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風聞言哈哈大笑:“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家夥,標榜是公理的化身,世間次序的維護者,背地裏卻盡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什麽狗屁天道!不過是你們幾位私下做的交易,妄圖把持這世界。要朕與爾等同流合汙,休想!滅了爾等,天上地下唯朕獨尊!”

鴻鈞老祖臉色陰沉下來,冷笑道:“貧道好心指引你一條明路,老弟你偏要尋死,可怨不得他人!”

談不攏那還有什麽好想?開打!“騰”的一聲,姬風提手抖出一麵赤色三角小幡,往那腳下一插,瞬時化成一麵火紅色大旗,竟有五十丈高,懸空而立。

“火魂幡!”對麵的五人心中同時一噤,不約而同向後直退。

那火魂幡乃魔界至寶,煉成焚天大陣就有毀天滅地之能。雖然早有破那焚天大陣之法,鴻鈞等人依然是心驚肉跳。

就見碧油油的陰火魔焰在空中迅速燎原,火舌交錯,陰嗖嗖有冷風撲麵,昏慘慘有煉魂把門。隻見九九八十一名已經凝結成拳頭大的嬰兒狀的鬼魂在空中張牙舞爪啾啾發出哀鳴,排成一個巨大的九宮圖案,九名一簇,大九宮中又有小九宮。另有十八名煉魂拱衛在大旗周圍,又布成兩個九宮,把那大旗團團護住。

那焚天大陣卻也是個攻守兼備的陣勢。八十一名煉魂掀起彌天魔焰主攻,十八名煉魂罩定火魂幡主守。每一名凝成實質的煉魂,皆被那陰火反複煎熬備受炙烤,經受比那無間地獄還要痛苦的酷刑,一身怨氣。那九十九股怨氣集結一處,戾氣可以直透三十三層天。

就在姬風把那焚天大陣剛剛立起之時,突然心中起了個突,疑竇驟生。

“為何那戾氣隻能透到三十二層天?卻達不到平素操練的效果?”

隻有那戾氣能透到三十三天之外,這焚天大陣的威力才能十足。

這種事情發生,隻說明有某個煉魂沒有發出怨氣。

身死之後,本該墮入輪回轉世投胎,魂魄卻被妖魔收走,當成靈媒每日被陰火炙烤祭煉,忍受那無邊的痛苦,萬劫不複,如何會不怨?

※※※

接引道人懷有拯世之心,自甘犧牲,當然無怨無悔。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其實入地獄隻是一種修行方式,入了地獄還可以超度,自爆生魂那就是形神俱滅,是修道之人最不願麵對的結局。接引道人一顆犧牲自我拯救世界之心,就像那正持斧而待,準備拚了性命發出乾坤一擊的黃石公一般。

可笑那女媧鴻鈞混鯤陸壓四個骨灰級的仙人,隻要自個拿起那神斧劈出那記斧招“混沌初開”,就可以破魔帝的焚天大陣。卻個個畏死,費盡心思找來一個代理人,讓別人去死。

此刻那名叫“萬喜良”的煉魂依依不舍地望著那對麵的混鯤祖師,那眼眶噙淚,露出一絲弟子對師尊的眷戀之情。

接引的目光那混鯤祖師也感受到了。

“徒兒,我的好弟子。”混鯤祖師讚歎一聲,扭頭對那站在背後觀戰的徒弟彌勒看了一眼。

你拈花,我微笑,沙門的最高境界並不需要言傳而是意會。隻見心領神會的彌勒捧著大肚皮一笑,把那乾坤袋往空中一丟,瞬時化為一張天網,把那一片天空恢恢罩住。

好天網!看不見摸不著,卻是實實在在疏而不漏。

那乾坤袋空間之大,在封神一戰收盡西方有緣之客三千,本是混鯤祖師傳給接引道人的法寶。接引懷著那拯世之心入世修行,將那乾坤袋還給混鯤,混鯤又將這乾坤袋傳給了彌勒。

那接引道人自爆生魂之後,三魂七魄必爆裂成萬縷青煙向上空四散飛逸。若是能將那四處逸走的魂魄都給攔截下來,以混鯤祖師的法力,假以時日當能再度將魂魄凝結一處,那接引生還就有一線希望。若是有一縷青煙逸走,接引就不得複活。要收盡接引的魂魄,也隻有乾坤袋能夠做到。

