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責任誰擔

黑衣人跑了後,炎狛渾身一個激靈,猛地想起藏書洞中的幾個小鬼,當下不敢耽擱,身形一閃消失無影。

“可別給我出什麽亂子。”炎狛咬牙,將半本書塞到懷裏,一口氣奔到了藏書洞外,“白小狐紅小狐墨小狐珠珠小離小尾!”

“狛君狛君!”

“狛君狛君!”

……

他前腳剛踏進去,就見六個小鬼一齊撲向了他,他腳跟一個不穩險些被這幾個小鬼撲倒,“哎呦呦!我的腳!”

炎狛忍不住大吼,墨小狐嗖地跳開,“不是我踩的。”

跟著白小狐紅小狐也跳了開,一陣擠眉弄眼,炎狛額角青筋直跳狂跳,珠珠小離還趴在炎狛身上,炎狛抱住兩個小鬼,柔聲問:“怎麽了?”

珠珠小離年齡最小,炎狛話剛出口,兩人就哇地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使勁兒往炎狛身上蹭,炎狛嘴角抽了抽,卻沒見鍾兒緩緩走了出來。

“剛才有人來過,被搶走了一本書。”

炎狛頭也不抬回道:“我知道。”

“嗯?”鍾兒聽出話外音,“你遇見了?”

炎狛無奈地歎了口氣,“你這不是明知故問是什麽?我沒遇見的話現在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那人跑了?”鍾兒又問。

炎狛這回理都沒理他,蹲下身安撫珠珠和小離,“沒事了沒事了,狛君不是來了麽?這就帶你們回去。”

“嗯。”珠珠和小離使勁兒地點了點頭,身後白小狐望了一眼紅小狐,墨小狐撇了撇嘴,“我還以為狛君不要我們了呢?”

珠珠一聽,立馬抱著炎狛的胳膊,哽咽道:“狛君、狛君,你、你不會真的、真的不要珠珠吧?珠珠會、會聽話,狛君、狛君不要離開我們……嗚嗚……”

“小尾、小尾也會聽話……嗚嗚……”小尾攥著炎狛的袖子,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哭花了眼。

“是誰說我不要你們的?是不是他?”炎狛掃了一眼鍾兒,指向他。鍾兒意外的“啊”了一聲,忙擺手:“我可沒有。”

“走啦走啦,我們回狐狸洞去,切,還四妖君之一,連個孩子都顧不好,還丟了本書。”炎狛邊說邊搖頭,一手牽一個就準備走,鍾兒頓時臉色一沉,問:“那你可抓到她了?還是說,你搶回了書?”

“沒有,人瀟灑地跑了。”炎狛頭也不回地說,承認得倒是很幹脆。

鍾兒哼道:“你打算怎麽交代?”

“交代什麽?”炎狛問。

鍾兒掃了一圈被毀得亂七八糟的藏書洞,問:“你說什麽?”

“明天我自己去跟他們說。”炎狛不耐煩地回道。

鍾兒輕歎:“我也有責任。”

“你總算說了句實話。”炎狛領著六個小鬼離開了藏書洞,墨小狐和白小狐走時朝鍾兒做了個鬼臉,嘻嘻哈哈地跑了。

“狛君狛君,丟了很重要的書嗎?”小離仰著腦袋問。

“啊?這個嘛……”炎狛沉吟片刻,故作深沉:“是很重要。”

“那怎麽辦?”白小狐插嘴道。

炎狛意外地看了一眼白小狐,白小狐紅著臉扭過頭去,哼道:“我可沒有擔心你哦!隻因為你不在了珠珠小尾和小離都會不高興,哭得人心煩,一點也不好玩。”

“不怎麽辦。”炎狛老實地回道。

墨小狐嘻嘻一笑,學著炎狛的腔調,有模有樣地拍了拍紅小狐的頭,說:“放心,無論發生什麽事,狛君都不會離開你們。”

