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布心知英奴嬌之舉,必有大甜頭於自己,遂按英奴嬌所述,意守丹田。

那真炁便迅速在項布丹田凝聚成形,結成一個拇指大小的炁團。項布隻覺丹田內微微發熱發脹,旋即便似要灼燒起來。

那團真炁隨著英奴嬌玉鼎妙虛功的注貫,越聚越大,已到一個雞蛋大小,能感到它蓬勃的生機。

那團真炁聚到一定程度,便衝出丹田,過**入尾閭,經命門,夾脊,玉枕,如浪花拍岸,一波推著一波,輪番衝擊。最後如張滿帆扯滿風的小船,直穿命門。

三關一過,真炁又轟然繞回百會。項布隻覺頭部刹時膨大如鼓,兩耳好似被扯了出去,拉得老長。一會兒那進入腦頂的真炁收縮變小,化為湍湍細流,清涼舒爽,順前額欲衝入任脈。

這是小周天運行的關鍵。玉鼎妙虛真炁在上丹田盤旋良久,一時順勢上衝,大有直上雲霄之勢。一時順意下壓,頗有泰山壓頂之威。

過了盞茶工夫,終於那道真炁便如九天瀑布直落而下,衝盈任脈之間。一泄千裏,闖入膻中。那膻中真炁越匯越多,緩緩泄於氣海。終於經脈貫通,龍虎交匯。項布隻覺任督二脈內真炁如奔騰的野馬,洶湧澎湃,浩浩蕩蕩,連綿不絕。

原來英奴嬌已用她一甲子的功力,為項布打通了任督二脈,正在為項布易筋伐髓,斬去三屍。

讀者會問,英奴嬌已耗費大量真炁,怎有餘力為項布打通任督二脈?其實這功力與真炁是兩個概念。真炁由功力化生,消耗了調息打坐一會,便可恢複。而功力卻靠的是朝夕苦練,非一朝一夕便能得來。

而英奴嬌此時卻在耗費自己的功力,來造就項布幫其速成。項布這一聲不花本錢的娘,叫得真是物超所值。

那真炁在項布體內越積越多,川流不息,周而往返。不知不覺,已運轉了十二個周天。項布隻覺周身毛孔舒張開來,渾身舒泰如同騰雲駕霧。

這時如有一首歌“我想飛”項布會唱,他一定要放聲高唱。

再看英奴嬌,已如霜打一般,口鼻均耷拉下來,眉毛脫落變得稀疏,好似大病一場。喘氣連連,虛脫之致。

終於,英奴嬌收了功,癱倒在地。

項布隻覺手足氣力充盈,好似有使不完的勁。一把扶起英奴嬌,急呼:“娘,你怎麽了?”

英奴嬌斷斷續續道:“布兒,你的魔種已被我拔去,你已可按我傳給你的秘笈,修煉我的玉鼎妙虛功。如今你已打通任督二脈,再勤加修煉,便可打通生死玄關,完克大成了。”

“娘!您何苦如此?布兒不值得你這麽做,這樣您會死的!”此時項布大為悲痛,已是泣不成聲。

英奴嬌撫摸著項布額頭,為他擦幹淚水,說道:“傻孩子,不必難過。為娘已萌死誌,早去早了。幸而遇見了你,我這一脈便不會失傳。從今以後,你便是這妙虛宮之主。”

忽然之間,項布被封了一個光杆司令,做了妙虛宮的宮主,而他那剛認的娘,轉瞬便會逝去。項布心中是又苦又澀,不知說什麽才好。

忽然,英奴嬌瞳孔一陣張大,手心一滑,暝目而逝。項布大慟,放聲痛苦,良久不已。

※※※

少不得處理善後之事,項布本是一個孩子,對此也無經驗。就在妙虛宮外那片密林中,挖了一個大坑,將英奴嬌和兩個女侍掩埋了。又削了一塊木碑,刻上“妙虛宮宮主英奴嬌及弟子金風玉露之墓”,“義子項布泣立”字樣。

項布掩埋了三人屍體之後,心想不能老呆在這空無一人的妙虛宮,繼續做這光杆司令——什麽勞什子的妙虛宮宮主,得回去了。他轉念一想,“回家幹什麽?那塞外苦寒之地,老是那幾張麵孔,看著都心煩。還有那幫兒時玩伴,老瞧不起俺,老爹也動不動訓斥俺。還不如學項寶兒項追他們,去中原曆練曆練。”

想到中原,項布就意動神馳起來,“中原花花世界,俺還沒有去看過呢。聽說那裏山川錦秀,富庶無比。那裏的姑娘也比塞外的漂亮多了,聽說是美女如雲。看那妙虛宮的兩位死去的姐姐,就比那自以為是公主,被大夥寵壞的肖翠翠強多了。”

一想到肖翠翠,項布就心情沮喪。他想到自己這副醜陋的麵孔,在老家沒有女孩子喜歡,到了中原一定也是如此。

“對了,幹嗎不去混個官來做做。做了大官,還怕沒有美女?還可以吃香喝辣,享受榮華富貴。可是俺沒有寶兒哥哥那般有本事,拿什麽本錢去混個官做呢?”

