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淮楚趕到密縣漢軍水寨之時,天已泛魚肚白。經過兩天多的長途奔行,他已是滿臉的倦意。

這密縣水寨原是那韓軍主帥朱進所建,被駱甲率領水軍攻破。後駱甲奉張良之命來汜水助戰,連夜修繕,如今已初具規模。水寨把守住汜水要道,楚軍要想從水路打通過南山的道路那是休想。

其實不建水寨,楚軍也不敢來犯。藤甲兵外加黃河幫一群在水中縱橫無敵的兒郎,數百艘新式戰船,水上水下立體攻勢打造出的漢軍水師,連那傲視天下的西楚雄師也是自愧不如。

自從韓淮楚大點鴛鴦譜,給黃河幫兒郎與那西戎女首領黑珍珠葛賽飛手下美眉牽線搭橋結成夫妻,那漢軍水軍中男男女女一同操練一鍋吃飯互相幫挈好生恩愛。隻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兒女歡愛是把雙刃劍,用得好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用得不好沉溺其中就影響正事。要是這五十對夫妻天天**,**過度累得腿抽筋腰發軟,那還打什麽仗?

韓淮楚頒下軍令,每月初一十五允許在營夫妻共度一宿。

一月才幹兩次,搞得像電影《寡婦村》似的,韓淮楚怎變得這麽不通情理?沒辦法,軍營是個特殊地方,一月兩次已經算很大的恩典了,很多沒娶上媳婦的士兵還羨慕得眼睛發直呢。

就是這一月兩次,還是免不了中招,有兩位美眉肚子搞大了。這時韓淮楚又特別通人情,送夫妻倆回櫟陽自己府中待生。

自己的家宅變成了生產的基地?韓淮楚怎這般慷慨?

隻為那黃河幫兒郎昔日與他親如兄弟,又都是苦哈哈置不起家,隻好借用他那大將軍府。好在這種事情不多,要是五十位美眉同時懷孕,他那大將軍府可就要爆棚了。

有這麽個緣故,那漢軍水師都把韓淮楚當成了自己的親人,每次見到他除了敬畏又感到特別親近。為將帥者須恩威並下,韓淮楚深得其中真味。

聽說大將軍蒞臨,水軍司馬駱甲急忙出寨迎接。

“大將軍何故夤夜到此?”黑美人葛賽飛笑問道。

“水軍司馬駱甲聽令!”韓淮楚不苟言笑地喝道。

駱甲立馬站得筆直,高聲答道:“末將聽令!”

“令汝督三千水師溯江而下,速取新鄭!”韓淮楚頒下軍令。

駱甲眨巴眨巴眼睛,惑問道:“末將不解,我軍堅守南山已是吃力,何故還要進攻新鄭?”

那新鄭原是楚軍所有,處於汜水東岸,有一將鎮守名為郭江,手下隻一千府兵。劉邦攻打彭城時郭江降漢,漢軍彭城大敗後又複降楚軍。這麽個地方東麵是項羽的三萬騎兵,北麵是大梁鍾離昧的十萬大軍,西麵南麵是楚國大地,可說是四麵受敵。韓淮楚說要攻打新鄭,難怪駱甲不吃驚。

韓淮楚便耐心地解釋道:“鍾離昧領五萬大軍欲走南陽攻取我關中大地,若是讓他渡過汜水則再無屏障可阻其南下。現水路暢通無阻我軍可直入新鄭。汝奪下新鄭就地立營,定要攔截鍾離昧於汜水東岸。楚軍未備水師,留下兩千軍馬鎮守密縣足矣。”

這一說駱甲算是明白了,“軍情緊急,大將軍逮住誰是誰。”可是鍾離昧有多少兵馬,他帶三千人去擋鍾離昧的五萬大軍,立的是旱營而不是水寨,擋得住嗎?

他媳婦葛塞飛也跟著發愁:“大將軍,以我三千人馬去阻攔鍾離昧五萬大軍,豈不是螳臂當車?攻取新鄭不難,難的是鍾離昧聞訊會來搶奪我營寨。”

這個問題韓淮楚已經替她想好,答道:“鍾離昧若來,先來的也隻是少許輕騎。隻須守住一日一夜,我軍援兵就到了。”

那漢軍已分布南山群山各座山脈,要增援駱甲兵力不在少數,這會子哪來的援兵?

滎陽城中,那漢王劉邦接到大將軍韓信快馬上奏,欲調陳武的三萬軍馬速往密縣增援新鄭。

到了密縣自有漢軍戰船往來接送,汜水上漢軍水師無敵,這水路一路是暢通無阻。

問題是劉邦的血本幾乎在彭城一戰拚光了,剩下的隻有陳武這三萬軍馬。若是大將軍頂不住項羽的凶猛攻勢南山防線被突破,他還指望這三萬軍馬保駕。

但此刻大將軍是戰場總指揮,無論是前方還是後方都要聽從他帥令,就連他這個漢王也要積極配合。

軍師張良便勸道:“若南山不破要這三萬軍馬何益?若南山攻破,大王還能指望這三萬軍馬護佑回關中麽?大將軍所言甚是,速遣陳武出兵。”

劉邦韻過味來,“南山一破俺劉季就玩完,生死在此一戰!”