※※※

別的煉魂都能感受到怨氣,唯獨這名沒有。姬風很快就察覺出來,疑惑的目光,直逼向那名叫“萬喜良”的煉魂,腦中電光石火想起一事。

“是她!原來是我那好師傅做的好事!”姬風暗罵一聲,氣得差點吐血。

那赤鬆子曾經來過靈鷲山為這些煉魂念過超生經文,姬風當時就發現那叫“萬喜良”的煉魂有點不對勁。姬風前因後果一想,心中已經徹然醒悟。

自己還答應滅天之後封赤鬆子一個聖姑當當讓她萬世享受眾生膜拜,還以為師徒之間感情複合,哪裏想到赤鬆子來靈鷲山是別有目的。

姬風想明白之後,反應非常之快,立即元神出竅,直撲那失去控製的煉魂。就要侵入他紫府,重新將他控製。

姬風已將天魔道法練到極頂,以他的神通,控製住接引道人並不難。

隻可惜慢了一步。就在姬風的元神堪堪要侵入之前,接引道人及時將魂魄自爆。隻聽“噗”的一聲,那凝成的拳頭大的嬰兒一瞬間爆裂開來,化為萬縷青煙,向著上空四散而逸。

九十九名煉魂隻剩九十八名,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算術問題,那靈媒不全的後果,焚天大陣威力大打折扣直降三成以上。

“魔帝,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女媧娘娘口吐綸音,做著最後的規勸。

“做夢!”姬風那元神撲了個空,惱怒著折返而回。隻見他臉色鐵青,大手一攥,把那火魂幡提起一搖,那碧油油的陰火魔焰如銀河倒卷呼嘯而出,直襲過來。

不到七成威力的焚天大陣,那四位仙人當然不懼。在彌天的陰火魔焰之中,女媧鴻鈞混鯤陸壓並排而立,現出光華萬丈,把那周身護定,手指一起抵住黃石公後背,灌注出全身的法力。

四位仙界骨灰元老一起輸功,那法力該有多大?黃石公又是否承受得了?

“殺!”黃石公雙目暴出,毅然提起那古銅大斧,提聚全身的能量,一斧劈出。

沉悶而雄渾的一聲鈍響,天空震蕩。猶如巨艦闖過驚濤,一道金色的光華將那九天銀河一般浩瀚的陰火魔焰一劈而開,襲向姬風手中的火魂幡。

完成這一擊,隻見黃石公那高擎神斧的手突然定住,轟的一聲,身軀四分五裂,形已滅,那神還在。

從哪裏來,歸哪裏去。一縷神智從九天直飄而下,落在那濟北毅城山下,融入那上古仙石之中,與那仙石合而為一。雨澆日曬,冷月淒風,不為世人所知。直到張良陪劉邦巡視濟北,見到那裂開的仙石,突然感悟,明白了黃石公之所為,也生了出世之念。

閑話暫且來不及訴說。且說那一記合聚五人悉身法力的斧招威力之大,就是那混沌世界也能劈開,那火魂幡如何能擋?眼看就要碎成裂帛。若是那姬風不知躲閃,也要形神俱滅在這招“混沌初開”之下。

姬風並沒有躲閃,而是向著那金光合身一撲擋在火魂幡麵前,要用身軀來保護這魔界至寶。

形神可滅,魔界與仙界的爭鬥卻要繼續。隻要火魂幡不毀掉,魔界就留有希望。

姬風能夠依賴的也就是那身三尺厚的魔鎧,但那魔鎧壓根擋不住黃石公那乾坤一擊。

“哢”的一聲,隻聽有骨骼碎裂之聲,姬風那偌大的身軀被那金光生生劃開,雙目怒凸,腦漿迸裂,從雲端直墜而下。望著那魔君終於身亡,遠方觀戰的仙界眾人發出一陣歡呼的慶賀。

姬風就是火魂幡的主人。他這麽形神俱滅,那火魂幡失去宿主。就見那原本五十丈高的火魂幡迅速萎縮,依然變成一個三角小幡,流星向下直墜。

鴻鈞老祖,混鯤祖師的眼睛同時就盯上了那幡,不約而同一起縱出,就看誰先搶到那魔界至寶。

好東東誰不想要?原以為黃石公一斧頭劈下,那火魂幡會毀壞。哪知姬風竟用他身軀擋了黃石公這乾坤一擊,火魂幡依然完好,成了無主的東東。

鴻鈞混鯤門徒皆是布滿天下,卻道行相當,誰也奈何不了誰。以至於那玄門沙門,並駕齊驅,定下天道也要二位商量著辦。隻要擁有那火魂幡,立馬就可以壓倒對方,讓自家這一門派一枝獨秀,獨享人間香火。

