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鄔城守將戚康酒醉後一覺醒來,已是十二個時辰之後。

眾將急忙稟告:“夏說營寨被劫,正向晉陽逃亡。現在漢軍前將軍曹參已將城池團團圍住。”

戚康聞言大驚道:“戚某一何酒醉若斯,今誤大事也。”

這一邊軍師蒯通不慌不忙道:“大帥走前曾遣使來告,令將軍棄城而走,退往晉陽。”戚康又是大惱,埋怨道:“軍師為何到如今才告知?如今城池被圍,如何逃走?”蒯通辯道:“將軍酒醉不醒,蒯某安敢自領部曲逃亡而獨留將軍城中?鄔城已是孤城一座不可久守。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趁那韓信追逐大帥未歸不如突圍而去。”

那戚康想來也隻有如此。於是盡起城中兵馬,一聲炮響打開城門,呐喊著往北門殺出。

那漢軍前將軍曹參奉命圍城,見那趙軍突圍,對左右笑道:“困獸不可與鬥。不如網開一麵放其出圍,從敵軍身後追殺,定有斬獲。”於是將軍馬讓到一邊,放趙軍過去。待趙軍過後,即率全師猛烈追擊。

曹參的這計策絕對毒辣。曹參為防那上黨郡的趙將李吉趁漢軍征剿夏說攻打河東,此番隻帶了三萬軍馬而來。先頭趙軍急於突圍那是誰擋與誰拚命,三萬軍馬擋不住兩萬困獸的突圍。如今趙軍見到一條生路那是倉惶逃命,誰願意舍命與漢軍廝殺。

這樣做豈不是放虎歸山?虎是放走了,山卻歸不了,大將軍的軍馬正在前方等著呢,怎會讓這隊敵軍逃入晉陽?跟在趙軍後麵不慌不忙一刀一刀下去,軟刀子一樣殺得死人。等不到逃回晉陽,老虎已變成病貓。

曹參就這麽一路追殺,死死咬住那戚康不放。

一開始戚康的運氣比起那夏說來好一點。畢竟漢軍的騎兵大多隨韓淮楚去追殺夏說,曹參手底下加起來戰馬不會超過百匹,隻能撿斷後與掉隊的趙軍拿著猛砍。

那戚康帶著趙軍二千餘騎兵是逃得飛快,很快戚康就發現不對勁,原來趙軍這些戰馬蹄子軟綿無力,壓根就跑不快。再一看,路上留下了一地的馬糞,全部是稀糞。

毫無疑問有奸細搗鬼。那戚康立即呼來馬夫,問個究竟。

“昨日有何人去過馬廄?”戚康厲聲喝問。

那馬夫戰兢兢答道:“除了小人,昨日就隻有軍師去過馬廄。”

這一說把戚康給提醒了,“蒯通與俺昨日把酒猛勸,俺也未見喝了多少,怎會一覺睡了一日一夜?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那漢軍會來突襲我軍大營。而當時那蒯通替俺主持大局,竟會見死不救按兵不動。莫非那蒯通是漢軍派來的奸細,這些戰馬也是他暗中下了手腳?”

“軍師何在?”戚康如夢初醒,急忙大聲呼喚左右。

有看見的士兵稟報道:“小人看見蒯軍師走得慢,已被漢軍抓去做了俘虜。”

隻聽戚康氣急敗壞大叫一聲:“吾等中了那老匹夫奸計也!”差點從馬上跌倒下來。

馬跑不動,那趙軍隻有緩緩而行,還要分出斷後的部隊應付漢軍的追殺,實在是苦不堪言。

※※※

那蒯通哪裏是做了俘虜?他是借故開溜,此刻正與那曹參有說有笑追殺趙軍而來。

“照這個速度,趙軍要想逃到晉陽,恐怕要等到明日天黑吧。”曹參輕鬆地對蒯通說道。

“大將軍若收拾了那夏說,此刻想必已在回來路上。隻要大將軍一到,前後夾擊,這戚康就死無葬身之地。”蒯通篤定地說道。

就這麽一路追殺,又過一個時辰,趙軍死在漢軍窮追猛打之下的人數已接近二成。忽聽動地的馬蹄聲響起,煙塵揚作一天,是那漢軍騎兵得勝而來。那隊伍正前一人,大馬金盔,英武非凡,可不正是漢軍主帥韓淮楚。

一看見韓淮楚那身影,曹參這邊三萬漢軍爆發出瘋狂而崇敬的吼聲:“大將軍威武!大將軍無敵!”聲音如山呼海嘯,直幹雲霄。

這發自肺腑的呼喊代表的是漢軍將士的心聲。大將軍確實威武,大將軍確實無敵。隻看他出道以來曆經數場大戰,普天之下哪怕包括那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項羽竟無一敵手,無不敗在他手下。