於是急遣陳武點起三萬軍馬,火速趕往密縣。

※※※

場景切換到新鄭。

那新鄭楚將郭江聞說漢軍突然來襲,如在夢中。隻因楚軍是攻勢,漢軍是守勢。防守的一方不防守,還要深入敵境主動進攻,他郭江哪能想到。

更沒想到漢軍先來攻城的是一個女將,雖然皮膚黑點卻是貌美如花。聽說這美人女將乃是漢軍主將駱甲的夫人,那郭江色心大起,“擒了這女將,做俺小妾。”

他不知這位夫人的武功還在駱甲之上。駱甲娶了葛賽飛算是撿了個寶,打仗時“有妻不用夫上前”,打頭陣的都是這位夫人。

於是郭江匆匆點兵上馬,出城來戰這夫人。隻三回合,就被這夫人一槍貫腸,往枉死城報到去了。

新鄭城頭插上漢軍紅旗,駱甲出城往北三十裏外就地紮營。

楚軍五虎上將右將軍鍾離昧得報新鄭有失,大驚道:“這新鄭乃我軍必經之地。若此路被封,欲走南陽又要繞行五百裏!”急忙親率輕騎三千來奪漢軍營寨。

到了漢軍營前,隻見深溝壁壘鹿角荊棘,漢軍弩手手挽腳踏強弓勁弩早已臨陣以待,左右兩麵山嶺旌旗招展疑陣重重草木皆兵。那鍾離昧也不知漢軍有多少軍馬,疑心中伏不敢強攻,急忙下令撤軍。

而汜水江頭,大小戰船往來穿梭,接送漢軍援兵的船隻源源不斷地將陳武的部隊從密縣運到新鄭漢軍大營。等到鍾離昧得知真相漢軍先頭隻三千水師,那營寨早已穩如磐石。

奇襲關中的計劃徹底流產。不僅如此,他這支軍馬與項羽的大軍被汜水攔腰分割,不能互相呼應。

項羽雖有精騎三萬,卻沒有水軍,汜水河就是漢軍戰船的天下。漢軍營寨立在汜水東岸,他想攻打也打不著。

鍾離昧氣得差點吐血,隻指望項羽不要輕舉妄動,與漢軍打一場糧草消耗戰。

※※※

又是黎明前的黑暗,彤雲密布,寒風呼嘯,天空如潑墨一般。

這個時候,料定那山嶺中的漢軍正在酣睡,警覺性下降到最低點,突襲正是時候。

突襲,再突襲。巨鹿之戰,項羽一場突襲一戰成功,大秦江山根基搖撼。彭城之戰,項羽再次突襲殺得聯軍血流成河,那劉邦從彭城一潰千裏逃回滎陽。嚐到突襲甜頭的項羽,這一次的對手是那漢軍統帥韓信。

至始至終,項羽對那韓信骨子裏有一股輕蔑。一個連別人褲襠都肯鑽的跨夫,也能統領三軍?朕手下區區一個站崗放哨的持戟郎中,也敢與朕一爭天下?還有朕的愛妃虞姬,憑他一度也敢覬覦?

看在妹子項追的份上,自己破格封了他一個辛王當,還將比花欽語的妹子許他為妃。誰知他不識抬舉,竟然會叛逃到漢中,為那狗日的劉季效命。

亞父雲這廝縱孫吳亦難與之相比,劉季一得韓信便如虎添翼將要龍飛九天。依朕看來,這廝隻有點小聰明,並不能當得大用。若不是這廝在定陶立錯營寨,叔叔武信君如何會死?至於他吞並三秦攻滅鄭昌,那是那些鼠輩太過沒用,成就了這廝之名。若是換了朕親鎮關中,保準叫那劉季一輩子坐死漢中。

愛妃虞姬提及那小子之時,神態總有那麽一點欽佩。不知是否對那韓信舊情難忘?還是對朕這個不能滿足她愛欲的西楚霸王心有懷憾?

這即將打響的一戰,就讓愛妃與天下人看看,朕與韓信之間,誰才是真正的英雄?

