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一看法性的視線,就知道情況不妙。

在場等人要不就是武力值足夠,要不就是對這位甘露寺方丈警惕有加。如彭富來與張嶽,樂芊芊不但躲在了江含韻的身後,更在身上用了一堆的強力符咒。三人身邊,還有六重樓境的馬成功可以回護照應。

唯獨從鐵甕城方向退過來的薛雲柔,不知是什麽情況,不但口鼻溢血,一身氣息,也散亂不堪。

這個時候,薛雲柔應該是在鐵甕城那座半埋於地下的倉庫中,用術法配合那位龜丞相,掩護李炎與師世石二人麾下的三千兵馬,還有那些俘虜才對。

為何她會退到此間?鐵甕城那邊是出什麽事了?

“雲柔你小心——”

李軒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聽見前山的鐵甕城內,傳出林紫陽炸斷山嶽般的震吼。

“李炎,給我受死!”

就在李軒心緒微顫,薛雲柔螓首回顧之際。

法性的身影,就驀然如標槍利劍一樣穿梭而出。江含韻早有防備,同樣雷霆炸閃,提前截在了法性與薛雲柔二人之間。可當她揮動雷刀,虛空橫斬。法性的整個人卻化為虛影,竟然將那雷刀無視,直接穿梭了過去。

而遠處薛雲柔本就蒼白的俏臉上,則是現出了幾許驚悸之意,她本能的祭起了‘陰元傘’,可那陰綠色的陰元盾才剛張開,衝擊到她眼前的法性,就忽然散化成一團氣霧消散。

這一幕,讓遠處的羅煙,也眸現意外之色。

“神足通·斂影逃形?”

這個和尚,用的竟是聲東擊西之計!那個將所有人瞞過的身影,竟然是幻術,還是能短暫瞞過他羅煙的幻術!

就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法性的人已經來到了樂芊芊的身前。

馬成功立時往側旁一刀轟斬,可法性的速度卻更快數籌,他一拳就將樂芊芊身前一件盾牌形狀的法器轟飛,而後探手就抓住了樂芊芊的咽喉。

“江含韻你敢動手,老衲就讓她死!”

他驀然回身,就隻見江含韻的雷刀,距離他隻有咫尺之遙。

法性冷笑,他手部發力使樂芊芊的咽喉發出‘哢哢’的響聲:“還不給我退開?”

江含韻麵色青沉,長刀依舊遙指著法性:“你可知道她是誰?”

“她這個相貌,又一身的法器,老衲倒是能猜到幾分。”

法性一聲嗤笑,不以為意的說著:“可老衲現在,還管她是誰?與其現在被你們抓去六道司問罪,最後以反賊論處,倒不如讓她給我陪葬。退開!這句話我不想說第三次!”

江含韻皺了皺眉,終是收刀後退,身形掠至十丈之外。

此時法性,又將一把鎮元釘,丟在江含韻的麵前:“你要想她活,就自己鎮住氣脈。”

李軒心中一緊,有些擔憂的看著江含韻。後者則不做理會,她手提著刀,冷眼凝視著法性:“不可能,你當我是白癡?自封氣脈,然後任你宰割?法性你如有這樣的癡心妄想,那大可試試看。你不如一刀將她給宰了,看看我會不會如了你的意?”

“誒??”

樂芊芊聽到這裏,不由花容失色,差點就哭出來。

好在江含韻接下來一句,讓她心神稍定:“不過你且聽好了,芊芊她今天要有半點意外,傷到半根毫毛,我必將你千刀萬剮!”

法性則回以冷哼:“待老衲玉石俱焚之時,也會讓她身承萬針噬心之痛!”

他不再強求江含韻自封真元,轉而四下裏掃了一眼,然後稍作沉吟之後,就往西麵方向退去。

不同於東麵的素靈環,南麵的釋空,他的西麵僅僅隻有李軒與羅煙二人,是在場諸人當中,除他手中少女,還有那小胖子之外武力最弱的兩人。

關鍵是在那邊的方向,還有林紫陽及其麾下兩萬大軍。

“不能讓他走!”

