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海域,極西之地,大運城。

一座簡樸但卻寬敞的小院中,青衣少女持劍而立,陡而劍如流星,寒芒逼人,刷刷幾聲之後,魚躍而起,在空中舞出漂亮的劍花。

飛身翻騰,點刺撩挑,精妙的凡人境劍術《凡劍二十式》被她熟練施展出來,一招一式盡皆如同畫卷鋪開,又似古卷遺音,娓娓道來。

這時候距離李塵救下韓麗已經有三日了,在測試資質,略作點撥之後,李塵便自顧自的繼續參悟水界收獲,意圖掌握其中蘊含法則之力和相關道術,沒有再管少女韓麗,但卻沒有想到,這少女麵對猶如百科全書的儲存資料,幾乎挑花了眼,好不容易選個自己中意的東西來學,卻竟不是偃道技藝,而是劍術。

因為出身低微,而且年齡偏小的緣故,韓麗身材瘦弱,但眼神之中卻似常有一股如同寶劍的堅韌,三日下來,勤苦修煉,飛快掌握招式,已然似模似樣。

李塵出現在小院門口,看著她額頭帶著微汗,已經有些疲憊,但卻依舊練習不止的模樣,暗暗點頭。

雖然他為韓麗進行了輔腦芯片的植入,極大提升其智力水平和學習能力,但卻沒有改造其性格,這般刻苦,都是其本心的體現。

這少女的學習態度和刻苦勁頭還是讓他非常滿意的,若說唯一有所遺憾,就是挑選劍道,而非偃道了。

刷!

又是一陣劍風掃過,韓麗收住劍勢,停了下來,正好看到李塵的身影,連忙轉過身來,行禮參見道:“見過公子。”

她至今還不知道李塵姓名來曆,之前一直恩公恩公的叫著,被李塵糾正為公子。

李塵走了出來,說道:“練得不錯,雖有芯片之助,但平常人想要如此之快掌握凡劍二十式,也不是容易之事,看來你的確有劍道方麵的天賦。”

韓麗喜道:“真的嗎,公子,我有天賦?”

李塵道:“確實如此,但我所言天賦者,與地仙洲傳統所認定的金性靈根並不相同,地仙洲劍修多重金性靈根,能融煉庚金辛金,陰陽劍煞,這都是根骨天資的範疇,我卻認為你在這方麵實屬平庸,過人之處在於悟性。”

“根骨……悟性……”韓麗似懂非懂,她在這時候還不是太明白根骨和悟性的區別,不過不要緊,她會牢牢把公子的話語記在心上,以後總有機會弄懂。

李塵又道:“你為何會選擇劍道,而非我傳給你的其他法門?”

韓麗猶豫了一下,道:“公子,我想要修真問道!”

李塵道:“就和那些修士們一樣?”

韓麗眼中光芒閃動:“對!”

李塵道:“明白了。”

他的確明白了,這少女終究還是受了此地風氣和所見所聞的影響,毫不猶豫把神通法術與飛劍問道視作修真正途。

至於偃道的百工之術,在這裏隻不過是奴工才會操持的賤役。

或許在韓麗看來,即便自己將來修煉偃道有成,終為仙盟或者半妖大聖所看重,也隻不過是那些器道大師的格局而已,終歸還是不如法修或者劍修來得瀟灑自在。

她的觀念已經初具雛形,若非刻意改造,很難再糾正過來了。

李塵道:“如此也罷,劍修主宰殺伐,乃為以力證道,但我想要你明白,力量並非全部,戰鬥亦非道途,你要正念明心,深刻理解和堅持自己本心的追求,才會有所成就!”

韓麗麵露疑惑道:“本心……”

李塵道:“對,你現在隻是看那些大修士們神通手段高明,法力無邊,好像做什麽事都瀟灑自在,無拘無束,所以心生羨慕,想要成為他們那樣的人,這是人性向往自由,追求超脫的的本能。”

韓麗暗自點頭,隻感覺公子這話簡直說到了自己心裏去:“對,我不想再做奴工,不想再被工頭打罵,隨意處置,我自由自在,也想保護自己和娘親……”

李塵道:“如此信念,不失正大光明,倘若機緣得當,終歸會有可能實現,但等你掌握了一定實力就會明白,天外始終有天,人外始終有人,劍修之道,隻不過是選擇了一條看似簡單的超脫路徑而已,實際上,一人之力微薄,想要做什麽都是隨波逐流,不得自由,仍然掙不脫命運枷鎖,跳不出時代洪流。”

“其他修真問道之輩,何嚐又不是這萬丈紅塵之中的螻蟻?與凡夫俗子並沒有任何本質的不同。”

韓麗訝然道:“怎會如此?沒有本質不同……”

她有些難以接受這種說法,不禁問道:“那該怎麽辦?”

李塵淡淡一笑:“這就要你自己去摸索了,每個人本心不同,所能得出的答案也不盡相同,或許有朝一日,你會有自己的理解,那今日我說再多都是無用。”

實際上並不會無用。

李塵認為自己已經把足夠豐富而全麵的入門之法都交給韓麗了,這些東西雖然不涉及什麽真傳和秘法,市麵上花些錢財就能買到,但對於平常散修,落魄寒門而言,也是彌足珍貴的,無論她選擇什麽,堅持下去,至少築基都有希望。

自己真正要做的,是輸入價值觀念給韓麗,引導她多多思考自己前路。

這將成為一枚種子,引導她悟道明心,終有所成。

就在這時,母狐狸胡喜從外麵回來,邀功希寵道:“大王,我們妖神宮的戚堂主找到了。”

李塵旋即來到前院,果見一名擁有著大妖氣息的中年男子在那裏等候,正是胡澤記憶之中,被妖神宮派遣在此,負責聯絡往來的專門使者。

其名為戚風,乃是烈鬃帝尊麾下一頭青毛獅怪,地位和實力都遠勝之前的妖狐公爺胡澤,是以再次見麵,感受到其身上深不可測的妖王氣度,不禁驚疑不定。

“胡澤,你當真晉升了?”

李塵似笑非笑:“怎麽,戚堂主不信?”

戚風肅然說道:“信與不信,有何區別?我執掌往來交通,隻尊大帝之命行事,你的任務沒有完成,是不可從我處通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