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幽幽轉昏,從十麵埋伏第八陣艱難擺脫而出的項羽終於率部殺到了第九陣,隻要衝破這一陣,他就可突到劉邦與韓信麵前。

楚軍如今隻剩下不到四萬人,敗局早已注定。那項羽腦子裏想的已不是取勝。雖然不知道那第十陣的防禦情況,至少可以找到拚命的對象。整個一個負隅頑抗的心理。

而韓淮楚連拚命的機會也不給項羽留下。布在那第九陣的兵力雖然也是十五萬,卻是他親自練兵教戰帶出來的齊軍,一支他走上滅魏征途之後百戰百勝的鐵血雄師。

在那第九陣陣前,一字排開是六十駕在彭城攻打戰大放異彩的炮車。隻要那楚軍一到射程之內,一門門大炮會怒吼吐出一顆顆巨石,砸得那楚軍人仰馬翻。

炮車之後,又是一張張強弓勁弩再等著對沒有被巨石砸死的楚軍一波亂射。

連戰八陣,已經血拚了大幾十裏地,那平日就覺得沉甸甸的盾牌此刻是格外沉重。楚軍中絕大多數已經將那盾牌拋棄,卻不知失去了盾牌這個武器,又沒有敵人的尾巴可踩,麵對敵手的利箭生死隻看天數。

而那炮車箭矢的犀利並不意味著獲勝,戰場的勝負從來都是決定在雙方將士的鬥誌與求勝的欲望。若是楚軍不計犧牲,以疏散陣法仍要闖陣,從未嚐過敗績的齊軍鬥誌不用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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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陣布下十五萬齊軍,第十陣給自己留了什麽?

三萬齊軍,僅此而已。

休小瞧這三萬齊軍,卻個個是齊軍的精英,手中的武器皆是更新換代過的鐵製兵器。

隻看一個畫麵,彭城攻打戰中手持鐵器的齊軍與手持青銅器的楚軍一個招架,那青銅兵器不是轉折就是斷裂,而鐵製兵器卻完好不損,就知道那鐵製的兵器取代青銅兵器步伐已經不可阻擋。

有這三萬軍在身側,項羽就算是能攻到第十陣,也叫他全軍覆沒於自己麵前。

韓淮楚此刻想的隻是,他曾經答允項追在擊敗項羽完成自己開創新朝重任之後,要留項羽一條生路。

答應這句話是如此簡單,做起來卻是如此困難。在這你死我活的戰場,萬眾注目之下,他如何能放這個劉邦欲除之而後快的西楚霸王一條生路?

那戰場上的態勢越明,韓淮楚心中那壓力越重。隻恐自己真做了殺項羽的凶手,今後在心愛的追兒麵前將背上永生的負疚。就像那虞子期死在戰場上,自己愧對佳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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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轟”,麵對一隊不知死活攻來的楚軍,齊軍的大炮開始怒吼。

“這是什麽!”項羽惕然遠望著那第九陣陣前排放的一駕駕炮車,大吃一驚。

齊軍的一輪炮轟,就將尚在七八百米外的楚軍砸死了數百人。項羽平生還從未見過,大炮居然能安在戰車上,如此進退裕如!

“陛下,這便是韓信破左將軍兵車陣的奇怪戰械。左將軍之死,便是敗在這炮車之下!”有從彭城之戰後逃來的楚卒驚恐地說道。

“韓信真乃不世出的天才也!這等犀利的戰械居然也會被他創出。他的出現,真是當世豪傑之大不幸也。”項羽歎道。

“陛下,攻還是不攻?”眾將齊問。

“不攻,我軍還有退路麽?”項羽反問一句,問得眾將都是一愣。

此刻身後是敵軍八麵重新合攏的陣勢,若要退勢必要從剛才血戰走過的道路再艱難地殺回去。攻還有一絲取勝的希望,不攻等於是自殺。

“怕死者此時離開,朕絕不為難。”項羽將天龍破城戟高高一舉:“不戰勝毋寧死!”

