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枉死之人
“都怪你，你個白癡！”
“你說誰白癡？如果不是你到處亂跑，能把靈子跟丟？”
“放屁，明明是你說看見有妖闖入，非要去看看，能把靈子跟丟？”
“放屁，那個人是你。”
“靈子——”
老糊塗遠遠看見幾人歡呼一聲，撇下老不修就朝他們跑了過來，靈子扭頭一看，炎狛早已不見蹤跡，天邊泛起一絲白光，燒了一夜的大火像是已經將一切化為灰燼，此時也露出疲態，滾滾黑煙鋪天蓋地，令小錢無力地躺在地上，眼皮有些沉重。
“令小錢……嗚嗚嗚……”
陸少麟跪在他身邊哭得泣不成聲，“你醒醒啊……”
“我又沒有死。”令小錢睜眼大叫，陸少麟頓時止住哭聲，破涕一笑，使勁地點了點頭：“嗯。”
——墳頭老樹，三生無路，空把癡心徒白付。
炎狛謹慎地避開人群離開白府，腦中回想起靈子剛才的話，“浮元貘並不是自願幫助五方州，他的家在西海，他是西海妖族，為了找尋丟失的陰冰才會來到這裏。”
那一瞬間，炎狛仿佛在靈子眼中看到了另一人，被巨大的鐵鎖扣住四肢，痛苦哀嚎。
就在拐角的一家酒鋪附近，炎狛忽見一條人影快速閃過，對方身手奇快，似乎沒有察覺附近還有別人，炎狛見她走後繞進了巷子深處，似乎剛剛經過一場惡鬥，到處血跡斑斑，鵡娘倒在牆角，睜著眼睛，隻是瞳孔擴散，已無氣息。
身上沒有藥瓶，看來是被搶走了，炎狛輕歎一聲，見鵡娘脖子微紅，又不像外傷，紅色的血絲縱橫交錯，宛如蛛網慢慢從喉嚨爬上她的下巴，此時鵡娘已死，然而那血絲還在向上攀爬，炎狛一驚，血絲迅速蔓延到她的五官，密密麻麻，猙獰恐怖。
吱嘎——
酒鋪的門打開，老板打著哈氣將牌子掛起，眼前吹過一陣疾風，好像有什麽東西飛了過去，老板揉了揉眼睛，又鑽進了屋。
炎狛回到萬壽藥樓的時候發現這裏也亂作一團，他趁亂潛入地下，途中聽說醫姑被請到了白府，商七夏看守藥樓，來接應他的人是之前出現在亡命之穀的少年，名叫豐瑞。看起來也隻有十七八歲的模樣，聽他說並不是所有人都來到了煙華，還有一部分留在亡命之穀。
豐瑞熟練地打開機關，將炎狛帶回住處，然後又跑出去喊商濟世。炎狛跑到隔壁先去觀察鬼牙月的狀況，見她睡得正沉，氣色也比之前好了許多，不禁鬆了口氣。
失去紫藤銀須的她無法隨心所欲地控製鬼妖之力，尤其是這一次，消耗甚大，炎狛暗暗思量該如何從無絕老祖手中拿回那把刀。
“她沒事。”
豐瑞扶著商濟世緩緩走了進來，炎狛沒有說話，示意去隔壁再談。商濟世點頭，慢慢走了進去。
“這個是不是你所說的枉死丹？”炎狛開門見山地說，將紅色瓶口的瓶子放在桌上，商濟世顫抖地握著瓶子，豐瑞幫他打開瓶口倒出一粒紅色藥丸。
商濟世看了一下，點頭道：“應該不會錯。”說著，又湊近聞了聞，繼而肯定地說：“沒錯，這就是枉死丹，你是在哪裏找到的？”
“東宮曼芝的廂房下麵，還有一種長在死屍上的單葉草。”炎狛將地下室的看到的奇怪植物稍作描述，商濟世臉色陰沉，良久，開口道：“應該不止一種，一葉醉心草、雙葉腐心草、三葉子抽魂草。這些東西，本就生長在墳頭村。”
“你是說，這些草就是配製枉死丹的藥材？”炎狛反問。
商濟世沉靜地點頭，道：“當年，我配好藥，白庸命符妖將它們灑在了六塔城的水源中，之後才出現了大家以為的瘟疫，其實這一切都是陰謀。”
“還有一粒。”炎狛說著又從袖中摸出一粒藥丸，放在桌上，相比之前的那粒，這粒藥丸顏色偏暗，像凝固的血。
商濟世看放在桌上的兩粒藥丸，問：“這又是什麽？”
炎狛回道：“此事說來話長，這是另一個白色藥瓶中的藥，你看看是不是也是枉死丹？”
商濟世古怪地看了眼他，顫抖地捏住藥丸，放在鼻下聞了聞，眉頭微皺，繼而又小心翼翼剝下一點放入口中。
“爺爺！”豐瑞大驚，急著想阻止，商濟世搖頭，道：“放心，沒——”
他的‘事’字還未說出口，臉色陡然大變，扔下藥丸突然掐住自己的喉嚨，艱難得無法呼吸。
“爺爺、爺爺你怎麽了？”
商濟世瞪圓眼睛，掙紮著想要去抓水壺，脖子上青筋暴脹，一條條血絲迅速蔓延到他的下巴，眼前景象就如同鵡娘死時一樣，炎狛來不及驚訝，商濟世掐著喉嚨，吃力地說：“水、快、水……”
豐瑞也愣住了，聽商濟世開口，慌忙提起水壺送入他的口中，喝完一壺水後，商濟世還覺不夠，繼續掐著喉嚨大喊：“水、快去、取水……”
“好、好。”豐瑞放下水壺，扭頭就跑，商濟世趴在桌上，手不自覺地捏住另外一粒藥丸，喃喃道：“沒錯，是枉死丹，是枉死丹……”
“兩種是不是有什麽不同？”炎狛追問。
商濟世仿佛充耳不聞，捏著那粒藥不停的重複：“沒有錯，是枉死丹，是枉死丹……”
“水、水來了。”
豐瑞接了一大盆水，商濟世幾乎一頭紮了進去，咕嚕咕嚕瘋狂的飲用。兩人驚訝地看著他喝水，差不多快要將一盆水喝完，商濟世這才緩緩抬頭，滿臉血絲縱橫交錯，豐瑞毫無防備，被嚇得一個踉蹌險些扔下水盆。
商濟世看了眼盆中的自己，摸了摸臉，喘著粗氣，無力地說：“我回屋休息一下……”
“爺爺——”
豐瑞想要扶他，誰知手卻不自覺地縮了一下，商濟世拄著拐杖，頭也不回地說：“好孩子你也去休息吧，我嚇壞你了。”
“希望煙華不要變成第二個六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