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五十六、心有所寄

“哼!”

逆蕊今打翻了守妖,正要開門,又警惕地四處看了看,確定沒有人注意,這才緩緩推門走了進去,少年臉色蒼白,像是受了嚴重內傷,左肩處還有一道新傷,血流不止,少年背靠著牆,似乎光站起來都已經非常辛苦。

“你是誰?”逆蕊今把玩手上輕盈的長劍,隨手一揮,發覺這把劍比她的劍用起來還要順手,“好輕的劍。”

少年沉默片刻,回道:“你想怎麽樣?”

“我在問你是誰?”逆蕊今一邊舞劍一邊問道,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掃了眼少年,少年避開她的目光,額上冷汗津津,扶著牆慢慢坐下,自嘲笑道:“知道我是誰又怎麽樣?要殺就殺,動手吧。”

逆蕊今動作一滯,怒上眉梢,“我、我幹嘛要殺你,我就想知道你是誰為什麽來這裏,又沒想讓你死。”

“嗬!”少年一聲輕笑,按著傷口的手緩緩垂下。

“喂、喂!”逆蕊今扔了劍大喊:“你別死啊,你是我第一個打敗的人,我不準你死!喂!醒醒!”

天色漸晚,夜幕降臨,茫茫沙漠瞬間被一片無垠的黑暗所籠罩,南北兩邊的火樹銀花宛如兩條發光的彩帶,巨大的百足蠆匍匐前進,越走越慢,咆哮聲低沉沙啞,迎著淩冽寒風終於臥在地上,把頭埋入黃沙之中。

屋內,炎狛守在床邊,指尖輕輕碰上鬼牙月的側臉,嘴角微動,正要開口,龍須嗖地從鬼牙月的手背裏竄了出來,大喝一聲:“看不出來啊!你竟然偷偷地吃鬼牙月豆腐。”

啪!

炎狛一巴掌把龍須拍飛,龍須嘭地撞到牆上,眼前金星狂冒,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氣呼呼地飛到炎狛眼前,炎狛掃了他一眼,龍須打了個激靈,心頭怒火瞬間熄了一半,圍著鬼牙月飛了一圈,撇嘴道:“鬼牙月怎麽會喜歡你,你就會欺負人。”

“你是自己出去還是我送你出去?”炎狛頭也不抬地說。

龍須嗖地一下飛到屋頂,用觸須指著炎狛,威脅道:“你別亂來,我不想傷你性命。”

炎狛失笑,玩味地盯著龍須,龍須嗖地飛到屋子另一頭,與他保持最遠的距離,說:“你、別、過、來!人家冀希溫柔體貼,鬼牙月受傷,還背了她一路,最重要的是,人家都跟鬼牙月表白了!我才不信鬼牙月喜歡你!”

龍須才說出‘冀希’二字,炎狛笑容猛地一僵,緊跟著又聽到‘受傷’和‘背’,炎狛臉色瞬間陰沉,滿臉怒容,誰知龍須還不識好歹的說出‘表白’的事情,刹那間,陰風撲麵,龍須還沒看清炎狛做了什麽,天地倒轉,他被人拎著觸須懸在空中,炎狛譏笑,一字一句地問:“你再說一遍。”

“嗚嗚嗚……”龍須嚇得大哭,在炎狛手中一邊掙紮一邊喊:“你欺負人、你欺負人……嗚嗚嗚……”

龍須邊哭邊把路上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訴炎狛,看著炎狛臉色先是難看到了極點又漸漸平靜,抓著他的手也鬆開,龍須還沒搞清怎麽回事,炎狛竟一語不發地走了。

“你、你就這麽走了?”龍須叫道,追著炎狛飛了出去。

床榻上,鬼牙月緩緩睜眼,目光移向門外。

龍須跟著炎狛,見他直接去找大夫,大夫正在配藥,看到炎狛臉色都變了一變,連忙快步上前,炎狛開口道:“她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怎麽還不見醒來?”

“啊?”大夫愣了一下。

炎狛說:“你再去看看。”

大夫不敢違逆,連聲道好。跟炎狛快步走到鬼牙月的屋子,剛一進屋,大夫一愣,床榻上半個人也沒有。

“人呢?”大夫喃喃,再回頭,炎狛也不見了。

夜空如墨,點亮著幾顆明星,忽閃忽現,百足蠆埋在沙丘裏安靜沉睡,露出的脊背正好讓呆在它體內的人看到外麵的景象,灌木叢中蟋蟀叫得歡快,無數螢火蟲在林中飛舞,炎狛遠遠看著,隱約看到了裏麵站著一個人。

“鬼牙月……”

林中身影動了一下,龍須正準備飛上去看個清楚,誰知炎狛快一步抓住了它,硬把它塞進了不知道從哪裏順來的酒壇子裏,密封好扔在一旁。

“嗚嗚嗚……混蛋、放我出去!混蛋!”

龍須在酒壇裏大罵,炎狛充耳不聞,一腳把酒壇踢得更遠。

“啊啊啊--混蛋、無恥--啊啊啊--”

鬼牙月聞聲回頭,四目相對,炎狛下意識停在離鬼牙月五步距離處,鬼牙月轉身,昏暗的樹林內,她明明可以看得很清楚,但此時卻有些看不清炎狛的臉,或者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臉上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又像極力忍耐著什麽。

“我沒想到是你救了我。”鬼牙月避開他的目光,看向螢火蟲飛舞的方向,這個景象像是很久之前發生過,螢火蟲中的兩人,各自沉默。

“那你希望是誰?冀希嗎?”炎狛厲聲回道。

話音一落,鬼牙月微微怔了一下,腦中閃過她最後一次見冀希的景象,“他--”

炎狛忽然一個箭步衝上前,鬼牙月還沒回過神來整個人就陷入炎狛懷中。

“炎--”

“我不想聽關於冀希的事情,我隻想告訴你,你是我的,誰也不能奪走。”炎狛憤怒低吼,鬼牙月腦袋嗡的一聲,“你說什麽?”

“南北鬥的事情一結束,我們就離開這裏。”炎狛咬牙低聲補充道。

“不是這一句。”鬼牙月臉色滾燙,心髒突突狂跳,她能感覺得此時炎狛身上狂亂的氣息,強有力的手臂壓得她難以喘息。她雖然震驚,卻抑製不住內心欣喜,炎狛一字一句回道:“我不會讓你離開我,鬼牙月,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炎……狛?”鬼牙月失笑,小聲問:“你怎麽不問問我的回答呢?”

炎狛猛地一驚,抱著鬼牙月的手慢慢鬆開,鬼牙月這才得以掙脫,炎狛怔怔地看著她,鬼牙月第一次從他眼中看到除了平靜之外的情感,盡管他已經隱藏得不留痕跡,平靜得猶如一潭死水。鬼牙月笑了,炎狛卻慌了。

“你還記不記得你問過我,在這個世上有沒有對我最重要的人。”

炎狛嘴角動了動,沒有回答。

“我說沒有,即便我去過很多很多地方,遇見很多很多人,隻能試著去感受他們的喜怒哀樂,我不懂怎麽樣才算愛上一個人,他們的生死我雖然同情但不難過,這不是愛。”

“鬼牙月……”

“我沒有答應冀希,我同情他的遭遇,但不擔心他的安危。”

鬼牙月笑著看向炎狛,繼續說道:“我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一直留在你身邊……”

隔著老遠的酒壇子使勁晃了晃,龍須嘭地一聲擠開封口,剛冒出個腦袋,忽然又用觸須捂住大眼睛,“嘖嘖……真閃、真閃、眼睛都快瞎了……”說著,又慢慢縮回酒壇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