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連理相依
不知是水冷，還是心涼，枯之下意識的抱緊胳膊，她依然避開與孤今斛正麵接觸，仿佛在極力控製自己難以抑製的情緒。
“你想起了什麽？”
“你想說什麽？”
孤今斛被枯之堵的無話可說，枯之沉默片刻，道：“我們在桻樹安居百年，為什麽不能讓我們繼續平靜的生活下去？”
“難道挑起戰事的不是你們？”
孤今斛意外反問，枯之冷笑，又問：“我們？百年光陰，為什麽我們要在此時自掘墳墓自取滅亡？孤今斛，你讓我們怎麽相信你？”
孤今斛陷入回憶，最先的腐汝反叛，四妹失蹤，太樞與饅頭妖勾結，王城下令剿滅，這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唯一說不通的是為什麽四妹會卷入其中。
“怪隻怪我們的身份被人識破，孤今厲無法據為己有，又不甘心讓太樞得利。”枯之緩緩說道。
孤今斛搖頭，說：“如果真是如此，孤今族有很多方法可以讓你們死的悄無聲息，為什麽要把事情鬧到如此人盡皆知的地步？”
“是嗎？”枯之疲憊一笑，無力歎道：“有什麽關係？連理枝也好饅頭妖也罷，嗬嗬……就任你們處置吧……”
“呃……”
蝦將躊躇不前，站在五步外的海草叢後，孤今斛注意到了他，問：“什麽事？”
“呃……安公主來了。”蝦將半低著頭，支支吾吾的說。
孤今斛神色平靜，看不出有絲毫意外，淡淡的點了點頭，說：“先送她回營地，我一會兒去見她。”
蝦將陡然一愣，匆忙回道：“是！”
春去秋來，在這海底深處表現的並不明顯，但海穀內一年又一年的花開花落，一顆顆瑰珀摘離枝頭，仿佛過了很久，確是眨眼間，世事劇變滄海桑田。
“還沒有結束嗎？”鬼牙月自言自語。
“你的鬼影浮光在這裏好像與別處不同。”炎狛說著，走出幾步，過往幻境沒有絲毫影響，鬼牙月也感到奇怪，說：“這裏滯留著很強的鬼妖之力，所以鬼影浮光效果得以加強。”
“你的力量呢？有沒有恢複？”炎狛岔開話題。
鬼牙月含糊回道：“差不多吧，咦，你看那裏。”
說著，不等炎狛再問，大步朝前方跑去。鬼影重重，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各種景象重疊交織，繪成一片瑰麗幻境。
如今還不到三月，連理枝都還是半妖半樹的模樣，他們皮膚幾近透明，渾身縈繞著一層淡淡的薄光，宛如海底精靈，深綠色的瞳仁像道勾起的月牙，一直延續到他們眼臉下方，抽出兩根嫩綠的枝椏。
他們實在太過於奪目，所以鬼牙月一眼就看到他們的舉動，不過放眼四周，今日穀中竟然沒有牙兵。
“趁現在沒有人，我們快跑吧。”
一群連理枝鬼鬼祟祟聚在屋後的小樹林裏，幾人把地上的海草撥開，又移開一堆石塊石板，眼前赫然出現一道幽深裂口，眾妖麵麵相視，終於有人問道：“從這裏可以出去？”
“可以，我試過。”另一人接口道。
眾妖疑惑麵麵相視，不發一語，早前他們逃過不知道多少次，但每一次都被抓了回來。廢了他們的妖力，讓他們永遠變成樹的模樣，直到生命終結。
“算了，誰願意走跟我走，不願意的就留下。”有人按耐不住，第一個彎腰爬了進去，洞口又快又窄，隻能爬行前進，很快又有一人跟在後麵，隨著身上的光亮越來越暗，外麵眾妖更加躁動不安。
樹林後的采擷悄悄露出半個腦袋，她的衣袖似乎被什麽人扯著，不過卻看不見形貌，炎狛示意鬼牙月，問：“現在還活著的人？”
“嗯。”鬼牙月點頭，鬼影浮光隻能看到死去的人，現在還活著的人無法出現在陣法中。
“什麽……人！”突然有人發現采擷，采擷嚇了一跳，被兩個看不見的人拽了出來，“別、別拉我，我、我……”
“是你？”眾妖看是采擷稍稍鬆了口氣。
采擷微微點頭，低頭笑道：“我、我也想走，可是……我不敢。”
“我們走了，你留在這裏也是死路一條，除非你去告訴他們，這樣你就不用死了。”有人接口道。
眾妖你一言我一語，起初還猶豫不決的心，在看到采擷後突然下定決心，一個接著一個往縫隙裏鑽，采擷不安的四處巡查，直到隻剩下三五個連理枝，她還不肯邁出一步。
“我們相信你，所以才敢在你麵前逃走，你難道不相信我們嗎？”采擷回頭，一個蒼老的麵容映入眼簾。
“這張臉。”鬼牙月大吃一驚。炎狛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采擷沉思片刻，咬牙點頭道：“好。”
畫麵陡轉，海穀內的景象化作泡影，一縷縷冤魂在半空中哀鳴，鬼妖之力彌漫開來，又將冤魂匯聚成另一幅畫麵。
“這是兩崖峰。”炎狛一眼認出。
兩崖峰下的一處草叢中，采擷渾身泥濘的從裏麵爬了出來，周圍還有一群同樣狼狽的連理枝，采擷不敢相信的看著外麵的景象，一臉欣喜。
“我、我出來了？”采擷激動的說。
“你快走吧，我們也要去找尋新的住處。”連理枝開始陸續離開，剩下那個蒼老的連理枝留在後麵，叮嚀采擷，道：“太樞族你留不得了，從這個方向走是萬斷炎，過去了，到孤今族，你就安全了。”
“那你們……我……”采擷隱隱覺得不安。
老連理枝搖頭，說：“我們雖然相信你，可是你我畢竟不同，你是妖，我們是半妖草。”
采擷抿唇不語，老連理枝又道：“我們不想連累你，你是個好姑娘。”說著，老連理枝伸手遞向采擷，采擷一愣，老連理枝不由分說的抓著她的手，把手中之物塞到她的掌中，說：“早年有名陸妖帶來的一樣東西，和你的名字很相稱。”
“這是……”采擷看著掌心中那枚小小的紅色豆子，老連理枝接著說：“這叫紅豆，又名相思子。”
腐汝之外，被孤今族抓住的饅頭妖早已束手待斃，然而沒有孤今斛的命令，誰也不敢動手，枯之表明態度後，並沒有讓孤今斛趕到意外，兩人又是片刻沉默。
“你們為什麽會變成現在的樣子？”這也是困擾孤今斛的問題之一。
枯之輕哼：“這個問題重要嗎？”
“如果我毀了腐汝，你們會不會變回以前的樣子？”當孤今斛說道‘以前’二字時，枯之突然神色大變，目光銳利如刀，咬牙切齒的問道：“我們死也不會讓你們再得到一枚瑰珀。”
“我不需要瑰珀，腐汝食妖，邪氣太重，你們帶著它，早晚會有殺身之禍。”孤今斛心知他誤會了什麽，沉著臉耐心解釋。
“……”枯之神色稍緩，思索片刻，回道：“鬼妖，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