烏騅馬上,項羽盯望著高處岡丘上漢軍壘砌的工事,默默地出神。

那工事是一座塔狀的堡壘,上麵有無數的哚口,還有推倒滾木礌石的滑坡,投擲大石的投石機。

項羽的身後,是一萬五千剛經過彭城大戰洗禮的楚軍鐵血戰士。清一色的騎兵,火紅的戰服,鋒利的長刀,還有那身經百戰錘煉出來的鋼鐵意誌。

一萬五千匹戰馬,都套上了嚼口。一萬五千名戰士,靜悄悄的出現在大隗莊前,硬是沒發出一點喧嘩。

楚軍總人數隻有三萬,今日一戰來的占了一半。已知道鍾離昧大軍被隔不能會合的項羽,對大隗莊一戰勢在必得。

楚軍三員悍將——龍且,虞子期,桓楚各領一彪人馬排成三列縱隊。隻待項羽一聲令下,便要對著那山頭漢軍攻勢發動悍不畏死的凶猛攻勢。

為何排成縱隊?原因很簡單,衝鋒陷陣時被敵軍的飛箭滾木礌石中傷的幾率減少到最低。若是排成橫隊,一股腦地上,一股腦地死。

隻見那項羽手一揚,說聲:“推上炮來!”由那墨家弟子晁賢領著一幫漢子從後緩緩推出三尊大炮。

這便是墨家造械大師虞子期新近搞出的秘密武器——開山大炮。在這大炮射程之內,虞子期有把握一炮將那山頭的漢軍工事連根轟倒。

據那晁賢稟告,大炮運來途中因落水故而行程耽擱了一天,故而這場突襲因此也推遲了一日。至於那大炮落水的原因,晁賢說是因渡潁水浮橋船隻漏水。

三尊大炮一字排開列於楚軍陣前。那項羽冷酷地道聲:“開炮!”

隻見一墨家弟子手拿火折將一大炮引信點燃。火苗亂竄,很快延至炮身。緊接著就是轟的一聲巨響。

結果大出眾人意料,那炮中的巨石沒有轟出,炮膛居然開了花,被炸得支離破碎。周圍那點大炮的一群墨家弟子都躲閃不及,個個被炸得粉身碎骨。

前排的楚軍戰馬被套住嚼口嘶鳴是發不出,但近距離這麽大的聲響個個驚動,不約而同一起掉頭就跑。後排的戰馬列得整整齊齊被前排的戰馬一衝,頓時互相衝撞人仰馬翻。

仗還沒打就亂成了這樣,這一聲響山頭的漢軍肯定驚動,還突襲個屁?項羽鐵青著臉看向那虞子期,喝問:“左將軍,何故會這樣?”

虞子期臊紅臉說答道:“想是這炮剛剛研製成功出了點差錯。為臣還有兩尊大炮,不妨。”

這會子隻見那山頭人頭攢動,嘩聲一片,果然已經被驚動。緊接著鳴號示警,大批漢軍從洞穴與帳篷中跑出來,排成隊列立起紅旗,已經做好戰鬥準備。

既然突襲不成,那就硬碰硬來個強攻!

楚軍乃訓練有素之師,眾騎士紛紛約束好自己的戰馬。不一會又重新列陣。那項羽便下令:“再點一尊炮試試!”

活著的墨家弟子再次去點炮。有了上次出的意外,這一次都戰戰兢兢,引信一點燃撒腿就往開裏跑。

他們跑算是跑對了。第二尊大炮沒有轟出大石,炮膛又開了花。

山頭上漢軍爆發出一陣嘲笑,好似在看笑話一般。

在彭城時這三尊大炮早就試驗過幾十次,每一次都沒問題,怎運到這裏會出意外?要是意外,出一次也就夠了,怎會接連發生?

現在已不能用意外來解釋了。那虞子期與晁賢還有一眾墨家弟子趕緊去檢查剩下的那尊大炮。

以虞子期的眼光,很快檢查出在那炮膛上有一道細小的裂紋。

炮膛有裂紋,還能有什麽用?爛鐵一堆而已。

虞子期窘得無地自容,向項羽羞愧道:“為臣無能,這大炮已廢,今日之戰恐不能用上了。”

項羽“騰”地一下從烏騅馬跳下,直衝到大炮前,重瞳目光炯炯緊盯著墨家弟子手指的裂紋。

炮膛極粗厚,這裂紋不是自己生成,而是絕世高手以玄門內力拍擊而成。已將霸王神功練至上層境界的他自詡能夠做到。放眼天下,除了他自己,尚不知道還有何人能拍出這裂紋。

項羽衝晁賢大吼一聲:“炮落水時,有什麽異常之事發生?”

那晁賢早已嚇得魂不附體,抖抖索索答道:“送大炮過潁水河時浮橋船漏,泡曾落入水中。卑下當時懷疑水下有敵人搗鬼。據救起來的弟子雲看見一道陌生的人影遊向落水的大炮,很快又遊走不見。”

項羽伸掌朝那炮膛重重一拍:“韓信!是那韓信!這廝水下閉氣功夫獨步天下,隻有他能候在水中這麽久。想不到他的武功已到如此境界!”

便聽堡壘上一陣哈哈大笑:“陛下,本帥在此已恭候多時!”

那一年多不見的叛賊韓信,笑嘻嘻出現在項羽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