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塵的確明白了，原來偃道的前輩高人們早已把造化之法運用到了整個東勝洲和麾下勢力，隻憑這一點，偃道子民就可以自稱為新人類。
但他仍有一些事情不明白，於是向沈龍城請教：“人工造物和自然生靈之間究竟是否存在差別？”
生殖隔離之類他就不說了，事實早已證明，並不存在什麽生殖隔離。
沈龍城道：“除了技術高低，沒有其他差別。”
李塵聽到這話，不由想起了自然所生的各種水果和蔬菜，其實未必比人工選育的更好，是一代代栽培，才馴化成為人類所滿意的模樣。
基因編輯，血元解析，元神調整，種種針對人體的提升之法，也是為了實現族群的進化。
這個命題可比修真者所求的個體超脫宏大高深多了。
造化大道發展之初，的確存在技術上的不足，無法比擬自然造物，但人類勝在有心，而天地大道無情。
自然從來不會鍾愛任何一個種族，也不會刻意優化配置，人卻會追求整個族群的進化。
硬要說人工造物和自然生靈之間存在什麽差別，那也隻會是人工造物隨著技術發展，越來越趨近於完美。
李塵又問了另外一個關鍵問題：“生命體的定義，是否應以能動性與繁衍能力為標準？”
沈龍城道：“在理而言，應是個體重前者，族群重後者。”
“昔年偃師造倡，首次成功的經曆便是製造了舞姬這麽一個生命恒定的存在，但她並不具備繁衍能力，因而無法形成族群。”
李塵又問：“我隱約感覺，造倡秘法的九法合一就是第十法，可是如此？”
沈龍城道：“不錯，你果然也悟到了，九法合一，即為第十法，嗬氣成活，實際上就是把自身的一口生命之氣度化，寄托自身情感意誌與生命本質，化為傳承！”
“把九法都修煉至大圓滿，自然而然，第十法也水到渠成，所以根本沒有第十真傳之說。”
“但師祖創造出舞姬之後，立刻意識到還可以更進一步，於是展開量產人造人的研究，後來才有了甲型生命以及其衍生體，我等真靈銘印為甲型的衍生體，就是源自於這一係……”
李塵饒有興致問道：“那丙型呢？”
沈龍城道：“你等就不是師祖那一係了，而是後來的新晉大宗師烏硯老祖所創，但由於技術相近，實際上並無差別。”
“烏硯老祖？”李塵記下了這個名號。
沈龍城道：“後世所有晉升大宗師者無一例外，都創造出了足以自行自動，繁衍生息的人造智慧生命體，而且全部都選擇人形道體為模板，人造人，人造人再造人，再造人再造人，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但限於大宗師的派係，至今也隻得甲乙丙丁戊五大係，彼此傳承依循自然界的遺傳規律，這是以造化領域的根源道術所定。”
“至今偃道之下，大概八成以上子民都繼承了這種真靈特性，另外二成其實也已繼承，但卻呈現隱性，並不形成編碼，我們曾經做過許多相關試驗，如若不檢錄彼此根源信息，根本無從區分。”
李塵問道：“這個秘密還有多少人知曉？”
沈龍城道：“偃道所有宗師以上偃者都知曉，除了宗師之外，就是本宗高層，還有個別像你這般的傑出造詣者。”
沈龍城又道：“其實就算我不告訴你，你也已經觸及人造元神和製造生命的禁忌領域，同樣會自行發現。”
“外道也有少數大能察覺端倪，但他們對此諱莫如深，死死捂住，絕不願透露出去！”
“曆史上，我們的先輩好些次嚐試對外宣揚這一秘密，都被歪曲，抹黑，汙蔑，最後不了了之。”
李塵道：“他們恐懼這一秘密。”
沈龍城道：“不錯，這是有可能對他們道心形成衝擊的大秘密，肯定不會聽之任之，但是紙包不住火，遲早諸天萬界都會明白這一點。”
“而且，我們早在三十萬年前就開始有意識的利用外道高層的自我封閉和刻意遺忘傳播族群和道途，以前可不存在什麽奴工，匠人，還給他們婚配之說，都是生死之爭，但在生產造物的利誘之下，外道還是選擇了那麽做。”
李塵感歎道：“原來如此，這麽說來，我也終於明白，為何古時常說偃者是邪魔外道了，我最初還以為隻是單純的理念不和。”
李塵又再問了沈龍城一些相關的問題，對自身，對族群，對諸天現狀都擁有了全新的認知。
許多事情，果然是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這時他忽的心生一個念頭，那就是自己精神意誌其實是來源於這個諸天萬界之外的存在，那自己究竟是如何融入此世胚胎之中，轉世重生？
此間奧秘，可能才是真正的造化神功！
但自己選擇了天鬼歸藏這條路線，與祖師一係的嗬氣成活並不相同，應該如何取舍？
李塵又再向沈龍城請教，這回就連沈龍城也無法作答了。
他隻能告訴李塵：“我所理解的造化大道與你不同，無法回答這一問題，不過你所言者似乎更加接近自然造化的本質，嗬氣成活其實還是合成與繁育那一路線。”
“最近十萬年，本宗主要精力都放在靈智的集群協作，卻不想被你的機械智能架構攻克，那麽，靈根資質，煉氣天賦等等與有形之軀相關的課題也應展開了……”
李塵又問：“如何才能成就大宗師？”
沈龍城道：“宗師之極，就是大宗師，兩者差別，大概就是謀一時和謀萬世。”
“如若有人能把改寫的真靈根源信息的遺傳下去，賦予我等後代超凡靈根，或可成就另一大宗師，所有宗師境界者都有可能做到，但也僅僅隻是可能而已，這麽說，你可明白？”
李塵點點頭，其實簡單改寫個體的根源信息，早有偃道宗師能夠做到了，所不能及者，是整個族群，無限製的繼承和優化。
那麽，自己的道究竟何在，天鬼歸藏又應如何發展？
李塵陷入了深深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