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塵卻沒有顧得上參加這場“反恐會議”,他對這個車榮的事情並不是太感興趣,反正對方也沒有招惹到自己頭上,於是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這正是客卿長老的好處,客卿就是掛名的顧問之流,如若隻是煉氣境界的修為,可能還要受長老會節製,無法任性作為,但身為築基高手,又是偃者師匠,誰人能夠管他?

如今的甄濯,林江,莫月河三人,還巴不得他不要參與,好凸顯出他們三人,樹立權威呢。

李塵讓何髯與烏丁幫忙,在允山坊市一帶招募人手,自己卻趕回宿陽城中,去招募那些掌握建造技藝的偃者們,順帶訂購一些家具之類的普通之物。

然後李塵又再去了一趟臥虎丘,實地考察情況。

數個時辰之後,李塵站在臥虎丘一地的一座高嶺上,居高臨下,眺望山穀。

隻見目及之處,是一個寬達十餘裏見方的大型盆地,三麵環山,易守難攻。

這種地形雖然難防高階修士,但畢竟隻是小小的偽福地,本來也就不用防範什麽高階修士,真正的威脅,多在山林之中的野獸甚至妖獸,妖魔之流,會對平民與煉氣修士造成傷亡。

如此一來,定居之地即便發展壯大,成為城鎮坊市,也仍然極有保障。

李塵再看山嶺的一側,恰好有淼河的分支流過,隻需要挖掘數裏長渠,從山間的一層挖個地洞穿過,便可為城中居民提供足夠的水源。

李塵的計劃是把盆地內層改造成為居民區,外層則是生產作坊和工場之流,用於冶煉鐵礦,篩選火石,加工木材。

外圍缺口恰好是個下風之地,亦可建造一條大路,方便把各種生活垃圾和工業廢物運出去,丟到數裏之外的大荒穀。

進城的入口,可以設立在另外一側,李塵在那裏看到了一條似是天然形成的低矮峽穀,裏麵長滿荊棘和灌木,兩邊都是岩石峭壁。

但它其實並不狹小,鏟平之後,大概能有五丈來寬,隻需要在其中堆砌護壁,鋪鑄路麵,就能形成一段類似溝渠的甬道,絕對是防範魔災和妖獸的絕佳所在。

李塵接著又去了其他幾處山穀,包括臥虎丘得名的那座最高的山崗。

它形似臥虎,高達裏許,偌大一座山崗趴在群山之間,地名由此而來,但附近反而沒有什麽適合開荒建城的好地形,倒是山中有鐵礦,李塵飛過查看之時,都能察覺一些地麵寸草不生,堆積滿如同鐵塊的赤鐵赭石。

堆積天火石的山穀亦然,隻適合建立加工廠一類的生產作坊,不適合作為居住之地。

“那就還是在最初看的那處盆地內建立居所為好,也不強求什麽舒適,隻要有個落腳之地,並且適合進行武器試驗或者滿足其他偃者技藝所需就行。”

李塵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在畫皮行會所供府邸試驗武器,結果把街區都打塌的事情,雖然那次事件沒有造成什麽惡劣影響,但若傷及無辜,或者泄露自身秘密,都非他所願。

這也是促成他索要一個資源據點的直接原因,想要在宿陽城停留一段時日,還是得有自己的地盤才行啊。

他這麽看了一圈下來,對這處地方,還是頗為滿意的。

不過在想到府邸的型製和規格時,李塵考慮了數種方案,仍然有所不滿。

轉念一想,卻又感覺,何必搞得那麽複雜,幹脆模仿凜風穀戰場,把那一地建造成為塔型堡壘的模樣不就行了?

“正好那裏有一大塊空曠之地,後續發展倒也便利,最初之時,隻需要在中間部位豎起一座大型高塔就行了。”

又再過了一日,李塵在城中雇傭的人馬趕來此地,二話不說,立刻便在盆地裏的空地建了一排臨時的工棚,然後開始裝配機甲,開山掘土,幹起活來。

這一批人馬總共有十六人,為首的是一名年過七旬的老者,手裏提著長達尺許的煙鬥,人稱老馬頭。

老馬站在山嶺上,看看下邊熱火朝天幹活的手下們,又看看另外一旁,何髯與烏丁帶過來匯合的十多名匠人,略帶感慨:“李師匠大氣呀,一口氣請了這麽多人,怕是一天工錢都得上千把吧,還得負擔傀儡開銷,吃喝用度,沒有幾千拿不下來。”

李塵道:“確實如此,不過都是為了趕工期,這點不算什麽。”

老馬說道:“過去我也曾是一名散修,遊曆多年,見過人事不少,像李師匠這般好說話的築基修士,可還真是少見。”

他這話並非恭維之言,而是李塵受到前世習慣影響,講究人格平等,尊崇信譽,不像其他築基修士那樣,把自己視作高人一等,對待普通人如同豬狗。

這老馬是人老成精的人物,一眼就看出李塵和他們本質上的不同,因此敢這般敞開了說話。

李塵笑了笑,卻是忽然想到,倘若百十年後,自己前世所帶來的一切逐漸被此世同化,愈發的“入鄉隨俗”,又待如何?

那恐怕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不過,一些特質始終都是少年時期就已形成。

俗話說,三歲看老,少年成長才是關鍵。

自己始終都是自己,永遠成不了土生土長的此世中人,也不該成為土生土長的此世中人。

他隨口問道:“老丈何以轉為生活型的傀儡師?按理說來,散修獵妖,多有積蓄,或可在城中開店,成為富家翁之流。”

老馬歎了一聲,無奈說道:“我可不是自己想退出江湖才退隱的,當年交戰時,不慎膝蓋中了一箭,把整條腿都廢掉了,好不容易截掉換腿,花光了積蓄,又修不起武鎧再度謀生,才隻好轉行做了築工。”

“好在過去還有一幫老兄弟們扶持,養了幾名手下,總算能夠混口飯吃,隻不過,那些老兄弟們反而是死的死散的散,如今還健在的隻有我自己了。”

李塵道:“老丈不必言喪,你這是長命百歲的福分呢。”

築工雖苦,但比起那些跑江湖的散修之流,還真的有更大機會長命百歲。

老馬哈哈大笑:“那還真是托您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