“不戰勝毋寧死”是楚軍在巨鹿之戰的口號,正是這口號支撐著楚軍艱難地奪取了最後的勝果。項羽突然喊出這口號,頓時群情振奮。

“不戰勝毋寧死!”高昂的口號響徹那垓下戰場,楚軍擺出疏散陣型,悍不畏死地對齊軍陣地發起了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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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戰勝毋寧死?”韓淮楚在第十陣中聽見那震天動地的吼聲,腦中想起那巨鹿之戰的幕幕場景,一陣發呆。

那時那還是項羽帳下一名持戟郎中,親身參與到那場驚天動地的滅秦戰役之中。那“不戰勝毋寧死”的信念也曾支撐著他。曆史何其相似,那楚軍靠著這股信念踐踏秦將王離魚麗九陣如同秋風掃落葉,而今楚軍又要靠這股信念來闖他自己布下的十麵埋伏陣。

隻可惜自己不是那王離,布的十麵埋伏陣也不是那華而不實的魚麗九陣。等待楚軍將士的,隻有是齊軍無情的剿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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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那熟悉的口號,項羽的腦中也是浮思聯翩。

昔日在那巨鹿戰場上,曠世美姝——楚國長公主——墨家钜子虞芷雅為他魯公擊鼓助威,激起他衝天的鬥誌。而今伴隨那佳人的,隻有墳上一抔黃土,再無人舉素手提棒槌擂戰鼓為他西楚霸王壓陣助威。今日他項羽,還有那衝天的鬥誌與諸侯軍一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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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的戰場,繼續譜寫那一曲可歌可泣的戰爭進行曲。避過了齊軍炮轟箭射,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楚軍將士,剛突入齊軍陣地,就遭到如泰山壓頂般的殺戮。

十麵埋伏陣,陣中有陣。這一次齊軍還是擺出那訓練有素的陣法,對幸存不到三萬的楚軍發起分割包圍殲滅戰。那火紅色的楚軍,被灰綠色的齊軍分割成一小撮一小撮,各自為戰,各自被殲滅。看來不用一個時辰,整個戰鬥就會結束。

唯一的懸念還是那神功蓋世的西楚霸王何時授首?此番圍繞項羽而戰的齊將,就是聖劍門三十餘名弟子!

戰場廝殺不同於江湖決鬥,那項羽有驅策如風的烏騅馬在騎,如虎生雙翅。而聖劍門弟子並不能排出門中絕學大三才劍陣,發揮不了群毆的優勢。雙方之間,還是一個混戰的局麵。

便見刀槍並舉,斧鉞齊閃,烏騅一嘶,霸王振威。不到盞茶工夫,喪命在項羽大戟之下的聖劍門弟子就有三人。那項羽已將霸王神功催到極致,魔性也催穀到極致,整個臉膛竟變成了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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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不遠處一座山坳,出現了一行人向著戰場登騎而望。

這些人卻是一群匈奴馬販。

“父王之言果然不錯,韓信用兵如神。如他掌漢廷軍馬,我匈奴難下中原也!”一年輕人望著那山下戰況歎息道。

原來這年輕人是匈奴大單於冒頓的兒子稽粥單,內定的匈奴儲君。楚漢這場終極決戰事關天下今後形勢,冒頓上次潛入中原刺探軍情差點回不到漠北,此番又派兒子喬裝成馬販,來到垓下觀戰。

“項羽若死,大單於再不用顧忌發過的誓言,正好稱為義弟報仇發兵中原。漢軍經過曆年混戰,絕不是我匈奴鐵騎的敵手。怎奈那韓信麾下的齊軍,戰力如此強大。與其交手,勝負實難意料!”說話之言便是匈奴名將,左穀蠡王烏赫巴獸。

隻聽一人輕笑道:“王子何須多慮。我們中原人有句話叫做功高鎮主。那韓信立下如此大的功勞,必為劉邦深忌,如何還會讓他執掌兵馬?隻怕劉邦做夢都想除掉韓信,這才心安呢。”說話之人卻是個白衣秀士,來自趙地的漢奸趙利。

那趙利是誰?原來是遠得不能再遠的一位趙王後裔。怎麽個遠法?就像那劉備自報家門抖露的與漢景帝兒子中山靖王劉勝的關係。

本來做趙王絕對輪不到趙利這號人物。可是扯得近的趙王後裔都已死絕,就輪到趙利這等人物產生想法了。

想法歸想法,但如今趙國已並入大漢疆土,百姓生活安康,誰還會擁護一個如過眼雲煙的趙王後裔出來造反。就算有人擁護,能幹得過擁兵百萬的漢王劉邦麽?

