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會十分激烈的一場水戰,以漢軍水師輕鬆獲勝迅速結束。

韓軍主將朱進不甘束手就擒,派出五十餘艘小船在河麵攔截。這些小船不是被漢軍戰艦犁沉,就是被黃河幫水鬼在水下把船底紮了個窟窿。

駱甲夫婦一個縱橫水麵,一個稱雄水底。眾美眉都作了黃河幫兒郎的新媳婦,此番夫妻檔協同作戰,配合得十分默契。

那朱進也不是吃素的,見水戰不能勝,便在浮戲山中段狹窄河穀設絆,引火燒漢軍戰船。

可惜他事起倉促,沒有搞到多少火油。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看著火在甲板燒起來了,轉瞬又被漢軍用瓦罐與毛毯撲熄。

“漢軍哪裏搞來的秘密武器?這麽一來,我軍有敗無勝!人說那韓信有經天緯地之才,本帥還不相信。今日一見,果然名下不虛。”朱進望著這一幕,目瞪口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黃河幫水鬼已潛下水底清除了絆樁。漢軍艦群乘風破浪,衝出了峽穀。

照這勢頭,前方水閘被漢軍搗毀也不在話下。若是這一條水路被漢軍辟開,朱進還想不出有什麽辦法阻止漢軍進兵陽翟的步伐。

等到漢軍主力源源不斷從汜水殺到自己身後,叩開陽翟的城門,守在這南山還有屁用?朱進急出一身冷汗,立即傳令各處山頭,放棄陣地退守國都。

朱進的思路絕對清晰。為避免被漢軍各個擊破,集中所有的兵力,在陽翟與漢軍誓死一戰。

※※※

前方捷報傳來,漢軍將士歡聲雷動。

韓淮楚也不客氣,提軍越過南山,兵鋒直指韓都陽翟。

客觀地說,韓軍雖連喪滎陽、南山兩處防線,但那朱進撤兵及時,實力並沒有損傷。把守陽翟的,尚有兩萬人馬。這些兵將,都是與鄭昌一起鬧革命的舊部,忠心絕對沒有問題。

集結在陽翟城外的漢軍主力兵力隻有五萬,隻圍而不攻。其餘人馬,都被韓淮楚迅速派出攻略潁川各地。

以兩萬老卒對付漢軍的攻城,要守還是守得住。按朱進心裏的盤算,最好是漢軍來攻,依仗城牆之險消耗敵軍實力。最怕的是漢軍不攻,耍人民戰爭的陰謀。

讀者會不會問,這是在人家都城,搞人民戰爭會有市場嗎?

那鄭昌本不是韓人,韓地百姓對他根本就不感冒。他那二萬舊部,在韓人心裏,都算是不速之客。

而漢軍打出的旗號是:為韓公子爭位!意思是咱們出兵打鄭昌,是幫你們先王後裔爭奪王位來著。父老鄉親們,該怎麽做,大家看著辦吧。

果然,這旗號一打出,立馬受到潁川百姓擁護響應。各處郡縣望風而降,四野八鄉百姓箅食壺漿前來勞軍。

“貴軍原來缺糧,為恐被鄭昌軍搶去,我家院子裏藏了一袋米,這就拿來送給將士們。”

“這怎麽成?老人家把口糧送給我軍,豈不要挨餓?”

“沒關係,隻要我韓國公子能複興家邦,就算勒緊褲腰帶也不能讓將士們餓著。”

韓地百姓簡直把漢軍當成了自己的子弟兵。大米,白麵,牛羊,美酒統統端了來。漢軍斷糧的隱患算是解除。

而韓國的都城陽翟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霸占我韓王之位的無賴滾出去!”

“暴君項羽的走狗,從哪裏來,滾回哪裏去!”

一夜之間,大街小巷貼出無數標語。要鄭昌滾回彭城的呼聲高得驚人。

“原來寡人在潁川這麽不受歡迎,早晚城中民變,你我淪為亡國之奴。還是不做這韓王,回彭城得了。”那鄭昌見到如此局麵,私下對朱進商議道。

朱進苦笑道:“現在被漢軍堵住東去道路,彭城怎回得去?大王還是安下心堅守城池,等項王派軍來援。”

“項王征戰齊魯正酣,哪裏還管得到這裏?不如將軍聚集人馬,從東路殺出城,突圍而去。”

“萬萬不可。若突圍不成,我軍兵力大喪,再想堅守城池就難了。”朱進到此時腦筋還未犯迷糊。

鄭昌怒道:“堅守堅守!有指望才堅守城池,沒有指望堅守什麽?寡人主意已決,速傳令將士,今夜三更打開城門突圍!”

