此時他的心思卻半點都沒放在這祭文上。

“若真如他所言,那麽接下應該還會有地震。”

“仿效侯東?”伏魔總管倒吸了一口寒氣:“侯東之亂後兩年,江南旱災,赤地千裏,餓殍百萬。”

“所以我認為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仇千秋皺著眉頭:“請總管盡快下令,授予李軒全權,統調我朱雀堂在城內的一應人等,盡快偵知煞屍的方位。”

“這是理所應當,李軒那孩子我信得過。可隻是如此,還遠遠不夠。城中的校尉隻有五人,卻要負責鎮壓全城妖魔,王中郎將得代我們坐鎮朱雀堂。”

伏魔總管語聲凝冷:“這裏其他人暫時不能動,千秋你可帶沈知謀與殷若蘭他們夫妻回去,悄悄的走。回城之後配合李軒行事,那孩子查案的本領不俗——”

可就在他話落的時候,二人就隻覺腳下的地麵,又開始了劇烈的震晃。而這一次,竟是持續了足達七個呼吸都未休止。

此時立在前方的群臣還好,勉強能維持鎮靜。後麵的那些國子監生,卻都紛紛現出了錯愕驚慌之意。

“怎麽又是地震?”

“第二次了,而且時間更久。”

“這是不祥之兆啊!”

“會不會是這次的祭祀,觸怒了太祖?”

“據說陛下已經起意更易國本,立二皇子殿下為儲君。”

“我也聽說了,可太子並未失德,聽說幾位閣臣都不讚同。”

就在眾人開始議論紛紛之際,前方那位監督眾人拜祭禮儀的南京禮部侍郎,當即勃然大怒:“肅靜,太祖陵前,大祭之日,誰敢喧嘩!”

眾多國子監生當即心神顫動,開始啞然無聲。

那位禮部侍郎卻沒有就此罷休,他手持馬鞭走過來,朝著那幾個議論聲較大的監生,劈頭蓋臉的抽了下去。

十鞭之後,這位才一聲怒哼:“還有誰再敢喧囂鼓噪,本官即日格其功名——”

此時他的語聲,戛然而止。這位禮部侍郎心神有感,抬頭看向了天空,隻見上空的那輪大日,赫然被一片血紅色遮蔽。那周圍的白色雲團,也在這刻化為血色。

人群前列的伏魔總管與仇千秋,也同樣抬頭看著天空,後者的眼眸裏,已經閃現出一抹驚怒之意。

“血刀老祖!”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闊達百丈,縱橫數裏的血色刀罡,往孝陵上空轟斬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