說話的是那位舉證的釋空,他的臉色鐵青:“我家這位方丈心狠手辣,睚眥必報,昔日我師叔法都大師與他爭奪甘露寺方丈之位,而後不久就在一次外出時死於宵小之手。一年後法性接任方丈不到一個月,法都大師的俗家一門死絕。我還有一位師弟,隻因當麵指斥他貪墨寺中銀錢,就被他尋了一個過錯,打到半身不遂,到現在還關在寺廟的黑牢裏。”

法性聞言皮笑肉不笑:“這話說得,且不說釋空師侄你所言之事都是子虛烏有。即便是真,我也犯不著得罪六道司與這位姑娘的家裏,平白給自己添麻煩。”

“小僧所言之事都有據可查,尤其法都大師家的滅門案,你們六道司卷宗有過記載。隻是因這位手尾幹淨,沒能夠找到真凶。”

釋空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號:“這位姑娘如被他帶走,誰都不知她未來會是什麽樣的下場。言盡於此,諸位自擇。”

法性沒再理會,他已經退到距離李軒不到兩丈之地。

李軒則麵目陰沉,看著不斷逼近的法性與樂芊芊二人。

“那個叫釋空的和尚,說的應該是真的。”此時羅煙聲如遊絲的在他耳旁說著:“這個法性,真有可能撕票,我們最好是別讓他走了。”

“見機行事吧,沒有把握別硬來。”

李軒的腳步看似在往外挪,給法性讓開道路,可他握刀的手,卻始終未曾鬆懈。

看著花容失色,俏臉煞白的樂芊芊,他心中一陣揪緊,同時腦海內心念電轉。

隻憑神夔雷音與他的浩然正氣,隻怕是鎮不住這個禿驢。一旦失手,反倒會令樂芊芊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唯有文忠烈公的《正氣歌》與紅衣女鬼的協力,他才有可能辦到。

他想自己好不容易獲得三個月壽元,這次搞不好就要揮霍沒了。

可李軒自問是無法坐視眼前的少女被這禿驢擄走。

且不說樂芊芊是擔憂他的安危,才會進入北固山這個險地。就隻憑樂芊芊這兩個月對他的幫助,李軒的良心就不會容許他袖手旁觀。

隨著李軒的心意一定,他元神之內,存放於那‘四足鎏金乾坤星樞鼎’內的《正氣歌》卷軸,就開始緩緩舒展。

鼎內的血眼少女似驚訝,又似在驚慌,她勉力想要將《正氣歌》合攏,不讓自己的陰煞滲出,侵入李軒體內。

“幫我!”

隨著李軒意念中飽含決意的這兩字,鼎中的血眼少女不由微微一愣,可她依舊未曾鬆動,那千萬血絲依舊在拉扯著《正氣歌》卷軸,使之無法徹底張開。

“幫我!!”

如果說李軒之前的那個念頭,是含著命令與決意。那麽現在,李軒的意念內卻是帶著些許懇求。

血眼少女稍稍遲疑,終是徹底放開了對卷軸的控製。任由《正氣歌》完全舒展,一個個金色的文字在書卷上顯現。

也正如李軒周身那‘舍生取義’套裝,在逐漸發光共振一般,再無可阻擋。

而此時的李軒與法性之間的距離,已不到一丈。

“殺!”

李軒突如其來的這一字炸喝,驀然震**數裏方圓。

法性對他的神夔雷音不是沒有防範,畢竟爆炸之前,李軒才用過這法門,化解過他的危機死劫。

可當李軒這一字吐出,法性還是在那磅礴浩氣的衝擊下一陣失神。李軒則刀勢如流星閃電,在紅衣女鬼的寒煞輔力下一刀揮斬,赫然將法性握住樂芊芊脖子的右臂一刀斬斷。

羅煙的九條蛇鞭同時淩至。他動手的時間,竟然與李軒炸喝之刻完全相同,不差分毫。而九條蛇鞭尾端的尖錐,幾乎是勢如破竹的洞穿入法性的胸膛。

江含韻則緊隨其後,一式雷刀削段了法性的頭顱。

可出人意料的是,就在李軒將樂芊芊一把扯到自己身後的時候。那法性竟然未死,他渾身肌膚化為血色,一顆血肉模糊,卻小了一半的腦袋,赫然竟從脖頸裏麵長了出來。

“給我去死!”

