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穹黑如幕布,陰沉沉的籠罩著整個大地,隻有林中某處有火光傳出。

同行七人圍坐在篝火邊吃飽喝足,聊了起來。

這時候李塵和遊安才知道,馬恒一行共有五人,其中一個叫做老應的漢子是馬恒朋友,老應和另外一個叫做應雄的人則是堂兄弟。

應雄因為家鄉遭逢魔災,被迫帶著妻女背井離鄉,成為散修,因此隊伍中的另外兩人分別是他結發妻子牛敏和女兒應翠翠。

馬恒是清源郡人,老家就在謐林鎮,經常活動在方圓千裏的山林裏,兼做獵妖人和尋幽客,依靠獵取山裏的各種野獸和靈材為生。

前些時日應雄一家發現了這群山魈,請來馬恒和老應幫忙,正巧他們等待到的時機,就是那群山魈外出采摘米飯果,這才有了白天的遭遇。

李塵聞悉,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詳細介紹自己和遊安來曆的意思。

馬恒等人隻當是公子哥兒倨傲,倒也並不在意。

聊過之後,遊安和李塵聚在一起,看李塵在一塊幹淨的石頭上坐定,借著火光調弄鮫脂。

隻見他五指微光朦朧,如有靈蘊注入小盤,不一會兒,凝結的鮫脂便化了開來,在盤裏攤平。

李塵熟練的用手指在多處輕點搓揉,把它們弄成一層纖薄的皮膜,複又融入凝膠,配合雲泥,多次祭煉之後塑形固化。

接下來,他繼續重複之前的過程,製作另外一張皮膜。

遊安不擅此道,看了一會兒就失去興趣,悄聲問道:“老弟啊,我們接下來怎麽辦?當真要跟著他們一起去那謐林鎮麽?”

李塵手上動作不停,傳音道:“你說呢,難不成還能把這些見著我們麵的人全部殺光不成?”

遊安道:“那當然不成,我們又不是喪盡天良的惡人,隻為被人看著臉麵就殺人?”

李塵道:“既然如此,也隻能隨遇而安了。”

遊安道:“放心吧,大匠雖然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可也沒有通天徹地的本領,這江湖如此之大,還能讓他一手遮天了不成?”

李塵道:“但我們也不能指望著大匠不給力,幹掉了那個左昊,終究還是要早做準備才行,來,你把這個備著,必要的時候就用上。”

他說著,遞給了遊安一樣東西。

遊安微楞:“這是什麽?”

卻見李塵交給自己的,是一個類似人皮麵具的東西,李塵手裏也有另外一個。

他不知道弄了些什麽,在麵上一抹,麵容竟然就忽的變作了毫不認識的陌生路人!

遊安驚得差點站起來:“這……這……”

“大驚小怪,不是早就知道我是畫皮師嗎?先揭下來吧,別讓他們注意到了。”

李塵輕笑著,又製作起新的麵孔。

不久之後,值夜的馬恒過來,隻見到李塵和遊安坐在篝火旁閑談,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篝火搖曳,馬恒也沒有緊緊盯著兩人不放,一時之間,還真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

他們預先做好準備,果然也安心了許多,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還有退路可走。

“這幾日就當心點兒吧。”

李塵衝遊安笑了笑,徑自鑽入帳篷睡覺去了。

遊安自然是不睡的,他還要連夜值守,防備著萍水相逢的這些人。

第二天醒來,其他人各自起身收拾,一起離開了這處山林。

李塵和遊安自然也是跟著一起離開,他們人生地不熟,正需要這些人帶著,一起前往附近的城池進行休整。

兩夥人結伴同行,很快就形成了新的默契,彼此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臨夜駐營,又各有關照,共同防備著山林裏麵的妖魔精怪。

直到過了六日,一行人走出山林,抵達謐林鎮,才算是結束了這次萍水相逢的遭遇。

……

“這裏就是謐林鎮啊。”

站在鎮子入口的牌坊下,遊安看著往來的行人,麵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李塵坐在“水蜘蛛”上,輕輕敲著椅沿,也道:“這地方看起來還不賴,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目及之處,不少散修模樣的傀儡師騎著各種機關獸坐騎或者乘著載具出入。

再往裏走去,則可見到,街道的兩邊擺滿了臨時的攤販,各種各樣品相或好或壞的靈材當眾叫賣,一些散修們閑逛在周圍查看,或與攤主討價還價。

“這地方一直往東,通向秘境戰場‘凜風穀’,各方商旅願意往來,中途休整之時,順帶做一些生意,散修們也因此聚集,久而久之就把它當成了靈材和寶物的集散地。”

馬恒向李塵和遊安兩人介紹了一番當地的情況,旋即又對他們道:“兩位,我們打算去一趟靈材行,恕不奉陪了,若是有事,可到東區烏鳥街找我們,當頭的那一間馬記藥材鋪就是。”

李塵擺了擺手,道:“好,你們去吧。”

馬恒這幾日也見慣了他不冷不熱的模樣,倒是不以為怪,笑著拱了拱手,帶人離開。

散修之間,萍水相逢乃是常事,合作完了就各自散夥。

李塵鬆了一口氣,道:“可算是走了,老遊,我們快點搞個地方落腳。”

遊安道:“之前準備的麵具還用不用?”

李塵道:“當然用,不然的話,我準備那麽辛苦做什麽?之前我們的真實模樣已經被馬恒他們看見,那是沒有辦法,不過從現在開始,我們兩個就要人間蒸發,誰也別想輕易找到。”

遊安聞言,沒有多說什麽,當即跟著李塵走向行人並不注意的角落,貼上麵具,換上一副外人並不認識的陌生臉孔出來。

站在巷口,李塵看看遊安,又掏出一麵小鏡,看看自己,忽然道:“我好像有些明白畫皮之術的奧秘了。”

遊安微怔:“什麽奧秘?”

李塵道:“你想想,我們隻因更換畫皮,便能在多個身份之間切換自如,不但自己心態發生微妙變化,就連外人對我的感觀和認知也大相徑庭,這是何解?”

不待遊安回答,他又若有所思道:“這就是皮囊一物所承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