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帝王登基大典,不會像現代開國大典那樣搞閱兵,搞的是三個儀式:祭祖,登高祭天地拜萬民,加冕受群臣賀拜。雖然韓淮楚已命大典盡量簡辦,但這三個儀式絕對少不了。

韓淮楚這個穿人,記得的祖宗那是在二千年後,楚漢年間還沒有生出來。但那韓信有祖宗。韓淮楚冒了他的名,韓信的祖宗就成了他的祖宗。

奉常孟祝管的就是社稷宗廟,他考證得比韓淮楚還清楚。

“我王祖父韓蟣虱,乃韓襄王韓倉之二公子也,庶出。入楚為質。襄王十二年,太子韓嬰兒卒,襄王欲迎公子蟣虱立為儲君。楚懷王以十萬軍送公子蟣虱至雍氏。名為護送,實欲滅韓。丞相公仲侈聞報,力諫立襄王三公子咎為儲,陳兵於楚韓之交,阻蟣虱返國。蟣虱生性仁厚,不願因己一人而生靈塗炭,出走流亡楚地。後隱姓埋名,生子臣顏。臣顏早亡,遺下幼子,即我王也。”那孟祝將考證的結果刻於太廟之中。

韓淮楚是一見到韓信的母親他母親就翹了辮子,除了從留下的家譜中看過韓蟣虱,韓臣顏這兩個名字外,其他一概不知。他也不知道那韓蟣虱的老爹為何會給兒子取一個這麽難聽的名字,大概名字取得越難聽,就越是喜愛的緣故吧。看了孟祝上的奏折,心想還真看不出來,那韓信居然是韓王之後。若不是楚懷王起了吞並韓國之心,差點那韓蟣虱就做了韓王。要是那樣,韓蟣虱也不會娶韓信的奶奶——一個楚國民間女子,那韓信還未見得生得出來。

這都是閑話。轉眼就到了那黃道吉日。一大清早,韓淮楚便赴太廟祭祖,而後就帶著那儀仗隊與護軍浩浩蕩蕩開到臨淄城東的高丘,祭祀天地拜萬民。

日中,韓淮楚回到臨淄,來到新落成的齊王宮大殿,由尚服局的宮女換上新織就的冕服,戴上那個前後都是一串珠子的冕旒穿上玉做的鞋子“舃”,便是這加冕的儀式。

那冕旒的珠子也有講究,天子前後十二顆珠子,韓淮楚這個諸侯王隻配戴九顆。這都是那精通禮儀的老夫子叔孫通製定的。

媒體裏看古代帝王穿這一套行頭那是龍行虎步君臨天下,“大地在我腳下!”看得人崇羨不已。今日韓淮楚自己穿了還真不習慣,一身沉甸甸的走起路來都不自在。看來要練到龍行虎步的地步,不是一日之功。

接著便是韓淮楚坐上鎏金的王椅。那孟祝捧上玉璽,韓淮楚接過查驗,自個收好。孟祝高喊一聲:“大王就位,百官朝拜!”

就有丞相曹參領著群臣出列,持笏山呼:“我王千歲千千歲!”在丹墀上跪下叩首三次。韓淮楚喊一聲:“諸位愛卿平身。”眾臣立起。那孟祝道一聲:“卷班!”眾臣各返本位。這便禮成。

繁文縟禮搞了半日,還要繼續搞,另一場重頭戲“齊王大婚”就要開場。

大婚按照古製分為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征、告期、迎親。這前麵的五步早就走完,現在剩下最後一步——迎親。

做齊王也要過迎娶新娘這一關不能豁免?咋說不是。娶妻乃人生大事,就是當了齊王也要按規矩辦。

這時群臣與到賀的各國使臣已經腹中饑餓,先有宮中禦廚安排茶點在偏殿暫且充饑。韓淮楚自個登上牛車拉的鑾輿,抬了一頂花轎,一路吹吹打打,去安府迎娶安家大小姐。

新娘子是齊國人,結婚的套路都是齊地風俗,新娘子並不戴紅蓋頭。那安若素佯作不願把自己嫁出去,也未梳妝,一副素麵朝天的模樣。經過韓淮楚這邊喜娘再三催促,終於答應出嫁。

便有婢女為安若素描眉化妝。那女人家化起妝來最是慢吞吞,韓淮楚隻好站在安若素閨閣外耐著性子等候,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終於等到妝成,安若素披了一身大紅吉服,頭頂鳳冠嫋嫋婷婷地出來,看得韓淮楚眼前一亮。

“這小丫頭真是怎麽著都好看,不化妝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化了妝是‘繡麵芙蓉一笑開,斜飛寶鴨襯香腮’到底是風華絕代的美人啊。”韓淮楚心中暗讚。

那安若素見韓淮楚正在望她,貝齒一啟粲然一笑,嬌羞說道:“臣妾見過大王。”便要盈盈拜倒在地。

“愛妃快快請起。”韓淮楚急忙將安若素攙住。兩隻小手一握,一股異樣的心情油然而生。

“真是造化弄人啊!這個小丫頭,就要做我在這個時代法定的妻子。隻是我卻不能與她長相廝守,終究要撒手而去。到了那該走的時候,卻如何對她說去?”

