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人山人海。幾百名死囚背插草標,身著白色囚衣跪在地上。監斬官喝一聲“斬!”劊子手含酒噴刀,白光飛舞人頭落地……

“呀!”的大叫一聲,韓淮楚從惡夢中醒來,隻覺冷汗颼颼,背脊全部濕透。

這並不是惡夢,而是將要變成的現實。參與到韓信叛亂中的黃河幫弟兄,連同他們的妻兒都將被朝廷正法,而韓淮楚至今還打探不出他們藏身何地。

這些日子裏,韓淮楚連去老母殿燒香的心情也沒有,就在那淮陰侯府所在的霸城門大街臨街盤下一間屋子,每日除了吃飯睡覺練功,就是隔著窗戶看那侯府出入的人物,豎著耳朵聽那府中的動靜。

那屋子居高臨下,有什麽人從淮陰侯府出入看得是一清二楚。胎息大法施展之下,方圓十裏之內的風吹草動都難逃韓淮楚的耳底。但是一個月下來,韓淮楚依然一無所獲。

韓信病了,而且病得不輕。從聽到的動靜,韓淮楚知道韓信臥病在床,每日飲食都由下人送來。連那個小妾“玲兒”都不得陪寢。

司馬懿收拾曹爽之前,也是病了。那韓信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就在陳豨赴任之後病倒,豈非巧合?韓淮楚知道那韓信是在裝病,等的就是實施他不可告人的陰謀。

明知道韓信會有陰謀,韓淮楚卻查不出端倪。那感覺就像一把利劍懸在頭頂,隨時會落將下來一般。

※※※

吃過了早餐,就聽到鳴鑼開道,有禁衛軍一路吆喝叫閑人回避。

紅毯鋪路,方天畫戟成行,龍鳳繡旗作隊,這等儀仗是天子專有。

“真是奇事了,那韓信自從被貶為淮陰侯以來,劉邦一直對他不聞不問,今日個怎會來到這淮陰侯府?”韓淮楚料到必與那陳豨有關。

六匹馬拉的龍輦從韓淮楚眼下經過,就見侍衛將那侯府門前圍得水泄不通。那劉邦下了龍輦,在兩名黃門攙扶下跨進了侯府大門。

“劉邦老了。”韓淮楚看著劉邦那略顯蹣跚的背影,做出如此評價。

以前劉邦在軍中走路是風風火火雄赳赳氣昂昂,今日見到劉邦竟然走路都打哆嗦。真是歲月無情,任誰都逃不過一個老字。

就聽那府內一陣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劉邦麵前跪倒一排。

“朕禦駕親來,淮陰侯為何不來迎駕?”隻聽劉邦怒問道。

一女子聲音答道:“啟稟陛下,我夫君上月病倒不能起床,故讓罪臣之妻臨合宅上下前來迎接陛下。”

那女子便是安若素。

“淮陰侯這病真是蹊蹺。朕倒要看看他是真病還是假病。”那劉邦一邊說,一邊向內走進。

“罪臣韓信重病在身,請恕不能迎接陛下。”就聽見一間屋裏那韓信誠惶誠恐地說道。

“韓愛卿既然病重,就不要起來。朕好生奇怪,你身具絕世武功內力深厚,怎會被病魔擊倒?”劉邦大刺刺問道。

“罪臣這是欲速而不達練功走火,經脈不通,心慌氣短,胸悶如脹。估計是一時好不了的。”韓信回答道。

“練功走火?你這走火得可真是時候。那陳豨造反要奪朕的江山,你卻病倒在這裏。”劉邦冷笑道。

“陳豨果然反了!”韓淮楚心中一震。

“罪臣沒有聽錯麽?那陳豨受陛下重托鎮守河北,怎會造反?”韓信故作驚訝問道。

“陳豨自立為代王,外接那反賊韓王,內通王黃曼丘臣,如今已攻陷常山十五座城池,兵鋒直逼襄國。”劉邦很平靜地說道。

“呀!那不是河北已半數在叛軍手中。河北軍馬皆在陳豨之手,如何與叛軍相抗?”韓信裝模作樣問道。

“已有曹參領三萬齊軍急渡黃河去救援襄國,一時無妨。哼!陳豨跳梁小醜一個,能有多大本事。隻要朝廷大軍一到,必束手就擒。隻可憐天下百姓,又要受刀兵之苦。”劉邦提起那陳豨,語氣中充滿不屑。