快!真快!這二位幾乎同時到達,同時手抓住那三角小幡,卻誰也不能將那幡搶走自家獨享。

“二位道友,你們搶這幡作甚?莫非要學那魔帝來個天上地下唯我獨尊?”陸壓道人打著哈哈出現在二人麵前,調侃中帶著責問。

“貧道看這幡乃是不祥之物,有火魂幡在世,我仙界中人都是心懷忌憚。不如你二人一起用勁,將這幡撕毀,從此我仙界無憂也。”隨後而來的女媧說道。

鴻鈞老祖,混鯤祖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善哉,善哉,娘娘提議甚好,道友,你看如何?”混鯤祖師說道。

“娘娘既然已開金口,貧道如何敢反對。”鴻鈞老祖臉上堆笑著說道。

混鯤祖師一個點頭,二人手上同時用勁,隻聽“嘶”的一聲,那幡被扯成兩半。

就在那火魂幡被撕裂的一瞬間,幾十個拳頭大小的嬰兒從那幡中跳出,向著那四麵八方就要逃走。

被魔帝祭煉而成的煉魂,永世不得超生,個個都是戾氣衝天。如今失去姬風的控製,若是逃到人間,奪舍重身,都可修煉成大妖巨魔為禍三界。

“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聽令,捉拿煉魂,毋使一名逃脫!”鴻鈞老祖迅速頒下旨令。

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均是北鬥群星中的神將,正愁沒處施展身手,聽到鴻鈞發話,立馬精神一振,四處縱出,追擒煉魂。

※※※

“你說魔帝這一死,那些剩下的妖魔如何處置?”陸壓待那鴻鈞安排完,笑問道。

“除惡務盡,當然是斬盡殺絕!”鴻鈞老祖不假思索道。

“這樣不好吧。先頭三聖母已經與魔帝立約,若魔帝敗,則以一命謝罪,我仙界就饒過群魔不加誅伐,豈能出爾反爾?”陸壓道人說道。

“善哉善哉,眾生皆可度。還是按照約定,放眾魔去吧。”混鯤祖師說道。

“正是!仙魔並存由來已久。魔界雖有滅天之意,我仙界卻無滅魔之心。魔帝一死,那些妖魔皆成不了氣候,何必做得太絕。”女媧娘娘也開了金口。

被三人反對,鴻鈞老祖隻好作罷。卻不甘心道:“別人皆可恕,唯獨那申公豹不可。那廝在封神一戰就是惡貫滿盈,此番又用混沌鍾將太乙真人殺害。不除申公豹,天理難容。”

女媧娘娘微微一笑,說道:“混沌鍾本是天魔東皇太一所有。那天魔死後,混沌鍾落在盤古印對麵。貧道暗中調查,聽人說道友那徒弟通天曾經去過盤古印對麵一次。”

女媧這麽一說,鴻鈞就是一怔。

相傳那宇宙深處有一道深壑有百萬裏之寬,乃是真神盤古開天辟地那神斧留下的痕跡,名為盤古印,鬼神難過,仙魔難躍。

以申公豹的道行,絕對飛躍不過盤古印。隻有仙界六大教主才有可能闖到盤古印的對麵。女媧雖未明說,卻在暗指鴻鈞的徒弟通天教主得到了那混沌鍾。也就是說申公豹那用來殺害太乙真人的混沌鍾是通天教主給的。

自己的三徒弟把凶器給一個“徒孫”殺害二徒弟門下的另一位徒孫,這帳該怎麽算?

封神一戰,那通天擺下萬仙陣與太上原始作對,鴻鈞還不是和和稀泥算了。這一次也隻有裝裝糊塗算了。

“待這事過後,貧道再查個明白。”鴻鈞老祖此刻也不喊打喊殺了。

“那混沌鍾落在申公豹手中終是禍害,就由通天教主負責去討回。那申公豹肯歸還則罷,不肯歸還再治他殺太乙之罪。”女媧特別用上了“討回”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