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軒策馬趕至六道司朱雀堂,卻發現今天朱雀堂額外熱鬧。幾百號人都圍在大門口處,熙熙攘攘,議論紛紛。

李軒驚奇的在人群中,再次發現了彭富來與張嶽的身影。

兩人都知李軒遇襲昏迷一事,很為他擔憂。直到問過李軒,知道他已沒什麽大礙之後,才又嬉皮笑臉起來。

李軒則鬱悶地問道:“怎麽我到哪都能看到你們?你們來這裏做什麽?是又扯進什麽案子了?”

彭富來沒有答話,直接從袖中扯出來一枚黑木令牌,在李軒的眼前晃了晃。

李軒不由一愣,很奇怪的詢問道:“你什麽時候入的六道司?以前我也沒見你到六道司入試見習。”

“朱雀堂最近缺人招新,我家老頭直接給六道司捐了五十萬兩紋銀,直接略過了這兩步。”

彭富來沒有炫耀的意思,他麵色發苦:“如你所見,我現在也是一個六道司八品巡檢,身份是‘見習力士’。”

李軒明白了,這是彭家的鈔能力。

至於彭富來所說的‘見習力士’,算是六道司內部的工種,就如李軒的身份是‘見習靈仵’。

這是六道司內最沒有技術含量的職業,除了武力之外就什麽都沒有,比雜役還不如。李軒原身曾嚐試往這個方向轉,可惜他的武力一直都不能達標。

“那麽泰山你呢?”李軒又問張嶽:“別告訴我你爹也捐了錢!”

“我還用得著捐錢?”張嶽神色有些自得:“武試的時候,幾位審核官可都給了我滿分,不過我現在還隻是力士學徒,得培訓兩個月後才能拿到巡檢的官身。”

李軒這才想起他眼前的這位,已經是修為接近四重樓的高手,身體還特別強壯,一直都是他們三人中的武力擔當。

這家夥其實也很懶,是十天打魚,八天曬網的級別,隻比李軒原身好一丟丟。可因天賦異稟,力大無窮,修行的速度是他們當中最快的,審核官沒道理不喜歡。

可李軒感覺古怪,他望了望張嶽,又看了看彭富來:“好奇怪,你們家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就不約而同的把你們送到六道司?”

張嶽說不出什麽所以然,彭富來則苦笑了笑:“還能是為什麽?當然是為避難。據說最近朝中風波不斷,就連你父親誠意伯都被掃到,更何況我們兩家?謙之你就不覺得最近南京城的氣氛不對?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我老爹一捐就是捐五十萬,這其中大半都是保護費。”

他感慨不已:“所以還是誠意伯有遠見,有六道伏魔司這個後路,至少不用擔心全家遭災,我二人都有點晚了。”

李軒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後就看向了眼前:“那麽這又是怎麽回事?堂堂的六道司朱雀堂,被人堵門了?”

一說到此事,彭富來就陰陰地笑道:“前一陣子,你們朱雀堂有人為辦案,毀了城隍老爺的一座神像。人家氣不過,把座下的靈獸派來堵門了。”

李軒已經望見了門口處的情況,他的眼中,不由現出了迷惑的神色:“開玩笑吧?就這麽一隻胳膊大的小東西,看起來修為也不是很高,能夠堵住這裏這麽多人?”

他知道所謂的‘城隍’,是冥界之神,主宰一城陰界,也是儒教《周官》明定的八神之一,是民間和道教信奉的守護城池之神。

這些城隍一般都是由過世的名臣武將來擔任,大晉之初,晉太祖曾大封天下城隍神爵位,分為王、公、侯、伯四等,歲時祭祀,分別由國王及府州縣守令主之。

而南京城的城隍神來曆額外牛逼,乃是三千年前戰國時期的江南之主‘薑武’,其生前的功績,可以等同於李軒那個世界的小霸王孫策。

不過此刻堵在朱雀堂大門口台階上的,卻是一隻小小的靈獸。

靈獸的頭部看起來像老虎,軀體則是狗的形狀,耳朵也是尖長,額頭還有著一根獨角。它抬著下巴,用冷傲輕蔑的目光,俯視著下麵的眾人。

“別小看它,這可是正宗的諦聽之後,名叫‘聽天獒’,血脈精純,其實就是一隻小諦聽。”彭富來壞壞的笑著:“你別看它小,可能耐大著呢,這裏已經有幾十號人吃過它的虧了。謙之你接下來看著就知道了。看吧,又有一個不知死的——”

李軒已經發現人群中,確實有許多人臉色蒼白,神態萎靡,赫然都是一副了無生趣,已經活不下去的神色。

而此時走上台階的是一位青年,穿著一身與江含韻同款的銀白色鐵甲——這竟也是一位官秩五品的伏魔校尉。

可那靈獸才剛剛開口,吐出了兩句人言,就讓這位校尉大人的身軀僵住。

“你叫雷雲,喜歡你的二嫂米氏。”

這位名叫雷雲的校尉大人不由臉色發白,頭上溢出了豆大的冷汗。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踏出了第二步。

那靈獸於是冷笑道:“兩年零七天前,你偷看——”

“停!”

它語聲未落,台階上的伏魔校尉就抬起了手,他傴僂著腰,一步步的退了回去。

此時門前眾人看他的眼神很複雜,有人同情,有人同病相憐,自然也有鄙薄的。

“看明白了吧?傳說中的諦聽神獸,可以監聽世間萬物,尤其善於聽辨人心。”

彭富來嘿嘿地笑道:“人家也立了規矩,總共五個台階,每一級換一句個人陰私,隻要有人能夠挺過去,它就可以結束封門,向城隍大人複命了。”

此時又有一人走到台階前,他身後十二杆呈扇形排列的長矛額外引人注目。李軒吃了一驚,認出這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馬成功。

隻見這位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走了上去。

上麵的靈獸都不屑看他:“你叫馬成功,藏了九百兩紋銀在你家米缸下的土坑裏。”

李軒麵皮不由微抽,心想老馬他這次好慘。

他是知道馬成功的妻子,也是在六道司任職的,估計這位現在就在人群當中。可他這位上司攢這些私房錢,是真不容易。

馬成功的臉果然是煞白一片,不過在幾個呼吸之後,他還是硬頂著後方刺過來的一道冷冽視線,再次拾級而上。

“你很有膽量,不知死活。”

那靈獸終於睜目:“四個月前,你受部屬李軒之邀,前往定芳樓喝了花酒。”

馬成功於是崩潰了,他直接拔出了腰刀,殺機澎拜的大吼:“啊啊啊,我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