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中邪冷“哼”一聲,說道:“項太傅,我比武雖然輸了,可隻答應過劍神不傷你一家老小,並沒答應不找你族人的麻煩。”

項少龍道:“何如看在項某的薄麵,不再難為我穀中之人,如何?”

管中邪聞言大笑,如夜梟長號:“看在你的薄麵?不提你還罷,一提你我就怒火攻心。隻恨我落敗於劍神,不能食爾肉,寢爾皮,吸你的鮮血,哈哈哈哈!”

滕翼手提一杆長刀,上前怒道:“管中邪,你什麽東西不能吃,為何要飲人鮮血害人性命?”

管中邪笑聲一滯,咳了幾聲,幹笑道:“管某偏有這嗜好,關你們何事?”

紀嫣然忽道:“不對!這老賊定是受了重傷,在此飲血是為了療傷。”項少龍聞言,腦中念頭電轉,道聲:“不錯!”

滕翼高聲說道:“管中邪,我穀中療傷藥物甚多。你隻須答應不再傷我穀人,我們就助你療傷,何如?”

“做夢!”管中邪冷冷拋出一句。

項少龍一聲大喝,提著钜子劍,一人衝進洞內。

就見烏影一閃,魔影紛飛,一道強悍的勁波,將項少龍彈了出來。

隻聽洞內管中邪咳嗽之聲連連,顯然剛才管中邪的一記出手,又讓他傷勢加劇了不少。

剛才項少龍和管中邪一交手,對其狀況已了然於心。雖被管中邪掌力彈出洞外,卻知他已是強提真炁,挺不了多久。便道:“二哥,你我采用車輪攻擊,把這老賊累死。”滕翼豪應一聲:“好!”

“倏”地一聲,一道鬼魅般的人影飄出洞外,漫天的魔影,狂湧而出。萬千顆骷髏頭,從那魔影中幻化而出,張嘴便噬。

這正是管中邪的魔門絕招——魔影憧憧!

項少龍驟遇強襲,不敢大意,钜子劍一揮,施出一招“以攻代守”,劃出無數圓形劍茫,去抵擋那漫天的魔影。

管中邪一擊不中,卻不戀戰,身形如星丸跳擲,躍了一丈來高,踏到一處高坡,轉身便向峰下而逃。

滕翼說道:“老賊要逃,快追!”項少龍、滕翼、荊俊、烏卓、紀嫣然各提兵器,便向管中邪追去。

管中邪雖受了重傷,卻身形飄忽形如鬼魅,腳下輕功一點也不含糊。看那數丈高坡,他隻如一步台階,一縱而下。足甫一點地,更不停留,又身如利箭,徑往山下竄去。

項少龍五人哪裏肯舍,追趕不輟。但那相隔的距離,卻越拉越遠。

項少龍不由心生佩服,“這魔頭到底是入世三劍中的人物。重傷之餘,還有如此威勢!”

※※※

“希律律!”山峰腳下一聲馬嘶。一位瘦小少年,手提一把長劍,正策馬向黑雲峰馳來。

管中邪一見那少年,腦中電光石火般閃出一念。足下一點,鬼魅般的身影從高處滑翔而下,直撲那縱馬少年。

少年正是項少龍之子——瘦猴項布。他見父親和幾位叔伯,還有紀姨一起去黑雲峰尋那吸血狂魔,便暗中跟來,想看個究竟。

不料這吸血狂魔不是別人,而是入世三劍中的劍魔管中邪,一個連他老爹都難以對付的大魔頭。待到發覺管中邪如一隻大雕般從峰上撲下,欲想閃避,卻哪裏還來得及。

項少龍老遠看到管中邪襲擊的目標是項布,不由暗自心驚,叫一聲:“布兒,小心!”

項布急忙揮動長劍,斫向管中邪。管中邪梟叫一聲,左手鬼爪箕張,絕招“淩神抓”施出。颯颯掌影,立即將項布周身籠罩,項布隻覺肩頭一涼,一股寒氣直逼而下,半身便動彈不得。

管中邪跨上馬,伸出手如擊瑟一般,點了項布穴道。一提馬韁,那馬如離弦之箭,直向天邊逸去。

項少龍又急又憤,高聲呼道:“管中邪,你記得可答應過劍神,不得為難我一家老小。”管中邪如鬼魅般哈哈大笑,拋下一句:“放心吧,你兒子死不了。”話畢,身影已消失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之上。

※※※

項布被管中邪挾持,在馬上一路飛馳,也不知這老魔將如何處置自己,心中是又驚又駭。

忽感到身後管上邪身軀劇震,隨之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天上白雲如雪,地下綠草如茵,在空曠的大草原上,管中邪策馬疾馳。身周景致雖優美如畫,項布卻無任何心情欣賞這迷人的大漠畫卷。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管中邪擇了個僻靜的山林,駐馬停了下來。