“哎呦!”墨小狐嗷地一聲跳了起來,紅小狐死死地咬住他的手。

炎狛嘴角抽搐,青著張臉,隻當做沒看見,加快了腳步。

回到狐狸洞,炎狛將六個小鬼趕去睡覺,終於鬆了口氣,看著時間,估計天也快亮了,炎狛困意全無,獨自守在狐狸洞門口。

“炎狛,老人家我這回去可能沒那麽輕鬆,後麵的事就交給你了。”

“說什麽風涼話,那我跟你們一起去。”

“狐山必須有人留守,即便你不願意做這妖主。”

“嗬!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就會想到我,還說你不偏心。”

……

炎狛緊攥著手中劍,又慢慢鬆開了,天亮了,亮得毫無征兆,似乎在一瞬間,黑夜與白晝就做了切換,等到炎狛回過神來時,早已晨光熹微,燕語鶯啼,炎狛出神的盯著一處茂密的草叢,收起劍緩緩站了起來。

“喲!狛君果然敏銳,什麽都瞞不過你。”灌木叢後,盈盈走出一人,絳紅如血,宛如一朵妖豔紅花,眉目如畫,薄唇如櫻,左邊眼睛上有一塊巴掌大的黑色胎記,眼睛卻呈金色,右邊眼為黑色,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色,反而更添了一種詭異魅惑之感。

“哦!丹曜大人啊!”炎狛道。

來人打扮精致,雲鬢峨峨,見炎狛淡然一笑,不禁掩唇吃吃笑道:“什麽大人小人,狛君應該知道我的來意吧!”說著,腰身一扭,靠上炎狛肩頭,炎狛也沒有躲,隻是頗為無奈的看著她,問:“我可是狐山上下公認的罪人,你這麽接近我,可沒有什麽好處哦!”

“呸!什麽罪人?誰敢這麽說,老娘絕對剝了他的活皮。”丹曜柳眉一擰,哼了一聲,炎狛笑道:“我都沒氣,你氣什麽,你來肯定是藏書洞丟書的事情已經傳到妖主耳中了,走吧!”

丹曜閃身擋在他麵前,斂容正色,道:“鍾兒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什麽蒸的?是煮的啦!走啦走啦!”炎狛挽著丹曜就走。

“鬆手!你給我說清楚!”丹曜使勁兒地甩開炎狛,怒上眉梢,看情形,這回是玩真的,炎狛立馬識趣地鬆開手,退到一旁,討好道:“丹曜大人丹姨無所不能的師娘,我說你就別問了,這事兒我自己會解決。”

“我……”丹曜張口結舌,炎狛神色認真,丹曜隻得作罷,長歎一聲,“好吧!”

丹曜與師父相識甚久,說他們是老相好也不為過,狐山除了妖主外,另有四狐君,丹曜也是其中之一,其餘還有風馳、電掣,以及鍾兒。

丟一本書,說大就大說小就小,主要看丟了什麽書,還有是誰所丟,可偏偏是他,也許從師父離開那一天就已經注定這樣的結局,炎狛再怨也沒法去和死人計較什麽,到了狐靈洞,炎狛沒有絲毫猶豫就走了進去,丹曜下意識拉了他一把:“你想走就走,沒必要聽那老東西的話。”

“嗬?”炎狛沒由來地笑了一聲。

“狐山上下沒人能奈何得了你,何必如此。”丹曜輕歎,但這句話炎狛並沒有聽見。

炎狛一進洞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火藥味,應該說是殺氣,令人厭惡的氣息和幾雙不悅的眼神同移到了他的身上,代妖主言殷以及其餘三位妖君都已到場。

“哎喲!我炎狛好大的麵子啊!”炎狛邊說邊老老實實地站到一旁,丹曜隨即與他站一側,對麵則是風馳、電掣和鍾兒三人。

“昨夜藏書洞失竊,我已聽鍾兒說明,炎狛,你可有什麽線索。”言殷初任代妖主,實在是因為狐山上下亂成一團不得不有人出麵治理,而他為人剛正不阿,在狐山又有一定名聲地位,所以便成了代妖主。

