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夏子益就在靈峰上麵見到了等候自己的幾名仙盟修士。

他們都是地仙洲的來人,出生於各大福地以及大宗大派,但此刻卻沒有絲毫的盛氣淩人,反而一派愁眉苦臉,看到夏子益過來,也隻是輕輕的歎了一聲,一副提不起什麽勁頭的模樣。

“諸位長老,我從濱州等幾處回來,發現疫病擴散範圍越來越大,如若再不采取措施,恐怕我雲州也有危險。”

夏子益向著幾名修士施了一禮,麵色肅然,即把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了眾人。

他最近走訪多洲數座大陸,發現數十凡民國度,宗門門世家,成百上千的城池,坊市,以及數以億計的人口都已經陷入一片沸血的恐怖瘟疫之中。

這種由偃者道途所研製的時疫已經在經曆多番交叉感染之後發生了飛速的變異,一些針對修士罡元和法力的特性也已經能夠在煉氣中後期修士身上生效。

夏子益去往各方,所見所聞,盡是慘絕人寰,萬裏白骨,荒無人煙已成常態。

這種武器級的病毒武器,正在造就他生平僅見的屠殺,實行的乃是如同剃頭的物種滅絕效果。

因此夏子益述說完畢之後,忍不住評論道:“那些偃者著實可惡,散播此等疫病者,已然徹底喪心病狂!”

“我聽說別的巡察使探查途中,還發現了小股潛入疫區搜羅屍骨的偃者隊伍,似乎是把死去的遺骸當成材料來用,簡直豪無人性!”

眾人默然,這種事情,他們雖未親眼所見,但或多或少也有所耳聞。

夏子益義憤填膺道:“隻可惜草莽實在太大,我遍尋各方都未遭遇那些人,否則的話,定叫他們嚐嚐我的手段!”

不過他話鋒一轉,卻又顯露出了幾分擔憂:“我之前曾經走訪數座戒嚴中的城池,發現疫病已有朝我們這邊方向蔓延的態勢,不知何時會有所波及。”

眾雲州結丹對視一眼,帶著幾分無奈道:“其實就在幾日前,我們已經發現有感染者在雲州出現了,幸得此方地界,仙盟掌控還算嚴密,很快就把那些人及時隔離,暫時未有釀成大禍。”

“什麽?已經傳過來了?”夏子益聞言,心中驚訝非同小可,連忙追問道:“究竟是何緣故,為何雲州也有感染者出現了?”

有人歎了一聲,道:“各方遊商和草莽散修往來,總是難以禁絕,而且最先爆發疫病的幾個洲已經成了死地,他們還待在那裏幹什麽?當然離開,繼續四處奔波了。”

“那些人漂泊流浪,流動性的確大。”

夏子益道:“看來那偃道之毒的確厲害,很多煉氣修士自以為沒有異常,其實已經攜帶了感染的病菌,到了新的地方就會把它傳給凡民或者修為低下者,然後那裏繼續成為死地,無法呆下去。”

仙盟長老道:“不錯,許久以前,本盟對偃道手段尚不了解之時,還曾以為他們是靠著人力四處散播,但卻沒有想到居然是巧妙地利用了潛伏性,深藏於血元之中。”

夏子益攥緊了拳頭,想起之前四處調查所目睹的慘景,不由得暗罵:“該死的劊子手!”

這種手段顯然已經超出了正常的戰爭範圍,乃是針對仙盟之屬的屠殺和滅絕,是人口清理的範疇。

眾人合計一番,卻是隻能按照之前既定章程,按部就班加以防範。

暫時而言,他們並不能做到什麽,這種看不見的敵人,才是最叫人難受的。

偃者針對的是他們的社會體係和人口資源,破壞的是整體,普通修士縱然是有再大的神通本領,也沒有辦法把力往正確的方向使。

這還是得靠那些仙醫高手,高明丹師。

此後眾人分開,夏子益也暫到側峰休息。

他盤腿坐在這座靈峰別院的房間內,手中掂起一塊環形玉佩,陷入了思索。

數十年前,李塵化身胡澤,消失不見之後,他就被仙盟的長老方維其找到了。

也不知出於何故,方維其沒有殺掉他這個與李塵有著密切接觸的小角色,卻反而是大力舉薦,抬舉他前往地仙洲進學。

如今一晃半個甲子過去,夏子益已經成長為一名真正的結丹後期高手,還拜入地仙洲四大福地之一的靈幻福地,成為其中長老。

現如今,均海戰事興起,他是作為巡察使者,派遣過來公幹的,又因他的故鄉在雲州,福地高層特許其衣錦還鄉。

不過夏子益隻高興了一年多,就發現戰火降臨之下,雲州雖然地處大後方,恐怕也難以幸免。

更有各種天災人禍,隨時可能波及此間。

看來往日的安寧平靜,不過是個假象而已,修真界中,道途之間的戰爭形勢烈如水火,一旦動用手段,動輒就是毀城滅國,不計其數的性命葬送在其中。

“夏長老,夏長老……”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的叫喚驚醒了夏子益。

夏子益連忙起身,打開門,結果卻發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

“方長老!”他著實吃了一驚,“你怎麽來了?”

來人赫然正是曾經與他有舊,也是於他有著知遇之恩的仙盟元嬰方維其。

“我是從你老家縱雲城趕過來的,特意來此尋你。”方維其麵色肅然,對他說道。

夏子益疑惑道:“方長老有事尋我,以法器傳訊就是了,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方維其卻道:“茲事體大,法器上麵也說不清,我要與你麵談,確實得到你的配合才行。”

夏子益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見方維其的神色,還是把他迎了進來,關好門,道:“方長老請坐。”

方維其在裏麵坐了下來,沉吟良久,終於再次開口道:“子益,你可還曾記得,三十年前那個白老李白?”

夏子益麵露異樣之色,道:“怎麽可能不記得?”

是啊,怎麽可能不記得?

那是成就他如今之人,也是對他有恩的提攜貴人。

隻可惜,是個外道的偃者。

方維其道:“我們有他的消息了。”

夏子益聞言,霍的一聲站起,麵露激動之色:“有他的消息了?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