眾將環衛中,韓淮楚立在馬上將手沉穩地一擺,三軍呼喊之聲嘎然而止,漢軍竟無一人發出絲毫喧嘩。

這份令行禁止的軍紀與漢軍那震懾人心的軍威,將一個個變成夾心餅幹的趙軍看得心裏隻發怵,不戰而怯。連那趙軍主將戚康都心生懷疑,不知自己今日能否逃出生天。

樹的影,人的名。自京索一戰韓淮楚大敗項羽,“漢大將軍韓信”這六個字早就威震各路諸侯。

名聲再大都是無用,大將軍無敵這五個字還須用勝利來證明。隻見韓淮楚將令旗一搖,漢軍騎兵立即列陣。灌嬰奔左路,利蒼奔右路,各領一千騎兵插到趙軍兩翼,擺出一個雁行陣,將趙軍團團圍住。

這個雁行陣不同於京索之戰由步兵擺出的雁行陣,卻是典型的騎兵陣法,專司迂回包抄。

不要指望韓淮楚也能同曹參一樣網開一麵,地處平原,正是漢軍騎士縱馬馳騁的好去處,非同那有城垣之險的鄔城。看這架勢,那韓淮楚似乎要將趙軍一網打盡。

這戚康乃是趙軍有數的勇將,韓淮楚在殲敵之前還是先給戚康一個機會。隻見他將馬一提,出陣高聲喊道:“戚康何在?請上前答話。”

“戰便戰,有何話要說!”戚康一聲怒吼,在陣中暗將那弓弦一引,一支雕翎箭流星趕月射了出來。

這支暗箭射中了沒有?當然沒有。韓淮楚此時先天真炁已練到第八重,要是被一武將用暗箭所傷,簡直是不可能。隻見那箭堪堪要射到他麵門,韓淮楚屈指一彈,“嗡”的一聲響,那箭便勢頭全無,墜於地下。

“殺!”韓淮楚怒氣中燒,發一聲喊,率領千軍萬馬從四麵掩殺而出。

沒有任何懸念,那趙軍勇將戚康連頭帶身被韓淮楚一刀劈為兩半。一萬六千趙軍,六千戰死,一萬投降。漢軍得獲兵器戰械無數。

※※※

這一邊趙軍降卒解了兵器用繩索綁成一串一串被押回平陽,那一邊軍師蒯通殺得興起,又在支招:“韓師弟,晉陽就在前方,何不趁那晉陽無備,就此取了晉陽?”

韓淮楚眼光向眾將一掃,隻見連場大戰與長途奔馳後,個個是滿身疲憊。

說到底那晉陽乃是太原郡治所。雖隻有兩千人駐守,但城池之堅猶勝過鄔城,要不然那夏說戚康怎會一股腦想到往晉陽逃。攻打晉陽,必然是一場先苦後甜的兵力消耗戰。

韓淮楚微微一笑,說道:“眾將皆惡戰數場,此刻想必連佩劍都提不起來了。還是休整一夜,等明日天明再去取晉陽不遲。”

他話一出口,早跳出一將:“大將軍說什麽話來!現在有一頭老虎在末將麵前,末將也能將它生劈。速取晉陽,萬無遲疑!”說話之人,正是那急於奪回趙地複他王位的宣平侯張耳。

自投效漢王劉邦以來,張耳做了一年多無所事事終日吃閑飯的“寓公”。如今有機會奪回自己失去的東東,表現比誰都積極。又是聯係舊時親信,又是暗投書信策反趙國諸將。光他親手繪製的軍事地圖,就裝滿了整整一箱。

那張耳請戰心切,可韓淮楚還是那麽要緊不慢地說道:“宣平侯有力氣打仗,可是大家都沒力氣,你一個人如何去攻城。還是歇息一夜恢複點精力再說。”

這話一說,又是跳出一排戰將,一起亂叫亂嚷:“誰沒力氣?末將的力氣可大呢。”“末將請去攻打晉陽,若是天黑之前拿不下晉陽,請大將軍按軍法從事!”“都不要跟俺搶,這晉陽城就是末將的了。”

蒯通看在眼裏哈哈一笑:“請將不如激將。韓師弟,你這激將法好生厲害。”

韓淮楚回以一笑:“師兄謬讚。諸君都不要爭,隨本帥一起去攻打晉陽。今日拿下晉陽就打開城中府庫,與諸君在城頭一起開懷暢飲。”

※※※

漢軍的兵鋒席卷太原首府晉陽而來。兵微將寡根本來不及做出防禦的晉陽城,隻在漢軍的第一波攻勢下就淪陷在漢軍的鐵蹄之下。

歇息一宿,漢軍將士在韓淮楚率領下,以二戰時德國坦克軍團的速度攻向那雁門郡治所善無。善無趙軍守將,便是那河東一戰魏軍主帥柏直。一聽說韓淮楚到來,立即卷起鋪蓋逃之夭夭。他也羞於再在趙國混下去,幹脆隱姓埋名逃到齊國,投奔齊國丞相田橫去了。

漢軍繼攻克雁門之後,繼續秋風掃落葉一般向代郡治所代縣挺進。

趙國大將軍陳餘聞訊大驚,“代郡是我老巢,豈能失去?”