“是個女的。”炎狛回答得頗為無奈。

“這個我們已經知道,還有別的嗎?你應該與她交手,對於她的身份有沒有懷疑的地方?”言殷又問,丟的是記載狐山曆代妖主事跡的《狐秘》,言殷懷疑應該是周圍幾處妖穀或妖山所為。

“身份嘛……”炎狛陷入沉思,交手一瞬,他本有十足的把握抓住對方,但對方竟然是罕見的鬼妖,這倒嚇了他一跳,所以失手。

“哼!連個女人都打不過,狐山第一人還真是教出一個不得了的廢物。”風馳忽然插嘴道,勾唇冷笑,輕蔑地掃向炎狛。

“你!”丹曜正要發怒,炎狛冷靜的攔住她,淡然的“哦”了聲,“原來風馳大人的目標是打得過女人,炎狛自然甘拜下風。”說完,恭恭敬敬地做了個揖。

“炎狛!”風馳怒喝,氣氛驟緊,淩冽妖風橫掃,丹曜寒眸一凜,搖身擋在炎狛身前,氣勢一觸即發。

“嘿嘿……女人自然不能小覷,不過……”說話的是站在風馳旁的電掣,又高又瘦,仿如枯骨,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卻是狐山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他一身慘白袍子,淩亂的頭發像雜草一樣散在肩頭,炎狛眼底閃過一抹厭惡,他笑著將目光移向炎狛,開口道:“這野狗無論怎麽訓練,也無法成為優秀的看門狗,倒是事實。”

一聲冷喝,丹曜身形一晃,一道紅光嗖地朝電掣打了過去,電掣不急不緩地閃開,就聽啪的一聲,石壁哢嚓開裂,電掣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牆壁,咂嘴道:“好厲害啊!丹曜大人。”

“再不閉上你的狗嘴,老娘讓你永遠也張不了嘴!”丹曜氣得渾身發顫,炎狛輕輕握住她的手,淺笑道:“種類不同,炎狛自然比不上電掣大人您這優良血統的看門狗了。”

“嘿嘿……”電掣冷笑,又將目光轉向丹曜,道:“如果不是受某條狗的拖累,狐老和妖主就有可能不會死,你認為呢?丹曜大人。”

丹曜恨不得活剝了風馳,無奈炎狛死死拉著她。

“夠了!如今我們是在討論如何讓炎狛將功補過。”鍾兒忽然喝道。

“將功補過?”風馳譏笑:“敢問狐山狡客知道什麽是將功補過?”

“閉嘴!”鍾兒和丹曜同時喝道。

“狐山狡客……”炎狛喃喃,“真是遙遠的名字……”

“好了,炎狛。”言殷打斷幾人爭執開口道:“給你三個月時間,將《狐秘》尋回。否則……”

眾人登時回神,將目光落到言殷身上,言殷掃視眾人,淡淡回道:“否則,就再也不要回狐山了。”

“嘿嘿……妖主,恐怕他求之不得吧!”電掣冷笑。

丹曜心底鬆了口氣,回道:“他要走,十個你也攔不住。”

“哦?”電掣殺氣凜然,轉目向炎狛。

丹曜隨手拾起一塊石頭,問:“要試試嗎?”

“怎麽試?”電掣來了興趣。

丹曜示意炎狛,炎狛無奈地歎了口氣:“我認輸能不用參加嗎?”

“不能!”丹曜與電掣同時拒絕。

“我就不信,狐山狡客到底有多大的能耐。”電掣蓄勢待發,炎狛眼神變幻莫測,丹曜淩然一笑,退出十步,張開手,道:“誰若先拿到我手中的石頭,誰贏。”

“好!”