他將所有的怒火,都朝著李軒與樂芊芊發泄。哪怕是羅煙的蛇鞭,幾乎在第一時間扯住他的雙足,哪怕是江含韻再一刀捅入他的心髒,撕裂他的軀體都無法阻止。他的右臂在恢複,左臂則是陡然脹大,肌肉虯結朝著李軒轟擊。

“李軒!”

江含韻的麵色發白,眼含驚悸。

李軒本人倒是無懼無畏,他的刀刃上已經凝聚無數的血色絲線,血色絲線此時正陸續縈繞其上。

此時一股腥風撲鼻而至,這法性的左手已經膨脹到蒲扇大小,那血紅色罡元帶給李軒的壓力,竟不遜於當初的那位城煌元周!

李軒心有預感,哪怕自己接下來的這一刀,能夠破開法性的掌勢,自己這次怕也是要在**躺幾天。

可就在這刻,他眼前忽然現出了一團五彩光霞,那是無比美麗,無比燦爛的光影畫麵。而後法性的身影就被轟飛了出去,他整個身軀甚至都被那抹流光溢彩轟成了碎片,血肉紛灑了二十丈之地,竟是屍骨無存。

李軒又往他的右邊轉過頭,然後就見五十丈外,冷雨柔騎著一匹地行龍,麵色清冷的將手中一個黑色圓筒收起。

李軒驚奇不已,既驚訝於冷雨柔的出現,也為她使用的暗器震撼。

那究竟是什麽東西?比散彈槍還厲害。不對!用加特林炮來比較可能更合適。

且冷雨柔打出的那些五彩光霞,速度更快十倍。

而此時不單是他,在場的幾人,羅煙,薛雲柔,江含韻,釋空等等,也無不都怔怔的看著冷雨柔。眼神震撼之餘,又含忌憚。

“這是,大五行元磁絕滅神針?你家這女仆,身份怕是不凡呐。”

羅煙首先反應過來,饒有意味的看了冷雨柔一眼,隨後又看向法性和尚的那些血肉:“修羅不死身,能修成這種邪魔秘術,這和尚也不是凡人。”

李軒才懶得管這死掉的和尚如何,他先回過頭,上下看了一眼樂芊芊:“芊芊你沒事吧?”

樂芊芊當即如受驚的小兔般搖著頭:“我很好。”

她隨即又捂住了喉嚨,剛才還是受了點傷,喉骨幾乎被法性抓裂。

李軒見樂芊芊除了喉部不適之外,其它地方確實無恙,隨後就轉過頭,含著幾分焦心的詢問薛雲柔:“雲柔你呢?究竟是怎麽受的傷?鐵甕城那邊怎麽回事?”

那邊的情況的確讓人憂心,雖然由於視角被土丘遮擋的緣故,看不到那邊的情況,可那持續傳來的震爆聲,還有林紫陽那仿佛瀕死野獸般的咆哮,卻讓他將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

薛雲柔見他焦切中含著擔憂,不禁心中微甜,可她卻知事態緊急,神色肅穆道:“我沒有大礙的!那林紫陽是瘋了,他是恨極了你哥,不惜使用‘神滅大法’,也要將你哥殺死。我是在給他們夫婦使用‘巨靈神力術’的時候,被他遙空點了一指。”

