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在帝國西南邊陲有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山村,名叫望天涯,總共隻有百戶人家。這些人大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很平靜,卻也美滿。”傅遲吹雪昂天望天,思緒已經飄回到了那段愜意的日子。

“望天涯?”一旁的月紫煙喃喃道,“那現在呢?”

“嘿嘿。”傅遲吹雪怪異的笑了起來,聽在人的耳中極為的不舒服,裏麵充滿了太多的情緒,有苦澀、心痛,更多的是仇恨。

“已經不存在了,那裏現在早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啊!”月紫煙雖然猜測了一些,但還是不自覺的驚聲出來。

“並非天災,而是實實在在的**。一夜之間,將山村蕩平,雞犬不留,哦,不,還有一個幸存者,苟延於世。”傅遲吹雪冷笑起來。

這次月紫煙沒有再說話,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想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麽麽?”傅遲吹雪努力的將心中澎湃的激動平複,他可不想再次將體內的惡魔召喚出來。

“仇殺麽?”月紫煙謹慎道。

“仇殺!哈哈,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那些人,數百年來,幾乎都足不出村,哪裏的仇家,何謂仇殺。”傅遲吹雪仰天長笑,似乎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對不起,我失態了。”看到月紫煙被自己的樣子嚇得臉色蒼白,傅遲吹雪歉然道,終於恢複了平靜,整理了一番話語後,接著說道。

“在這個村子裏,有一家大戶人家,備受村民的尊重。有一天,村子裏來了一個路人,身受重傷,隻剩下半條命了,在大雪紛飛中,暈倒在了這戶人家的門口。

這大戶人家,好心的將此人收留,為他療傷。

而那人也表現的感恩戴德,在村中一住就是數月。”

“這大戶人家,有一個兒子,不過十一歲,或許是從小就沒出過遠門的原因,對這個路人充滿了好奇。這麽一來二去間,兩人倒是打成了一片,甚至成了忘年之交。”話雖如此,但傅遲吹雪一說到此人,臉上的恨意卻是更濃了許多。

“難道就是這個人下的毒手?”月紫煙並非傻子,猜測道。

“就他?哼,還不配,這個人隻不過是一個恩將仇報的小人而已。”傅遲吹雪咬牙切齒道。

“這村子雖然與世隔絕,但卻有不少的虛士,尤其是那大戶人家的家長,更是達到了宗虛境巔峰的境界。而那個路人當時隻不過才剛剛晉級宗虛境而已。”說到這,傅遲吹雪也感覺自己偏題了,立即回到正軌。

“這個路人在村中住的數月內,跟那大戶人家的兒子早已經熟識,可憐那孩子,生性單純,全然不知道世道的險惡,還將路人當成知心的朋友。有一日,甚至將自己家的一個秘密告訴了那人,可是任他如何也沒有想到,正是這一個秘密,卻引來了一場毀滅性的災禍。”

“在少年將秘密告訴了那路人之後的第三天,路人就不告而別了。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麽要走,是什麽時辰走的,山村仿佛一時間又回到了以往的寧靜。”

突然,傅遲吹雪聽下了話頭。月紫煙好奇之下,放眼望去,差點驚叫出來,隻見此時傅遲吹雪滿臉都不是痛苦的扭曲,悔恨、仇怨等掛滿了整張臉。

“喋喋,哈哈…….”猶如神經質一般的陰鷙笑聲低沉的發出,那滿頭的短發甚至緩緩的變長。

月紫煙驚駭了,這種情況,她可是剛剛就經曆過,這根本就是即將被邪惡控製的前兆。

“喋喋,悔恨麽?都是因為你,是你,才導致村子的毀滅,是你,將全家人都葬送入死神之手,喋喋,恨吧,讓這恨來的更猛烈一些。”邪異的聲音從傅遲吹雪的嘴中傳出。

“滾。這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著你來說三道四,給我滾。”緊接著,是一句自問自答似的怒吼。

“嘿嘿,我隻是闡述一個事實而已。好好想想,家人慘死的情景,好好想想遍地屍殍的情景。這都是那些披著人皮的魔鬼一手造就的,所以,你要報仇。殺,殺光他們,殺光所有人。”邪異的聲音中帶著說不清的誘惑。

一陣沉吟,傅遲吹雪的頭發生長的更快。

“吹雪哥哥,別說了,我不要聽這個故事了,不要說了,也不要想了,求求你。”月紫煙見狀,她心中的害怕竟然全部的消散,反而化成種種的柔情。義無反顧的將傅遲吹雪扭曲痛苦的臉膛抱在了胸口,哭訴著哀求道。