項布心中一動,“俺的義母英奴嬌武功高強,連那老魔頭管中邪都不是對手。她的武功一定不錯。俺就練那玉鼎妙虛宮,到時連寶兒哥哥,隻怕也不是俺的對手呢。哼!他能做匈奴的王弟,俺也一定能做個什麽中原的大王。”

於是項布就去看英奴嬌留下的秘笈。他按照秘笈所載心法,凝聚真炁在體內運轉,果然是精氣充沛,妙味無窮。

英奴嬌已替他打通任督二脈,相當於他不費任何工夫,就有別人苦練十餘年的功力。隻是不會使用這功力,將之轉化為真炁而矣。再按秘笈所載修煉,直如一日千裏。修煉半日,已大有進境。

他便欲離開這空蕩蕩的妙虛宮。臨行前少不得要搜刮一番,看看他義母為自己留下了什麽金銀財寶。結果大失所望,那妙虛宮除了建得巍峨有氣勢,宮內卻無甚貴重之物。想是英奴嬌師從道門,對錢財之欲看得淡泊,隻夠用就行。因而宮中也無什麽值錢之物。

項布將那宮中僅有的器物卷了個包裹,離開妙虛宮,出了那片樹林,卻見自己的馬不見了,想是被管中邪放跑了。於是到了雁門關內,將器物換了一點盤纏,買了一匹馬,沿著馳道秦直道,向秦都鹹陽行去。

到了鹹陽,隻見市列珠璣,戶盈羅綺,車水馬龍,商旅雲集,朱門高牆,笙歌不斷,宮室林立,極盡奢華。

項布在城中,便為那鹹陽城的富庶感到震驚。心想,“老爹怎沒有呆在這好地方,卻遠遁大漠,連累俺也享受不了這裏的花花世界。”

他略加打聽,得知秦始皇羸政已與護駕大軍文武重臣,出了鹹陽,正在東巡的路上。

※※※

函穀關,顧名思義,藏於山穀,以險惡如函而得名。其關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稱。自秦孝公從魏國手中奪取崤函之地,便在此設關,戰國時,山東六國聯軍以百萬之眾叩關攻秦,而秦國開關延敵,讓六國之師遁逃而不敢進。

道教祖師便曾在函穀關中,傳下《道德經》一書,此關故又稱道家之源。至今留有太初宮,望氣台等道家遺跡。

這一夜,函穀關內,一座巍峨的宮殿外,站滿了守衛的兵將。持戈待旦,謹慎而肅穆。

這是始皇羸政的行宮。為了這次東巡,函穀關守將李曄早就在函穀關內大興土木,建了這座行宮,以供始皇臨時駐蹕歇息。

寢宮之中,燭台高懸,照得滿屋一片透亮。幾個黃門內侍,恭立於一隅,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兩名千嬌百媚的宮女,半跪於地,正用纖手錘打一人的大腿。

一位高大雄偉的王者,正伏案而坐,此人鼻梁高聳,雙目細長,身形如鷹,神態威猛。正手持一杆狼毫,用朱筆在竹簡上點點劃劃。

桌上的案牘,已堆了四尺來高,如同一座小山。那王者仍孜孜不倦,俯身將一卷卷書簡親自批閱。燭影搖曳,傳來此人陣陣咳喘之聲。

這人便是千古一帝——秦始皇羸政。

自統一天下後,始皇羸政便將天下之事攬於一身,事無巨細均要自決而不假於他人之手。每日禦覽秦章,多時達一人之高,不批示完畢絕不休息。

如此一來,不免憂勞成疾,身體狀況急劇惡化。

他情知再這般下去,便沒幾年好活。那錦繡的江山,手中的權力,便會舍自己而去。於是他將目光投向了仙道,希望那些方士能給自己煉出或求來長生不老的仙藥。於是韓鍾、侯公、石生、盧生、徐福之流,均成了他的座下寵臣。可惜這幫人徒然花費了他大量的金錢和人力物力,卻不能帶給他一顆能長生不老的仙藥。煉出的丹藥,至多不過是能強身健體而矣。

想到仙道並不是那麽能輕易求得的,始皇還能容忍這些,隻希冀有一天真能得到一顆仙丹,自己吃了下去,便可把這萬世基業坐穿,千秋萬載地統治他一手締造的大秦帝國。

他存了這份心思,心想後宮嬪妃必有生老病死,無人能與自己攜手共享這份富貴。於是皇後之位空置,鹹陽秦宮中沒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女主人。那些趙女齊娃,各國搜羅來的佳麗,遂隻成為他泄欲的工具,並無一人寵愛珍惜。

但太子之位終要有人。他便立長子扶蘇為太子。至於扶蘇繼承自己的江山社稷之事,他也不刻意培養鍛煉。

太子扶蘇性格剛毅,對始皇的苛政大為不滿,常拂始皇之意,屢出直諫。始皇怕聽他嘮叨,便將扶蘇打發去了長城蒙恬軍團,做了監軍。

近前出了一事,讓始皇大為窩火。倍受自己寵幸的方士,陰陽五行門的徐福與盧生,一個詐言去蓬萊求仙,帶了三千童男童女、大量財貲,泛舟東渡不知去向。而他的師弟盧生,也私下逃亡,臨走時還大發厥詞,數落了自己一番。始皇聞訊大為震怒,遂用雷霆手段,焚書坑儒,罷黜百家,獨尊法家。

這些舉動,雖然能泄一時之忿,但始皇的心中,卻倍受打擊。那仙道看來已和自己無緣,這大秦的江山社稷終終將舍自己而去。始皇一想到此,心中便感到深深的失望。

於是始皇又將目光,投到遠在千裏之外的太子扶蘇身上。自己這江山,終要有個傳人。始皇臨老之前,越來越懷念那性格秉直不象自己的長子。

隻待這次東巡到齊地封禪刻石之後,始皇便要將太子扶蘇召回,好好培養一下自己這個接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