項追還在那漠北癡癡地等著他,他不知道是否到時要將自己的底細合盤對安若素講明,帶她一起去找心愛的追兒。那項追說過能夠容忍有一天美夢醒來,發現身邊的親人忽然不見。韓淮楚卻不能保證這小丫頭能像項追一般,也能夠容忍自己的離去。

女人心,海底針。韓淮楚就算有帶安若素同去之心,焉知安若素情不情願?

“或許她一心盼著嫁給我,是看中了我手中的權勢與地位吧。有朝一日我什麽都沒有了,隻是仗劍走天涯的江湖浪人一個,她還會不會跟我?”

※※※

韓淮楚在這邊胡思亂想,那邊又上演了幾個節目,也都是齊地婚嫁的風俗。

先是安若素坐在她娘,也就是韓淮楚的嶽母腿上,由安夫人喂上轎飯。而後安若素哭哭啼啼不肯上花轎,安夫人不停地勸說。安若素終於流淚惜別。然後由安若素的兄長安獻之將她抱起抬上花轎。之後安獻之在她腳底下放了一隻焚著炭火、香料的火熜,花轎的後轎杠上擱係一條席子,名為“轎內火熜,轎後席子”。這時便有安府的仆傭燃放爆竹,在花轎頂上撒放茶葉與粟米。

韓淮楚便拜別安夫人,起轎而行。安獻之隨轎而行。到了中途那火熜熄滅,安獻之用布囊包了一囊火熜灰,即折返回府。

※※※

“齊王妃駕到!”孟祝一聲唱諾。

群臣與賓客忙不迭興奮地站起身。隻見韓淮楚掀開轎簾,扶那安若素下轎。二人手牽手大踏步走進。

“齊王人中龍鳳,齊王妃儷質天成,真是天作之合也!”隻聽到一片讚譽之聲。

中國的婚禮各地都一樣,幾千年來也沒什麽不同,還是老三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然後就是送入洞房。

這天地隨處可拜,然而韓淮楚沒有高堂,就由那孟祝專程從淮陰請來的遠房“大伯”充數。二人對拜完畢,宮女便引著安若素步入洞房。那安若素姍姍離去,直惹來一片火辣辣的目光。

眾人早已是饑腸咕嚕,一場盛宴開席。整個下午,韓淮楚都陪著群臣與各國使者飲宴。就有一幫從民間請來的優伶為眾人表演歌舞助興。

等到曲終人盡,那夜幕也降臨下來。韓淮楚由宮女引著,來到今夜的洞房——為齊王妃臨時準備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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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久早逢甘雨,他鄉遇故知,便是人生四大樂事。韓淮楚不是懵懂無知的魯男子早就試過男女之間的歡愛,卻是第一次成婚,還是有那麽一點激動的感覺。

隻見那寢宮中一片喜慶。窗上貼了大紅的雙喜字,床前掛了“百子帳”,錦衾繡的是一百個小娃娃的頭像,皆取多子多福之意。那新娘子就坐在案邊,鳳冠已經除下,一頭青絲梳成了蟬翼狀,正靜靜等候著他這個郎君的到來。七八名宮女宦者簇擁在她周圍。

“多子多福!卻不知我這個齊王是沒有那個福氣的。”韓淮楚見了這副陳設,是滿腹苦笑。

那安若素見他進來,起身相迎,又要跪拜。韓淮楚伸手攔住,說道:“你我從此便是夫妻,何用這多禮節。”

隻聽一黃門內侍高聲喊道:“請大王與王妃行合巹禮。”端了一個盤子,盛了兩盅酒近前。

合巹禮就是飲交杯酒。韓淮楚與安若素手臂交叉著手臂將那酒飲了。

燈下看美人本是撩人,那安若素飲了一杯酒,唇如渥珠,臉似燒霞,越發妖嬈迷人。

便見那內侍跪下奏稱:“合巹禮畢,請王妃除服。”