十八元功功臣榜陳豨排不上號,劉邦瞧不起陳豨由來已久。

“今朝廷軍馬皆已派駐太原雁門,朝廷何來大軍去討伐叛逆?”韓信又問。

“天下諸侯手中各有兵馬,朕將羽檄征求天下諸侯的援軍。若是諸侯聚齊,足以剿滅反賊。”劉邦很自信地說道。

“劉邦這次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又要打諸侯聯軍這張牌。”韓淮楚想到。

南方的諸侯,受朝廷“蓄兵不得超過三萬”的限製,治兵不敢超過三萬。(那衡山王吳芮防備南越除外。)若是真像劉邦設想的那樣,齊王楚王荊王燕王梁王淮南王衡山王各出三萬兵馬,就是二十一萬軍馬,再加上朝廷的軍馬,一支三十萬大軍就能拉扯出來。

隻是那劉邦一而再,再而三打壓異姓諸侯,那些異姓諸侯早已寒了心,還有誰會聽他劉邦的話乖乖為他效命?

當然直接說不去是不行的,但是裝病總可以吧。

就聽韓信顫聲讚道:“陛下英明。不知軍馬聚齊之後,以何人為帥?”

論起在諸侯王中的威望,除了劉邦就是這個韓信,那是韓淮楚為他立下的威望。劉邦自家如果不做那聯軍總司令,理所當然該他韓信做那總司令。韓淮楚相信隻要劉邦一說以他為帥,那韓信立馬就會病好。

但劉邦的回答很快就打消了韓信心中那點奢望。劉邦對韓信的忌憚,比那已經有造反事實的陳豨還要重,啟用誰也不會啟用你。

“將以太子為帥。太子身為一國儲君,也該在戰場曆練曆練了。本想讓愛卿在前線為太子出謀劃策,但愛卿如此病重,隻好作罷。”劉邦淡淡地說道。

韓信哦了一聲,好生失望。韓淮楚卻聽得糊裏糊塗。

曆史記載,韓信就是趁著劉邦去征討陳豨這才在京中陰謀造反,那聯軍總司令怎變成了太子劉盈?一個毛還未長齊的嫩小子,如何能鎮住那些吃的鹽比他吃的飯還要多的老革命?

隻聽那劉邦突然問道:“朕聽說陳豨在赴任之前,曾來你府中造訪。不知愛卿與他說些什麽?”

韓信哈哈一笑:“陳豨赴任之前,造訪的不會隻為臣一個。陛下難道懷疑為臣與那反賊勾結麽?”

劉邦打個哈哈道:“說哪裏話。愛卿對朕的忠心,朕最清楚。朕隻是想從他言語之中,揣度一下他造反的原由。”

“陳豨來時,隻向為臣討教了一下防禦匈奴騎兵的步戰戰法,別無其他。”韓信回答道。

※※※

天子傳檄征調各路諸侯共滅反賊陳豨,就有兩位諸侯敢抗命不來。

一位抗命的就是那梁王彭越,答複是:重病中恕不奉陪!另一位是那淮南王英布,答複是:剛剛做爹請勿打擾!

誰都不是傻子。看著韓信,臧荼,張敖先後的下場,那劉邦立的自家兄弟兒子,劉邦對異姓諸侯王的態度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也就這兩位敢帶頭抗旨不遵,其他劉姓諸侯還有那燕王盧綰是劉邦所立,當然會來緊跟中央。那衡山王吳芮兵馬眾多,出個三萬也隻是小事一樁,並不想與劉邦過不去。

劉邦得到這兩位的答複差點就氣暈過去。“韓信被貶詐稱走火入魔那是心中有氣,你彭越俺又沒對你開刀,裝什麽病重?你英布得了一個兒子又是什麽理由居然也不出兵?”