“這……”

“開始!”丹曜一聲令下,空氣驟然一滯,其餘三人隻覺眼前一花,兩道光同時撲向丹曜,丹曜眯眼,一切隻在瞬間,快的不及眨眼。

“哈哈……”電掣握著手中石頭大笑。

炎狛一臉沮喪,俯首拜服:“電掣大人厲害,炎狛甘拜下風,這就離開狐山去找《狐秘》。”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驚愕的眾人。

“這不可能!”鍾兒皺眉。話音剛落,丹曜也忍不住笑了,笑的花枝亂顫,“電掣,好好看看你手中的石頭。”

電掣一愣,摸著手中的石頭臉色陡然一沉,風馳鍾兒連同言殷都圍了上來,就見電掣手中的石頭上,赫然出現一個食指粗的孔。

“哈哈哈……”丹曜大笑掉頭離開,留下驚詫的幾人。

炎狛離開後直奔自己的狐狸洞,他這一走,這幾個小鬼也必須有人照應,若是以前,他在狐山的親人唯有師父和師兄,如今他孑然一身,離開對他並沒有多大影響,天大地大難道還容不下他?可是……他想起昨晚幾個小鬼的話。

不行,他還不能離開他們,至少要將他們撫養成人,能獨當一麵了再說。

“狛君!”丹曜追了上來。

炎狛聞聲止步,笑眯眯的問道:“丹曜大人還有何吩咐?”

丹曜柳眉一擰一巴掌拍來,炎狛連忙躲開,丹曜怒道:“臭小子,說了多少次不要再叫我大人,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丹姨。”

“我覺得無所不能的師娘比較好聽。”炎狛打趣道,似有若無的瞥向丹曜。

師父和師兄的死訊傳回狐山的時候,狐山上下一片哀慟,唯有一人麵對他們的墓塚一滴淚也沒有流,便是丹曜。

她沉默地看著不會說話的墓塚,從黎明到黑夜,又從黑夜到黎明,不知過了多久。

無聲無淚無言不代表無悲,死去的人不是為了讓活著的人悲傷,而是希望他們更好的活下去,若不然,他們完全可以不去送死。

“你洞裏的那幾隻小崽子我幫你照顧,這一去就別回來了。”丹曜正色道,遙望遠處的山巒,若有所思。

炎狛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回道:“三個月內,我會回來。”

“你學你師父什麽不好,偏偏學他的傻。”丹曜微怒。

炎狛笑了笑,道:“我師父不傻,又怎麽會讓師娘你念念不忘。”

丹曜登時一愣,炎狛又道:“那幾個小鬼就拜托你了。”說完,他就轉而朝下山的方向走去,“你不回去向他們道別嗎?”丹曜急道。

炎狛微微一頓,沒有回頭,“道什麽別,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哈哈……”

估計那幾個小鬼醒來沒見他有的鬧的,炎狛心想,無奈的歎了口氣,不過他如果回去,情況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

今兒天朗氣清,白練當空,看得出又是一個好的不得了的好天氣,炎狛已經打算好離開後先到一個城鎮去瀟灑幾天來再說。

他正為自己的出行計劃做一係列的安排,身後冷不丁冒出一個聲音。

“小炎?”禾嬸意外道。

炎狛一個激靈,思緒歸位,滿臉堆笑道:“禾嬸,好巧啊!我們又見了。”

“你要去哪兒啊?這可是下山的路。”禾嬸狐疑地看著他,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倒是看得炎狛心裏發毛,“啊……啊……這個,上麵交代了個任務。”

“哦!”禾嬸回道,炎狛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禾嬸還在找鍾兒嗎?”

話音落,禾嬸長歎,“哎……到處都找遍了也沒找到啊!我這把老骨頭快散架了。”

“我知道他在哪裏。”炎狛眨了眨眼,不等禾嬸發問就湊到她耳邊嘀咕了一陣子,禾嬸先是皺眉不信,但馬上就眉頭舒展,連連點頭笑道:“原來如此,好、好、我這就去找他。”

“速度要快啊!”炎狛叮嚀。

禾嬸化光消失。

“嘿嘿……”炎狛奸笑,拂袖繼續趕路。

他不知道,此時鍾兒在藏書洞一邊自責一邊在整理書架的時候,心頭忽然湧起一股不祥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