他將項布置於一旁,馬栓於樹樁上。自個盤膝危坐,右手拇指、食指、無名指對接,小指朝天,搭了一個訣,運起功來。

不多時,隻見他的印堂處烏影流轉,一束黑氣從天靈直透而出,在腦門處聚而不散,形如一朵烏菊。醜陋的臉龐整個扭曲起來,變得極其猙獰可怖。

項布望著這魔頭運功的狀貌,心中充滿恐懼,隻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比平時不知快了多少。

管中邪這一運功就是兩個時辰。

鬥轉星移,日已到子時。

忽然隻見管中邪額頭烏影消失,替代而生的是一蓬白霧,那聚如烏菊的霧氣。也重新鑽入管中邪腦門。

管中邪開始瑟瑟發抖,臉色發白。不多時,臉上漸漸罩了一層寒霜,慢慢凝聚結冰。

冰越積越多,越積越厚,管中邪的腦門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具冰雕。而那結冰之勢,似乎還未停止,還要向下蔓延,緩緩朝胸前擴展。

“原來這老魔頭是寒毒發作。”項布心中已經暸然。

管中邪初練魔功之時,每日便會在子午二時遭受兩個時辰的冷熱煎熬,苦不堪言。隻是在魔功大成之後,這寒熱二毒被魔功壓製,再未有發作。

他那日與劍神蓋聶對了一掌,被那蓋聶用閉門三推中的第二式“二推推開水中天”,破去了自己聚集全身魔功發出的一招“魔神出竅”,身受重傷。於是他體內的氣機便受到牽掣,再也無法用魔功控製住體內的寒熱二毒。隻有每日去擒捕活人,吸他們的鮮血,來熬過這如冰窖火爐般的痛苦煎熬。

今夜子時,正是他寒毒發作之時。

此刻管中邪隻需一出手,便可掐斷項布的脖子,飽飲鮮血來渡過今日的難關。但他已答應蓋聶不再傷害項少龍的家人。這魔門中人,性格乖戾喜怒無常,做事狠辣凶殘,但他們卻十分講究一個“信”字。既然戰敗,便要信守諾言。

於是他放下傷害項布之念,一意運功,隻欲用一身的功力,來抵抗這難熬的寒毒。

他的魔功功力練得越深,中的寒熱二毒便越深。此時發作起來,與剛修煉魔功時遭受的滋味,不知要難受幾倍。

項布忽然騰身而起。原來在這當口,那穴道自解了。

項布心中閃過一念,“若提劍宰了這老魔,豈不正是機會。看那老魔頭,似乎正在運功,動彈不得,我此時出手,他怎奈我何?縱然得不了手,我也可跨上我的馬,逃之夭夭。”

那項布小眼珠滴溜溜亂轉,腦中充滿了各種念頭。

管中邪一邊運功抗拒寒毒,一邊也冷眼暗自觀察項布。隻要他有一點異動,管中邪便會破冰而出,取他性命。

項布終於還是不敢動手,卻撿起地上枯枝,走到管中邪身旁,拿火折點了一堆篝火。

這堆篝火一燃,熱量輻射到管中邪身上,令他身軀一暖。心想這小子還算不錯,沒有趁老夫運功,突然發難,更沒有想到逃跑。

管中邪頭上結的堅冰慢慢融化,一滴一滴地從他臉上淌落,最後堅冰消失,慘白的臉開始有了血色。

終於熬過了子時,管中邪渡過了他毒性發作的時刻,遂收了功,站了起來。

他用一雙幹涸的眼凝視著項布,問道:“小子,你為何要生火?”項布討好賣乖道:“我見前輩正在練功,料想前輩寒冷難耐,便生火助前輩驅寒,不知有無效果。”

管中邪點頭道:“不錯!看來老夫與你小子有緣。何如你就拜我為師,做我劍魔的徒弟?”

管中邪的武功比起他老爹來隻高不低。若項布未見過管中邪毒性發作的狀貌,他立馬就會答應。但剛才見了管中邪受盡煎熬的慘樣,哪裏敢應承?遂支吾道:“前輩武功蓋世,小子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拜師之事,還需得家父同意才可。”

“啵”地一聲,管中邪手掌已按在項布頭頂。一道真炁透貫而下,瞬時項布隻覺全身經脈一震,一身功力已蕩然無存。

項布大駭,驚道:“前輩,你這是?”

管中邪冷笑一聲,說道:“拜師便拜師,還需何人同意?老夫已用魔功化去你的功力,為你種上了魔種。今後你隻有練我魔門神功,才可有進益。若練其它門派武功,必走火入魔,可別怪老夫沒提醒你。”

“世上還有如此收徒的?”項布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這魔門中人,真是性情異於常人。

轉念一想,“這老魔已用魔功將自己一身的內力化去了。從今以後,我項布也成了魔門中人。我隻有練他的魔功才能有進益。敢不成我也要象老魔頭那樣,變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天啊!”項布望著管中邪那張醜陋萬分的臉,心中頓時充滿絕望。

管中邪望著項布那副絕望的表情,十分得意,“項少龍,我不能難為你的家人,卻可以把你的兒子引上魔道。你若知道,不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