“不,故事還沒有結束,故事還沒有結束。”懷中的傅遲吹雪聲音嘶啞顫抖,仿佛中了魔咒一般,不斷的重複道。

“我不要聽。不要聽,也不準你想了,以後都不準想。”月紫煙痛哭著將傅遲吹雪摟得更緊。前世的自己從各種電視劇中,也看到過這種情景,當時自己隻不過一笑而過,畢竟一切都是來自於編劇的鬼扯,可當自己真正的置身其中,哪怕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感性的一麵還是被全部的催發。

她不知道,背負著如此的自責、仇怨,傅遲吹雪是如何度過這十二年的,如果放在自己身上,會怎麽樣?她甚至能夠臆想到,每一個夜晚,傅遲吹雪要怎樣才能戰勝那一道道的心魔,安然入睡。

“滴答…滴答…”一聲聲水滴的聲音飄入月紫煙的耳中,偏過頭朝地麵望去,隻見那裏已經匯成了一灘的血跡。

“吹雪哥哥,你怎麽了?”月紫煙急忙將傅遲吹雪從懷中拉出,放眼看去,如錐般的疼痛遍襲全身。

隻見傅遲吹雪的嘴角、眼眶甚至鼻孔中,都在往外流溢著鮮血,而剛才那已經足有到肩頭的長發卻悄然退去,恢複如初。

“嗬嗬,終於把他趕走了,你放心吧,沒事。”傅遲吹雪灑然一笑,但隻有月紫煙知道,這已經不是僅僅憑借意誌力就能夠辦到的了。

“真的沒事?”月紫煙一邊問,一邊從口袋中摸出紙巾,細心的將傅遲吹雪臉上的鮮血抹去。

“三天後,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足足有上千名黑衣人襲擊了望天涯,見人就殺,很快,整個村子除了那唯一的大戶人家,已經沒有任何一個活人。”故事繼續,但傅遲吹雪反而真正的平靜了下來,仿佛真的是在陳述一個杜撰的故事一般。

“大戶人家的家長,不愧是宗虛境巔峰的強者,先一步發現了不對,將家中的秘密連同最疼愛的兒子藏匿在了會客廳內一個最不容易被人察覺的所在。然後,在那名少年的親眼目睹下,數百名黑衣人,就將家長圍成了一團。會客廳外,到處是家丁婢女的臨死慘叫,隻有少年的母親得意幸免,被人脅迫著帶進了會客廳。”

“嚴刑逼供,隻為了尋找那個秘密以及沒見了蹤影的少年。可是那家長夫婦如何肯就範,早已抱了必死之心。尤其是少年的母親,為了不被敵人用自己要挾丈夫,在向丈夫以及躲在隱秘所在的兒子投去了神情一撇後,毅然咬舌自盡。”說著,傅遲吹雪的語氣依舊的平靜,但緊咬牙關下,一抹刺目的鮮血再次從嘴角溢出。

“那位家長最終也是殊死一戰,直到最後力竭而亡。不過,卻也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一個答案,他親手將一名即使穿上虛衣都不忘記蒙住麵部的黑衣人麵巾扯去,正是那狼心狗肺恩將仇報的路人。”說到這,傅遲吹雪卻在心中擲地有聲道:“他叫佐圖。”

這個名字,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也不能忘記。

“嗬嗬,故事挺無聊的是麽?”傅遲吹雪用一記輕笑為故事劃傷了句號。

月紫煙沉默,無言以對。

“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就是我。為了報仇,從死人堆中爬出來後,我當了將近三年的野人,沿街祈禱,終於到了帝都月華郡,為了生存,我做過小工,打過雜役,但卻一直沒有忘記修煉,終於在五年前,進入了帝國虛皇學院。又過了一年,遇到了你,以後的事情,想來你應該都清楚了。”傅遲吹雪笑了笑,給人一種置身事外的輕鬆感,可真是這樣麽?或許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這些,爺爺知道麽?”月紫煙問道。

“你是第一個聽眾,不過正如剛才在校長室,老頭子說的那樣。以他的閱曆,想來也猜到了不少。”傅遲吹雪微微苦笑,雖說望天涯不通世事,但想來裏麵發生的事情也瞞不過這位帝國戰神了。

“我會為你保守這個秘密的,一輩子都不說出去。”月紫煙從未有過的認真。

“謝謝,不過,或許用不了多長時間,這個秘密就不需要保守了。”傅遲吹雪意味深長的說道,卻沒有過多的解釋。

“將心中埋藏多年的秘密說出來,還真的感覺一陣輕鬆啊。不過也好累,紫煙,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休息了。”傅遲吹雪說完,張開雙臂枕在腦後,懶洋洋的走了出去,西下的斜陽,給他拉扯出一道狹長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