“除服?莫不是要脫衣服?不至於當著這幾個人妖脫得精光吧?”韓淮楚看著那屋子裏幾名男女宮人,麵孔有點發燒。

原來並不是他想的那麽回事。隻見幾名宮女圍住安若素,先替她脫下吉服,而後換上一件絲質的紗裙,也就是一套便裝而已。

但那換衣的過程都落入了韓淮楚眼底。那吉服褪去,打眼就欣賞到一抹鵝黃色的褻衣包裹著安若素一對高聳的玉兔與那欺霜賽雪的肌膚看得韓淮楚攝魂奪目。

“真是有料啊!後世曹子建《洛神賦》中描寫宓妃所作的‘襛纖得衷,修短合度’用到她身上那是再恰當不過了。”韓淮楚直愣愣地望著安若素那濃泄的春光,想著這閉月羞花的美人就將成為自己的妻子,一股衝動從體內蓬勃而生。

那安若素見韓淮楚這般看著自己,羞不自抑,已經發燒的嬌靨更是紅豔欲滴。

“請大王除服!”那內侍又跪下奏稱。

韓淮楚這次有了經驗,知道是要換便服。伸出雙手,由著一幫宮女為他褪去冕服,換了一身寬鬆的便裝。

“除服已畢,大王與王妃行饗禮。”那內侍還在用他那陰陽怪氣的聲腔不緊不慢地喊著。

那饗禮便是用膳。韓淮楚實在搞不明白這麽一個簡單的事古時候怎整出這種名詞,估計又是那老夫子叔孫通搞出的花樣。整個下午他一直在吃,這個時候已經吃得飽飽,不知道這“饗禮”還要吃些什麽,自己是否撐得下去。

等到一內侍端著盤子進來,韓淮楚這才寬了心。原來隻不過是一碗湯圓,幾粒蓮子漂在碗中。取的是團團圓圓,早生貴子之意。

湯圓隻有一碗,由韓淮楚與安若素共進。吃下那碗湯圓,終於那人妖喊出:“諸禮已畢,王妃入幄,大王與王妃行周公之禮。”一幹男女宮人很知趣地退下。

入幄就是躲到帳子裏麵去。安若素悶聲不響地脫下鞋,躺上床榻,將羅衾往嬌軀上一裹,身子蜷成一堆,留給韓淮楚一個優美的弧形曲線,與她那蕩人心魄的不均勻的呼吸之聲。猶如一隻待宰的羔羊,等著韓淮楚這個寡人去臨幸。

呼吸不均勻,表示心跳得厲害,韓淮楚此刻,何嚐又不是一顆心砰砰亂跳。

韓淮楚就站在哪裏一動不動,這麽一站就是幾分鍾過去。

跨前一步,就是溫柔鄉。韓淮楚實不知道自己受了這溫柔,那曠世佳人在他的心中的地位會不會有絲毫褪色。

“芷雅若是知道我今日成親,會產生怎樣的感傷?”韓淮楚心中默念著虞芷雅的名字,眼眶有些朦朧。

“春宵一夜值千金。大王累了一天,還不困倦麽?”從安若素的口中幽幽吐出催促之聲。

韓淮楚歎息一聲,脫去自己衣裳,登榻將安若素的嬌軀一摟。

安若素身軀翻轉過來,一雙如常春藤一般的玉臂將韓淮楚脖子一勾,嬌豔欲滴的檀口正對著韓淮楚的嘴唇,眸子緊閉,一副任君采擷的嬌羞模樣。

“臣妾幼弱,望大王憐惜。”安若素低聲嚶語,吐氣如蘭。

韓淮楚頓時血脈噴張,俯身將安若素緊緊一抱,由著那壓抑已久的一腔欲火肆意馳騁。

也是他今日太過勞累,也是安若素那美妙的胴體帶給他快意十足。韓淮楚盡情地發泄一通之後,便沉沉睡去。

洞房內花燭燃盡,長夜開始降臨。

※※※

夜闌人盡,也不知過了多久,韓淮楚悠悠醒來。

一睜開眼,就見一雙清澈的眸子在昏暗中緊緊盯著自己。那安若素盡然未睡,就這麽一直凝視著他。

“如此夜深,愛妃還未睡麽?”韓淮楚體貼地問道。

“大王能不能告訴臣妾,誰是芷雅?”安若素突然問道。

“莫非自己夢中囈語,吐露了自己那深藏不為人知的心事?”韓淮楚大暈,還是裝糊塗道:“愛妃說的什麽,寡人不懂。”

