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就一陣心傷不已。

他想自己的壽元,現在不知還剩多少?

反正是必須以天數這個單位來計算了,之前動用‘弱點洞察’的時候,他就感覺到自己胸前的陰痹感在逐漸增強。最嚴重的時候,心髒起搏都開始變緩。

李軒心想今天這樣的大戰如果隻要再來一次,自己的小命估計就得涼涼。

此時的李軒,竟感受到了幾分沮喪與自哀,這與他前世知道自己壽命無幾時的心境截然不同。

李軒心想這大約是自己在這個世界,已經有了牽掛的緣故。

他有一對寵愛著自己的父母;有一個平時對他冷嘲熱諷,卻很關心他的兄長;有一個雖然暴力卻很愛護下屬的女上司;有一個心儀他正在倒追的薛仙子;還有跟隨著他,讓人憐惜的守護靈。

不舍啊,好想要守住這一切——

對了,還有自己的處男之身!這在他前世,也是很遺憾很紮心的事情,總不能死後也去當一個童貞靈吧?

真希望這個時候,能夠從天上掉一個美女,能夠任自己為所欲為。

就在此時,李軒聞到了一股無比誘人,讓他身體蠢蠢欲動的香氣,腦後也是香香的,軟軟的,肉肉的,彈彈的。

李軒心神一振,驀然想到一個可能,忖道這莫非是網文中大眾喜聞樂見的膝枕?可給他膝枕的是誰?

他當即睜開了眼,然後就看見江含韻那嬌俏的臉龐,正含著幾分憂心的看著自己。她手中拿著一個瓷瓶,似乎正在打算給他喂藥。

李軒心裏不禁‘嘖’了一聲,稍稍有點失望。

倒不是不喜,而是這母大蟲,他沒法為所欲為啊。

“校尉大人?”

“醒來了?”

江含韻俏臉微紅,當即將李軒的身軀扶正坐好,同時將她手裏的傷藥塞到了李軒的手中:“你醒來的正好,這是我父親調的太乙生元露,專用於調理內傷。”

沒了膝枕,李軒又覺遺憾。早知道他就該多暈一會兒,或者裝暈。

可隨後他就四下掃望,追覓著樂芊芊的身影。

讓他心神一舒的是,樂芊芊看起來安然無恙。她就坐在二十丈外,除了臉色蒼白一點外,看來沒什麽大礙。

李軒又用目光找尋他的嫂嫂素昭君,可卻沒找到素昭君的身影。

“芊芊她的元神遭遇衝擊,元氣損耗也大。不過她體質特殊,是最好的通靈體質,絕大多數傷勢,都由附體的神明替她承擔。所以她隻需將養幾天,就沒有大礙。至於你的大嫂,她見我趕來,就追擊那位黃袍人去了。”

江含韻說完這句,就蹙起了眉頭:“沒想到這些賊寇如此凶頑,在南直隸地麵拿出高達七位的第三門!我動身時邀請司馬天元一並前往援手,可他也在出城後不久被人攔住了。”

李軒一邊聽著,一邊把江含韻給的瓷瓶打開,將裏麵的藥液一飲而盡。可隨後卻麵色大變,發現自己身後背著的那個鼎蓋沒有了!周圍也沒有!李軒環視一眼,都沒看到那個鎏金圓盤。

李軒焦急了片刻,又心想不對!以紅衣女鬼對那東西的在意,她會任由鎏金圓盤從眼前跑掉?會善罷甘休?

當他存神感應,果然在自己的元神裏麵,發現這圓盤的蹤影。這尊‘四足鎏金霸下金龍鼎’,已經恢複了全貌。氣勢更加的煊赫華美,且更多了幾分厚重。

——繼續用霸下金龍四字可能不太合適,李軒認為這鼎的全稱,應該換成‘四足鎏金乾坤星樞鼎’才貼切。

紅衣女鬼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將那鼎蓋也縮成了芥子形狀,拖入到了他元神當中。

然後那正氣歌的卷軸,此刻也被放入到鼎身當中。

至於那血眼少女,此時正把那鼎蓋頂開一線,用那雙血眼狀似無辜的往外麵張望。

李軒暗暗失笑,終於收住了雜念,專心與江含韻說話:“別說是校尉你,我也一樣沒想到,這一捅就是馬蜂窩。”