李軒的神色微變,‘神滅大法’是這世界流傳較廣的一種搏命秘法,是極端的氪命之術。

以元神寂滅為代價,換取遠超過自身的戰力。

使用‘神滅大法’的林紫陽固然是活不成了,可李炎與素昭君夫婦,估計也別想活。

此時江含韻與素靈環等人,都已禦空而起,往鐵甕城的方向飛去。冷雨柔更是先行一步,駕馭著她的地行龍直奔鐵甕城。

李軒緊隨其後,他的身影化為雷霆,爆發之速竟然不比素靈環慢上多少。

而等到他穿越過山林,以‘護道天眼’遠望,李軒的眸色就微微一變。作為爆炸的中心地,鐵甕城內的景象,自然是一片狼藉。

讓人心驚的,卻是天空中的兩個身影。李炎的手臂軟塌塌的垂在一側,看起來竟似已不能動彈,胸口處有兩個驚人的血口,尤其是他的下腹處,已經有一片空洞。

這位赫然在自己身上,插了十幾根金針,勉力支撐在素昭君的身前。

後者的情況更不妙,雖然沒有李炎的可怖傷口,可她胸前卻有著大片的血液,氣如遊絲,似乎連站立都很困難。

李軒估測她受的應該是內傷,肺腑五髒估計都已受損。

旁邊還有師世石與另一位全身重甲的陌生武將,兩位八重樓的武修,此刻亦是渾身染血。

他們正在奮力阻止林紫陽,可後者一刀一式無不含拔山超海,伏虎降龍之力,其浩瀚聲威,竟一點都不弱於之前擁軍數萬之刻。

這二人哪怕隻與他稍稍沾碰,就得口鼻溢血。

可他們卻都未有任何遲疑,都是拚著重傷,也要阻攔林紫陽的瘋虎之勢。

江含韻與素靈環兩人都已加入進去,也是不做任何保留,可這僅僅隻是稍稍延緩了李炎夫婦命絕之時。

隻因林紫陽已完全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對於其他人不管不顧,隻是傾其所有的朝著李炎夫婦二人出手,哪怕是江含韻全力以赴的一刀,轟斬在他的肩側,這位也是不做理會。

隻因那強大的風壓,還有他身上的寶甲,足以將江含韻的刀力化解大半。而此時林紫陽斬出的一刀,哪怕是在那陌生武將的大槍攔截之後,也依然將李炎與素昭君二人,同時轟到二十丈外的密林內,幾乎無法起身。

“暢快!暢快!”

林紫陽哈哈大笑,宛如蠻牛一樣的繼續頂著攜手合擊的眾人往前:“可僅僅如此可還不夠,今日唯有殺了你二人,方可泄老夫胸中之恨。”

李炎勉力站起,卻一聲嗤笑:“賭注輸得精光,自己不想活了,所以也要拖著我們是麽?你這樣輸紅了眼的賭徒我見得多了。”

“那又如何?”

林紫陽不甚在意:“我就是這般想的,幾年來的心血毀於一旦,畢生所求成空,也自問逃不了事後朝廷的追殺,那還活個什麽?嘿!純陽仙子素昭君,誠意伯世子李炎,今日有你夫婦二人給我陪葬,這結局倒也還算不錯。”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神色微動,望見不遠處的冷雨柔,朝他舉起了一個黑色圓筒。

這讓林紫陽首次生出了危機感,可他隨後就繼續往前。這位身軀赫然在方寸之間高速挪移,幻化出了數十上百個幻影,用於規避冷雨柔的神念鎖定。

他前進的速度,則隻是稍稍受到了影響,依舊在不到半息之後,再次頂著江含韻幾人的圍攻截擊,來到了李炎夫婦的麵前。

當他的大刀揮斥三十丈碧藍刀芒轟落地麵,前方整片山林,都不複存在。

李炎與素昭君夫妻二人勉力撐過這一刀之後,竟都進入油枯燈盡的狀態。二人身影拋飛著,墜落於百丈開外,然後都躺在了地麵動彈不能。

“都給我受死!”

林紫陽的眼裏麵,同時含著厲色與解脫,他周身的氣元,則不減反增。

李軒則心急如焚,他的身影在雷霆環繞下,全速往那個方向急掠而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耳中傳來了一個很熟悉,又讓人驚喜的聲音。

“不用過來,他二人沒事。”

那竟是仇千秋,這位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林紫陽的身前:“要殺他兩人,在本座麵前,你怕是癡人說夢。”

他一掌探出,直接以肉掌硬撼林紫陽的刀勢,然後這鐵甕城的上空,升騰起了一股蘑菇雲團。

隨著那大絕滅之力肆掠,林紫陽的軀體,元神,都在寸寸崩解,歸於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