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陰差陽錯

“太樞殿下?”守烊疑問,繼而搖了搖頭,太樞歲的能為整個西海有目共睹,單挑上古異獸可不是誰都敢去做的事情,他怎麽可能受重傷?

織袖看守烊遲疑,已經猜到他心中所想,也不解釋,隻說道:“待我見過妖主,再詳細稟明。”

“好,你隨我來。”守烊回道,帶著織袖前去正殿。

大殿上,妖主翁剛遣散了幾名大臣,幾名大臣一陣唏噓,各自搖頭離殿,織袖目光微掃,守烊在前催促道:“還不快過來。”

“是、是。”織袖提裙快走,繞過牙將,走到殿前,見過妖主翁,妖主翁點頭,守烊退到妖主翁的左側,妖主翁道:“那兩名陸妖當真死了?”

“回稟妖主,千真萬確,奴婢親眼所見,不會有假。殿下自從與業魅婪狌交手後就受了傷,之後又與鬼妖交手,鬼妖相當厲害,殿下受傷不輕。”織袖低頭回道。

妖主翁輕“嗯”一聲,悠悠說道:“你應當知道欺騙我的下場,不但是你,還有太樞歲。”

“奴婢不敢欺瞞妖主。”織袖聲音有些發顫,頭垂得更低,妖主翁看了眼守烊,轉而對她說:“你做的很好,下去領賞吧。”

織袖無動於衷,抬頭小心翼翼的瞟了眼妖主翁,妖主翁臉色微變,問:“你還有什麽事情?”

“回稟妖主,奴婢、奴婢殺了織殼,殿下肯定已經有所察覺、奴婢不想離開殿下,妖主……”織袖可憐巴巴的看向妖主翁,妖主翁目光平靜柔和,微微一笑,問:“太樞歲趕你走?”

“還沒有,但是奴婢看出殿下有那個意思,奴婢自小跟隨殿下,殿下亦為太樞族立下汗馬功勞,妖主器重殿下,奴婢心知妖主的良苦用心,才讓奴婢暗中幫助殿下,所以……妖主……”

“夠了。”妖主翁喝斷她的話,怫然不悅。

織袖緊張的攥著袖子,不敢抬頭。守烊看出妖主翁麵色有變,忙插嘴喝道:“這件事,妖主自有打算,絕不會虧待你,還不快去領賞。”

“是、是。”織袖忙不迭回道,快步離開。

妖主翁怒氣未消,對守烊說:“這個人用不了了,你去吧。”

“屬下領命。”

織袖逃一般離開正殿,守烊遠遠跟在後麵,見她並沒有去領賞,反而向著宮門方向疾奔,當下加快腳步。

誰知跟了沒多久,織袖突然消失無蹤,守烊四處找尋,隻見一群侍女來來回回,牙兵穿梭有序,他隨便逮住一人詢問。

珊瑚礁後,織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脖子生疼,剛才一瞬間,好像有什麽人打了她,到底是怎麽回事?織袖腦袋一片空白,還沒回過神來,迎麵見守烊朝這邊走來,神色慌張,她心下大喜,忙從珊瑚礁後跑出,守烊眼前一亮,不等織袖開口,守烊便說:“原來你在這裏,讓我好找。”

“你找我?正好我也找你。”織袖忙道。

守烊走進,默默抽出佩劍,織袖毫無防備,正要告訴他炎狛和鬼牙月未死的消息,誰知守烊劍光一閃,刷的一聲刺進了她的身體,織袖當即一愣,驚恐不已。

“你的任務完成的很好,這是妖主給你的獎勵。”守烊附在織袖耳邊笑著回道。

織袖張了張口,來不及發出半點聲音,守烊拔劍又是一刺,鮮血噴灑,瞬間染紅一片,發現異狀的牙兵蜂擁趕來,一見是守烊,全都圍在他的身後,織袖雙目滾圓,無力的摔倒在地,守烊看著奄奄一息的織袖,吩咐道:“拖出去埋了。”

“是。”兩三名牙兵手忙腳亂的拖著織袖,織袖唇角動了動,明亮的眸子溢出一行清淚,逐漸黯淡無光,再無生氣。

回到王殿歲府的影貝兒化作牙兵的模樣,太樞歲在後院的老樹前看著桌上未完成的畫卷,陷入沉思,秋千被魚群推著緩緩搖晃,那時棗心還坐在上麵,開心的抓著魚兒,回頭對他笑。

太樞歲察覺遠處牙兵,默默收起畫卷,問:“發生了什麽事?”