他以為自己已經夠謹慎的了,可結果還是差點讓全隊人都葬身於此。

李軒又將韓掌櫃與那負劍女子的對話簡略告知江含韻,隨後神色凝然道:“可惜人已被滅口,否則應該能問出一些東西。不過這些人,怕是所謀甚大。”

“這些賊子,上麵也早有關注,不久前仇副堂尊查出端倪,帶隊在寧國府搗毀斜陽觀,誅殺三百七十二名邪修。其中近半人,都是血刀老祖的門人,其中有兩位還是血無涯的師弟。”

江含韻的神色凝然:“此事堂裏會全力追查,而我們明幽都也當仁不讓,必須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不可。不過日後如有類似的行動,必須慎而又慎,寧可無功,不可有過。”

“下官也不想就此善罷甘休!”

李軒心想跟著這樣的上司,可真爽利。可他話沒說完,就又一陣猛咳,吐出了大口的黑血。

“這是淤血,吐出來就——”

江含韻原本想說‘吐出來就沒事了’,可隨後她卻靈機一動,輕咳了一聲:“嗯哼!我看你這傷勢很嚴重的,創及肺腑了。這樣吧,稍後你隨我去我家一趟,我讓我父親他給你好好看看。”

李軒聞言一愣:“這不好吧?為了下官的事,勞動他老人家?我感覺現在輕鬆了很多,好像沒什麽大礙。”

他知道江含韻的父親江雲旗,乃是江淮一帶鼎鼎有名的醫道宗師。號稱是無不可醫之人,無不可治之症。

他早年培養的幾位弟子,也都已是當世名醫;其名下的‘江氏醫館’,更是號稱江南翹楚,隱隱有醫界派閥之勢。

不過這位因修行上遇到難關,近年已很少出手為人診治了。

即便是金陵城的勳貴世家,也不敢去勞動江含韻的父親。

“什麽沒大礙?八重樓武修的一刀豈同小可?他的刀意,夔牛夜光甲也未必攔得住。且我看你最近又是陽氣虛衰,又是流鼻血,最好還是讓我父親看看。哪怕沒事,開些藥方調理一下身體也好。”

江含韻可能是感覺自己太急切了,她側著頭,看著遠方:“你要不願意,那就算了!”

李軒發覺這位校尉大人的臉上,不知為何竟浮現出了幾分可疑的暈紅。他正感覺奇怪,就見素昭君的身影,正從遠處禦空返回。李軒不禁心神一緊。

“願意,怎麽不願意?”

李軒心想這簡直就是救命稻草!江含韻的邀請來的太及時了,否則他真想不出什麽合適的借口,避免回誠意伯府那個戰場。

“還是被他跑掉了!”

素昭君萬分遺憾的落了下來,然後隨手將一件東西丟在地上:“那個家夥簡直滑不留手,我隻留下他半隻手臂。”

李軒注目細看,發現那果然是半條手臂,還有黃色的布片纏在上麵。

“江校尉江含韻對吧?天師雙璧,我聽說過你。”

素昭君說到這裏,忽然神色微動,眼現狐疑之色:“我怎麽感覺有點眼熟,好像以前見過你?”

“我卻是頭一次與素姐姐見麵。”江含韻也同樣英姿颯爽的一拱手:“我看那人的神通,怕是許多九重樓境都得避讓三分,素姐姐卻能在極短時間內將之擊敗,還留下他一隻手。‘純陽仙子’之號名不虛傳。含韻這裏還沒謝過素姐姐援手我這些部屬之恩呢。”

“謝我做什麽?難道還能看著我這小叔子慘死人手。”素昭君笑著擺手:“該我謝你才對,早就聽說我這小叔子,是在大人你手中轉了性情。”

李軒看著兩人商業互吹,然後素昭君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你現在傷成這樣,怕也沒法處理公務,要不隨我回去,我與父親給你調養一下傷勢?我乘坐的船,就在運河那邊通關。”

李軒心想果然,他麵不改色的回應道:“勞嫂嫂憂心,不過校尉大人剛才已邀我前往江府看診。他父親乃天下名醫,機會難得,小弟絕不願錯過。”

“我知道,江校尉的父親乃是江左神醫。”

素昭君不由狐疑的看了江含韻一眼,心想這位對自家小叔子可真不錯,似乎不是普通上下級的關係。

不過她也沒多想,當即眼含喜意的一抱拳:“那就有勞江校尉照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