此刻他想救自己老巢也是不能,隻因出兵救援要過那井陘饒一個大彎。而井陘西麵出口已被漢軍捂死。於是休書一封給那燕王臧荼,請他出兵救代。

唇亡齒寒,那燕王臧荼急派大將軍臧擒龍領燕軍五萬從漁陽發兵,星夜來救代縣。

代縣有五千軍馬,那城池被陳餘一番經營早已是堅固無比。更兼當地百姓人心向趙,視漢軍為侵略者,明的幹不過就來暗的,破壞漢軍糧草,襲擾漢軍落單的士卒屢屢發生。

若是不能及時攻克代縣,讓燕國援兵趕到來個裏應外合,漢軍的處境就大大不妙。更別說深入敵國,會遇到趙人的“人民戰爭”。

※※※

代縣城下,三萬漢軍已將城池圍得水泄不通。

當韓淮楚打聽到那代縣守將乃是雍齒時,又一手導演了一出人間喜劇。

大概讀者已經忘了雍齒是何人,在此先幫讀者回憶一下。

那雍齒本是沛縣道上的流氓,跟隨劉邦一起沛縣起事。後來魏國丞相周市率大軍攻打沛縣,那雍齒竟將老巢豐邑獻給了魏軍。之後魏軍被張良說退,雍齒又回到劉季大哥的懷抱。

如果雍齒安安份份跟著漢王大哥混,現在也該做到一員大將了。偏偏當時在漢中劉邦窮癟,他看到跟隨劉邦沒有什麽出路,便毅然舍棄漢王大哥,來到趙國,投到陳餘帳下。

陳餘對他還算是不錯,封他為都尉,撥給他一支人馬,令他駐守自家都城代縣。哪知好景不長,昔日漢王大哥手下的弟兄,殺到了代縣城前。

按曹參這幫沛縣老人的意見,這狗日的雍齒就該三刀六洞,點天燈按黑道規矩辦了,還有什麽話好講?

還是韓淮楚力排眾議,說道:“代縣城高壕深,攻之不易。臧擒龍已領大軍來援,若是不能速取代縣,對我軍不利。不如許之投降,留他性命。”考慮到大局為重,眾將也就依了韓淮楚之言。

想要兵不血刃拿下代縣,還要看雍齒肯不肯投降。於是韓淮楚派出曹參,到代縣城下喊話。

“雍齒兄弟,你這一向哪裏去了?弟兄們都想你,漢王大哥也想你甚緊!”曹參一把鼻涕一把淚說道,那真是聲淚俱下。

(那雍齒好端端地站在城頭做了趙國將軍,曹參還問他哪裏去了,睜眼瞎啊。)

“漢王大哥想俺?漢王大哥恐怕是想生劈了俺吧?”那雍齒被曹參一番表演搞得一愣一愣,在城上說道。

“哪裏的話!漢王大哥最體諒咱們這幫老兄弟,曾說過在漢中時不少弟兄因為跟著他倒黴得不到應得的榮華富貴,故而離開了他。弟兄們無情,他這個大哥卻不能無義。隻要大家想回來,他隨時會敞開懷抱歡迎,大家還是兄弟。雍齒老弟,你還猶豫什麽,快打開城門與弟兄們相認吧!”

曹參的這番話好感人啊,聽得他身後一幫沛縣兄弟眼淚汪汪的,就等著雍齒的行動。

“哼,想誆俺打開城門,再把俺一刀做了,老子才不上這個當。”任曹參表演得如何賣力,那雍齒仍不為所動。

“你們韓大將軍何在?”雍齒放話下來,要見漢軍主帥韓淮楚。

雍齒心裏清楚得很,那漢王大哥在櫟陽山高皇帝遠,管不到這邊。聽說那韓信極重然諾,答應魏豹不死,魏豹果然就不死。隻有得到韓大將軍的許諾,他這條狗命才能保得住。

韓淮楚笑盈盈從隊伍中出來,衝那雍齒笑道:“雍將軍,你要見本帥有何話說?”

“聞大將軍一言九鼎。不知某獻上這城,大將軍將如何待俺雍齒?”現在不談條件,過了這村就沒這店。

“雍將軍若獻城歸降實大功一件,如遊子思歸,本帥自然善待將軍。這代縣城守,不知將軍可肯屈就?”韓淮楚笑臉說道。

也就是官拜原職,沒有什麽屈就不屈就的。那雍齒心想能保住這條命就算不錯,也不貪心。於是豎起白旗,欣然打開城門。

“好你個雍齒,敢背叛漢王大哥!”城門一開,沛縣那幫兄弟一擁而進,把那出來迎接的雍齒一把揪到馬下,就要亂拳打死。剛才還聲淚俱下一口一聲兄弟,現在就拳打腳踢,那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幸而韓淮楚及時趕到,替他擋駕解了圍。

那代縣一克,前來救援的燕國大將軍臧擒龍聞訊急忙退軍。

與那士氣正旺的韓信現在就死磕簡直是找死。隻有退回漁陽,看住自家那兩千裏江山才是上上之策。

至此,漢軍連下太原,雁門,代郡三郡,漢王劉邦的錦繡江山又多了兩千餘裏。《八千裏路雲和月》,還有漫長的路要走。欲知後事如何,請繼續追讀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