那趙利幹脆就來到匈奴賣身投靠,欲借匈奴之兵恢複他那趙國。這個家夥頗有頭腦,為冒頓賞識,做了匈奴的軍師。

稽粥單笑道:“但願如軍師之言。隻要韓信此人在中原一天,就是我匈奴的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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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王子在密切注視著垓下戰局,那製定出漢興楚亡這個天命的仙界也是分毫不敢大意。

那個狂言要顛覆天道唯他獨尊的魔帝姬風,絕不會任看著項羽滅亡。那魔帝是何等神通?隻要他伸出一根手指,諸侯百萬大軍就是一群螻蟻任他宰割。

隻怪那鎮元子放不開,舍不得自家那人參果,竟想著偷回五莊觀摘采果子。被那化身為樹葉的冥河老祖窺到采人參果的手法,急忙千裏傳訊給那魔帝姬風。

結果那鎮元子隻采到兩枚人參果,那魔帝姬風一來趕緊開溜。剩下的二十七枚人參果,都進了姬風的肚子。

姬風憑借那人參果魔功暴漲,一拳轟出,竟將那環繞時空明輪終日旋轉不休的結界轟出一個窟窿。

雖然那時間是相當的短,也就隻是一瞬間。可證明了姬風的修為,已達到與鴻鈞混鯤等人比肩的地步。無數妖魔就利用那一瞬間的工夫,走出了時空明輪,歸到姬風的滅天大旗之下。

那姬風功力暴漲,合女媧陸壓鴻鈞混鯤之力也能將他鎮服。最為憂慮的是,他那有毀天滅地之能的焚天大陣即將煉成,如同楚漢之間的終極對決,一場仙魔之間的終極決戰即將開演。

四位骨灰級的仙人同時悟出,這場終極決戰地點就在垓下。魔帝必會傾盡全力來顛覆“漢興楚亡”的天道,而仙界也要誓死捍衛這個他們自己製定的天道與魔帝一戰。

在那垓下戰場的上空,東西方群仙齊集。既有西方眾聖,也有天庭各路神兵神將,三山五嶽四海十方各路仙人。均是各揣法寶,臨陣以待。

雲端之上,赫然並立著女媧,陸壓,鴻鈞,混鯤,身後均是光芒萬丈瑞氣千條。那媧皇宮女媧娘娘左手挽天蛇杖,右手捧一口煉妖壺,肩後插四柄寶劍。右側三聖母楊嬋撐起無極傘,手中赫然便是天地三盞靈燈之一的寶蓮燈。

那女媧的左側,立了一位道人,仙風道骨氣定神閑,卻是那欲以一柄神斧拯救三界眾生的毅城仙翁黃石公。

黃石公一介凡胎俗子,道行低微,是如何上天的?就憑他那一招“混沌初開”,又如何能敵過那毀天滅地之能的焚天大陣?

道行低微並不重要,那女媧,陸壓,鴻鈞,混鯤自會將功力輸給他。這五年來(也就是天上五天),黃石公一直在媧皇宮中。第一天接受女媧娘娘傳功,第二日接受陸壓道君傳功,第三日接受鴻鈞老祖傳功,第四日接受混鯤祖師傳功,第五日重新磨練那招“混沌初開”,已將那斧招練成有當年真神盤古開天辟地的威勢。(難怪那赤鬆子找不到他。)

盤古開天,卻奪了自己的仙壽形神俱滅。黃石公對那焚天大陣傾力一擊,也將與盤古一般不存於天地之間。

女媧需要的,隻是黃石公胸中那股犧牲自我,拯救世界的浩然正氣。這股大無畏的浩然正氣,就是祂當初挑選黃石公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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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來了!”雲端中群仙望著西方一團鋪天的黑雲滾滾而來,發出一陣顫栗的喊聲。

“眾仙休要驚慌,這不是魔帝到來。”女媧啟開朱唇說道。

這團黑雲確實不是魔帝姬風旗下群魔,而是極西之地的撒旦路西華,領著魔兵魔將為姬風助陣而來。

對於路西華來說,幫姬風就是幫自己。那姬風能用焚天大陣滅了東西方仙界,也就可以滅了那極西之地的主宰耶和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