“大王夢中一直呼喊芷雅二字,這枕上流的都是大王的眼淚。大王心中想些什麽,還會不懂嗎?”安若素仍在刨根問底。

“糟糕!我心中的秘密能瞞過天下人,卻瞞不過將與我夜夜同床共枕的枕邊人!”韓淮楚果然感覺到那枕頭有些濕潤,越發心慌。

“臣妾知道,那西楚霸王的愛妃墨家钜子虞姬名字便叫芷雅,莫非大王心中深深戀著的那個紅顏薄命的姐姐,便是西楚王妃?”安若素那話越問越明。

“看來不老實交代是過不去了。可也不能交代得太老實。”

韓淮楚長歎一聲,說道:“虞姬未嫁霸王之時,與寡人早已相識。奈何虞姬為她墨家興衰之故,嫁給了項王。寡人深以為平生憾事也。”

“虞姬與大王感情如何?”沉默一陣,安若素幽幽問道。

“心心相印。”韓淮楚很簡短地答道。

“既然如此,那虞姬便囚在漢都櫟陽。大王何不向漢王討要虞姬。憑大王的麵子,漢王還會不答應大王這個要求嗎?”安若素有點酸溜溜地說道。

“愛妃哪裏知道,墨家如今已被項王奉為國教。西楚九郡,墨家弟子以十萬計。那虞姬若是能跟寡人早就跟了,還用等到今天。隻是她若背叛項王,她門下弟子將是一場浩劫也。”

“原來如此!”安若素長吐了一口氣:“虞姐姐命也真苦,放著大王這般人中龍鳳卻嫁不了,卻要跟一個暴君。”

韓淮楚嗬嗬一笑:“愛妃謬讚,人中龍鳳可愧不敢當。”

安若素兩眼癡癡地望著韓淮楚,說道:“臣妾說的都是實話呢。想普天之下,打起仗來誰能勝過大王?”

韓淮楚戲謔地笑道:“你便是看中寡人會打仗,這才一門心思要嫁寡人麽?”

“誰一門心思要嫁你?”安若素大羞,一個撒嬌,粉拳就要揮舞過來。韓淮楚看在眼中,心裏一突:“差點忘了,我這個嬌滴滴的老婆,還是個武功高手。今後要小心點,千萬不要招惹了她。”

那安若素的粉拳揚在空中,卻並未落下。

“在論戰大會之前,臣妾隻當大王隻是一介武夫。哪知大王在論戰大會大放異彩,才華橫溢,讓天下學士心悅誠服。臣妾對大王深深傾慕呢。”安若素深情地說道。

“愛妃對寡人的心,寡人早就知道。”韓淮楚笑嘻嘻道。

“可是你一直對臣妾不理不睬,那夜你又為何突然闖進臣妾的寢屋,對臣妾做出那般事來?”安若素突然將這個尖銳的問題問將出來。

“真是哪壺不開,還不是韓信那廝闖的禍。”韓淮楚心想,口中卻說:“寡人那夜酒醉,控製不住自己。”

安若素冷笑道:“難道是因為酒後亂性,過後無奈這才納臣妾為妃。難道臣妾在大王心中一點也不重要嗎?”

“說哪裏話!不是你傳寡人三招,寡人如何能破那大三才劍陣。寡人心中,一直對愛妃感激得很。”韓淮楚忙不迭說道。

“臣妾還有許多算術問題要向大王請教呢。”那安若素又道。

韓淮楚失笑道:“今夜剛剛成婚提那事作甚。我們既成夫妻,朝夕相處有的是時間。”

“哼!夫妻便是這個樣子麽?”安若素突然橫眉說道。

“不是這個樣子又是什麽?”韓淮楚錯愕道。

“大王剛才對臣妾韃伐如同野獸一般,一點也不憐惜臣妾。你說人家夫妻床幃之間,便是這般過的麽?”安若素似笑非笑地說道。

“愛妃如此妖嬈迷人我見猶憐,寡人實在難以自控,今後自會溫柔一些。”韓淮楚笑嘻嘻說道。

他一說難以自控,果然就控製不住,一伸手摟住安若素柳腰,軟玉溫香抱了個滿懷。

安若素嬌嚶一聲,似拒還迎,口中卻很疑惑地說道:“大王太過龍精虎猛,臣妾歡喜還來不及呢。隻是大王剛才的表現與那日酒醉迥然不同,好像換了個人似的。臣妾想著都是奇怪。”

韓淮楚頓時一呆,“那韓信縱然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可是**的表現不會相同。卻瞞不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