牙兵含笑,太樞歲臉色一沉,牙兵開口道:“你是真沒認出我?還是故意戲耍我?”牙兵說著,右手輕輕從臉上一抹,烏黑麵具,隻露出一雙明媚妖嬈的眸子,太樞歲這才認出來人,不禁讚許道:“你的易容術連海蝸牛族恐怕都要甘拜下風。”

“海蝸牛的易容術是天賦,我是後天習得,甘拜下風的應當是我。”影貝兒客氣的回道。

太樞歲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影貝兒傷勢已好了大半,看太樞歲神色似乎不想放她走,影貝兒猜出他的心思,回道:“孤今厲給我的任務之一便是讓我除掉炎狛,如今任務完成,我也應當回去複命。”

“……王城守衛森嚴,現在還不是離開的時候。”太樞歲回道。

影貝兒接著說:“不要緊,我自有辦法,這裏未必安全,如果讓大皇子發覺我藏身此處,恐怕殿下你也……”

“以你的本事,就算他出現在你的麵前,你也可以從容以對。”太樞歲話音剛落,這才察覺中了對方圈套,不禁懊惱,影貝兒笑道:“殿下謬讚,愧不敢當,影貝兒有幸脫身,定不忘殿下救命之恩,若不幸被捕,也絕不對牽連殿下。”

“既然如此,也罷。”太樞歲無可奈何,影貝兒再謝,太樞歲歎道:“你的事我略有耳聞,相信你言出必行。”

“告辭。”影貝兒笑道,又喬裝成牙兵,安然離去。

太樞歲悵然若失的看向遠處,深藍色的海水波光粼粼,一條海獸悠然從上空緩緩遊過,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的九目海蚓,一聲聲哀嚎,響徹海域。

欣兒——

太樞歲打開書房,房內整潔如初,桌上攤開的畫卷和早已幹枯的墨跡,他隨手將未完成的畫卷放進書櫃上,見上麵藏畫的盒子似乎被人移動過,心中半涼,急忙取下長形木盒,小心打開。

木盒內藏著一幅畫,那是他當年畫給孤今欣唯一一副畫卷。

想起自己幼年時,上龍一族還處於繁盛之期,為了爭奪王杖,族內大肆捕殺身懷王印的族人,他在爹娘和兩個哥哥的掩護下僥幸逃過一劫,流落太樞族,後意外被人收養,拜師學藝,直到成年。

那時的上龍家因為內鬥,死傷嚴重,被孤今一族取代,想到這裏,太樞歲自嘲的搖了搖頭,心底仿佛有一個聲音在說,仇恨他早就忘了,他隻是貪戀權勢,隻是不甘默默終生。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還會選擇放棄孤今欣嗎?

他不敢去想,答案顯而易見。

太樞歲想到此刻,心底更添悲涼,他慢慢張開畫卷,想再看一看她的臉,畫卷上字跡清晰,染著幾點火紅的梅花,他微微一驚,放在桌上全部張開,畫上血跡斑斑,從孤今欣的臉一直流到了她的腳邊。

誰來過這裏?

太樞歲大驚失色,渾身一顫,仿佛被人戳破了心事,這是誰的血,心瞬間凝縮成一團,天旋地轉萬念俱灰,他勉強站穩身子,怔怔盯著畫上的人,一點一滴,刻入骨髓。

墨跡暈散成一片,模糊的容顏再也尋不回往日痕跡,像是最後的永別,從天荒地老化作一廂情願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