不來就再喚!劉邦第二次下旨給那彭越英布。

英布是勉勉強強地帶兵來了,那彭越還是不來,隻派相國欒布領軍五千前來。

劉邦大怒,聯想到當初彭越敢收留田橫,恨不得立馬就將他給辦了。但強敵在河北,不是清算的時候。於是按下這口氣,先解決陳豨再說。

更加令劉邦鬱悶的還不是那彭越。自己想鍛煉一下的接班人——太子劉盈,居然不想做這個聯軍總司令,非逼得他這個老寒腿的爹親自出馬不可。

劉盈為何不肯掛帥,理由很簡單。已經是太子一國的儲君,幹嗎要去上陣打打殺殺?打了勝仗回來至多還是做那個太子,打了敗仗就成了皇帝老爹廢掉自己的理由,搞不好還有犧牲在戰場的可能。

是太子絕不要上戰場,已變成中國曆朝曆代的金科玉律。

劉盈是自己沒有膽量對劉邦說不,出麵的還是老媽呂雉。

※※※

這一日,在石甕穀,就有呂澤呂釋之兩兄弟前來向張良相謝。不是謝張良替他們呂家請來商山四皓四位活神仙,而是謝張良為呂雉出的辦法。

那辦法就是哭。戚美人會哭哭得劉邦心軟,你呂雉為什麽不哭?

“陛下,盈兒年幼,天下諸侯如何能服?太子統率那些梟雄,何異於以羊驅虎?更有可能欺太子孱弱,趁機作亂造反。陛下雖有腿疾,又不需要你上馬殺敵。你英明神武,隻需坐在戰車上指揮指揮,那些反賊就是可以搞定嘀。若是太子吃了敗仗,這大漢江山可就岌岌可危了。”

那老妻一哭,也能哭得劉邦心軟,畢竟心是肉長的。最擔心的還是那太子打個敗仗回來,大漢江山就不可收拾。

劉邦於是決定禦駕親征。

於是那呂氏兄弟,又帶了一株千年何首烏來答謝張良。

※※※

呂氏兄弟走後,張良拄著拐杖行到那瀑布之前。就見韓淮楚從石後閃身出來。

韓淮楚這次來探望張良早呂氏兄弟到來,為了回避故而藏身這裏。

“信郎啊,你都聽見了。皇上將要禦駕親征。”張良心情很好地說道。

“皇上出京,誰來監國?”韓淮楚卻麵有憂色問道。

“信郎問這事作甚?”張良不解道。

“以前皇上征戰在外,均是蕭何監國關中。不知這次是否一樣?”韓淮楚問道。

“很難說,太子已經長成,再讓蕭丞相監國就名不正言不順。二位呂侯並沒有說誰來監國,小妹也不好妄加猜測。”

“東宮之中,有多少禁衛軍守護?”韓淮楚再問。

從古到今,皇宮中隻許有一個帶把者——皇帝本人。太子身為未來的皇帝,不住在皇宮,而是住在皇宮的東麵,也是一間宮殿,稱為東宮。

張良疑惑地看了韓淮楚一眼,答道:“東宮隻有太子家兵家將百名。信郎一味問這事,莫非懷疑韓信那賊子將對太子下手?”

韓淮楚沉重地點了點頭:“若是皇上選太子監國,傳國玉璽就在東宮。那賊子手下皆是亡命之徒,非太子家兵家將能敵。若他召集黨羽對東宮突襲,就可挾持太子傳下假詔,而皇上不在,朝中文武,無人能拿那賊子奈何。”

這一說,張良也慌了起來:“原說那賊子隻有兩百黨羽能有多大作為,就沒想到這層。若真是太子監國,太子被他擒在手中,將無人能製也。”

韓淮楚作了一揖,說道:“事關社稷安危,請良妹不辭辛苦下山走一遭,打聽一下何人監國。”

“小妹自然識得輕重,自會讓那賊子陰謀不能得逞。”張良螓首一點,慨然答允。

※※※

張良下山這麽一打聽,果然被韓淮楚猜中,這次劉邦選的是太子監國,丞相蕭何輔佐太子治理國事。

她便向那呂雉說,太子殿下身係國之安危,隻一百家兵家將保護他是否太少。建議皇上走後,東宮加派人手防禦。

呂雉對張良的話是言聽計從,於是奏請劉邦,從禁衛軍調了一旅,也就是五百名士兵來保護太子,並命郎中騎將季布負責東宮防禦。

五百禁衛軍由那虎將季布率領,晝夜保護之下,太子的安全已經萬無一失。而那處心積慮陰謀造反的韓信,究竟會下一步棋?明知道自己有鍾室之禍,為何還會從容步入長樂宮鍾室大殿?曆史迷案就將揭開,欲知後事如何,請繼續追讀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