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海域,覆山界,一座城池如同巍峨群山屹立於平地之上,它的基座是如同半球的巨大石底,直徑百餘裏,上麵高樓林立,靈蘊充沛,下方則是深深的巨坑,更遠處,依稀可見漫漫林海於天際連綿一片。

這般的環境對比強烈,整體顯得突兀之極,如同仙山墜地,落此生根。

事實也確是如此,這座與周圍環境極不協調的城池,正是這一次被法道高手擊毀動力,不得不迫降地麵的浮空城——擎雲仙城。

偃者們往往會在成就大師之後,自行打造,或者加入別人的浮空城,浮空城便是大師級人物名下的福地和私產,更有可能是一方宗門,聯合勢力的根基之所在。

居住於城中之人,基本都是大師高手的親族和追隨者,當中也屯駐著大量傀儡軍團,擁有無數珍奇和天材地寶。

這般的存在,在戰爭年代還擔負著抗擊外道,保留偃者火種的使命,數十萬年的爭鬥下來,發展成為獨具特色的戰爭堡壘。

浮空城在功能和地位上,和尋常宗門大派所擁有的山門福地沒有太大區別,但唯一點,賦予了它截然不同的意義,那就是漂浮於天穹,甚至虛空浮遊的機動能力。

這是一種移動的城池,能夠出現在幾乎所有自己想去的地方,作為搭載著整整一個中小型宗門,甚至大宗勢力的超級要塞,完全足以勝任幾乎所有的戰爭功能。

因此,浮空城在偃者的文化裏,也往往具有著仙山福地般的獨特意義,它是一方宗門和勢力的真正根基所在。

然而這一天,對於擎雲仙城之人而言,幾乎如同末日。

他們的仙城竟然被外道大能擊傷,不得不緊急迫降,乃至於墜落地麵了。

當浮空城接觸地麵的一刹那,強大的撞擊力使得四方地麵如遭小行星撞擊,方圓千裏幾乎被夷為平地。

城中有大陣守護,底下基座本身也是經過特殊處理的材料,倒是沒有大礙,但承擔了絕大部分撞擊力量的大陣卻幾乎耗盡底蘊,就連與大陣相連的諸多聚靈法陣和為其提供能源的元氣池也炸毀了數座,當班值守之人死傷慘重。

城中偃者們及時搶修,如今已經把傷勢較輕的設施暫行恢複運轉,但就算如此,依舊陷入了巨大的沮喪之中。

因為他們發現,這座城池……飛不起來了!

浮空城自升天之日始,就不會再降落,唯有兩種情況例外。

第一種是和平年代裏,浮空城經久失修,徹底老化之後再無修複價值,選定地方安全降落。

那般的浮空城,將會發展成為東勝洲地麵上的大城,那裏的偃者也將轉變成為地麵上的豪族。

但那一般都是大師逝去許久,君子之澤,百世而斬,後人不肖,沒有能力再擔負起維持這座浮空城的運營開銷和戰爭功能。

那叫壽終正寢,沒有什麽可悲。

第二種就是如同現在這般,被人擊落,失陷於異域他鄉。

這樣的情況在偃者的曆史上並非沒有前例,但卻也絕不多見,因為浮空城是遠遠強於元嬰高手的存在,唯有多位元嬰高手聯合,甚至元神大能親自出手才能對其造成威脅。

擎雲仙城之人絕不會想到,自己所在的故土,竟然會淪落到這般的地步。

“師尊,他們又來了……”

此刻,擎雲仙城中,一座被強烈衝擊波及,被震塌了小半邊的塔樓前,一名白衣弟子麵帶焦急,對著前麵身披紫金大氅,氣度雍容的偃者大師林元吉說道。

林元吉眉頭微皺,看向東麵天空,但見黑潮湧湧,仿佛有千軍萬馬駕著雲霧而來。

那是法道的修士們出現了。

當中絕大部分都是均海域中各方門派的築基修士,擁有此等修為者,至少也已經是真傳級別的人物,甚至在宗門擔任了長老之位。

他們法力聯結,氣勢滔天,隱約之間,更是結成軍陣。

其間似有結丹高手居中調度,一麵麵令旗招展,法寶相隨,散發著龐大的氣息。

他們各自以宗門,勢力為分野,結成一個又一個三五成群,百十勾結的聯隊,直接朝著這座城池撲來。

隨著這些人的出現,各種雷霆,烈火,狂風鋪天蓋地而下,浮空城的表麵,一道道波瀾**漾,如同激流的漣漪在城池上方憑空泛起。

“我們的雷池已經快要見底,這樣下去,恐怕堅持不到……”

白衣弟子遠遠看著敵人的進攻,麵上露出憂慮之色。

但他並沒有把話說完整,就被林元吉狠狠瞪了一眼,頓時住口。

就在這時,遠方又是一道道黑影浮現,外道製造的飛舟法寶,或者結丹高手之流攜帶了大量低階弟子過來。

林元吉感覺到了虛空的元氣踴躍,虛空挪移間,穿著各色服飾的煉氣境界法修術士浮現。

他們被召喚在了浮空城墜地所製造的大坑之中,直接就離這裏數百裏至千裏不等,一個個各施本領,或猿騰魚躍,或騎著異獸,或搭載飛劍,或化身飛鳥趕起路來。

不過片刻功夫,最靠近的幾夥人馬衝向城池入口,山門大陣所擁有的界壁早已損壞,甚至不能阻擋他們。

傀儡軍團出動,派出低階戰傀,與之廝殺起來。

為了防止元氣消耗過度,以及炸毀剛剛緊急修補的煉爐,他們把防護的等級調低至僅能維持最低保障的限度,由此而針對身上擁有著巨量法力的結丹以上高手。

但對於那些普通煉氣,築基之流,由於能級過小,反而無力阻攔。

防護界壁對他們而言,就像是大網的漏眼,反而容易通過。

林元吉麵上露出深深的疲憊,剛忍不住想要親自出手擊殺那些人,卻忽然心中一寒,停了下來。

他把頭轉向另外一邊,沒有看到任何異常,但以他元嬰高手的敏銳直覺,可以感覺虛空之中,幾道莫名的敵意浮現,死死盯住了自己。

他不得不忍了下來,發出一陣無奈的低歎:“我們快要堅持不住了……沈大長老,你們究竟何時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