見鄭昌發怒,朱進也不敢堅持己見。或許他心中也盼望,能在漢軍圍困中殺出一條血路,逃回彭城。

※※※

三更時分,一聲炮響,陽翟東門大開,韓軍主力從城中殺出。

剛到漢軍營前,突然火把齊明。兩翼各突出一彪人馬,左首的是曹參,右首的是酈商。正麵寨門打開,旌旗招展,眾星拱月中,馳出漢軍主帥韓淮楚。

原來漢軍早有準備!鄭昌大驚。

漢軍在寨前立下陣勢。戰神寶駒上,韓淮楚厲聲高喝:“鄭昌,汝今已無退路。漢王興師討伐暴楚,為萬民稱頌。爾何不知時務,要助紂為虐?再不早降,惟死而已!”

鄭昌聞言大怒,叱道:“項王乃天下霸主,諸侯隻有惟命是從。劉季不知安分,竊望神器。早晚項王兵至,殺得爾等片甲不留。”

要說片甲不留的滋味,他鄭昌就立馬嚐到。

韓淮楚大手一揮,鼓聲擂起。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慷慨豪邁的軍歌響起,漢軍將士從四方殺出,對韓軍發起猛烈衝擊。

漢軍的實力有多強勁,隻看這一戰就知。那鄭昌的部下都是革命老卒,但在經過韓淮楚調教過的漢軍猛衝猛打下,隻盞茶功夫,就潰不成軍。

最厲害的還是漢軍陣勢的變幻。攻擊時用錐陣摧垮敵陣;力拚用數陣前仆後繼;分割用方陣固若金湯;纏敵用雁行陣迂回包抄。環環相扣,步步緊逼,在韓淮楚若定指揮下,雖千軍萬馬,卻如猿使臂,一絲不亂。

那朱進雖然精通兵法,對陣勢也深有研究,但他哪見過韓淮楚獨家開創前無古人的精妙戰陣?望著韓軍潰敗之勢,隻恨自己以前學藝不精,臨到用時方恨淺。

隻半個時辰,韓軍便喪失鬥誌,扔下兵器投降者枚不勝數。簇擁在鄭昌周圍負隅頑抗者隻寥寥百人。

鑾鈴聲響,韓淮楚馬踏橫屍,長驅而入。喝道:“鄭昌,速速投降!尚可留得一命。”

朱進知大勢已去,進言道:“主公,再不投降,吾等命皆休矣。”

那鄭昌歇斯底裏一聲狂笑:“想寡人與劉季同時起兵反秦。劉季有何能耐,竟能有今天之勢!”說罷,橫劍向頸下一抹,當即氣絕。

他鄭昌兵敗自殺,韓軍餘下眾將卻沒有隨他同死的心情。在主帥朱進帶頭下,皆下馬受降。

※※※

收拾了鄭昌,韓淮楚率領漢軍昂首挺進陽翟。

便梟了鄭昌頭顱,懸在城門示眾。少不得發榜安民,扶立公子信拜祭天地,即位為韓王。

潁川既被漢軍拿下,那河南王申陽便成了盤中餐。韓淮楚繕甲礪兵,一麵擬戰表向漢王報捷,一麵請戰河南。

殊知那劉邦回複道:“將士征戰辛苦,且休整之。河南之伐,由寡人親征,不勞大將軍費心。”

“那劉邦被小生一句話刺激了神經,想打場勝仗給大家瞧瞧,看看他是不是那塊帶兵的材料。”韓淮楚接過批複,一笑置之。

他卻沒料到,這場仗壓根就沒打起來,漢王劉邦的腳步剛剛跨過黃河,那申陽就投降了。

※※※

話說那漢王劉邦,聞大將軍韓信攻克潁川。自思麾下兵多將廣,更有張良為謀,那河南王申陽勢孤,便打起了親征的主意。

這仗要真打起來,絕對沒有懸念。你看潁川隔在彭城與洛陽之間,想西楚發兵救援那是妄想。河南軍馬統共隻有四五萬,寡人雲集漢魏殷三國軍力,打你申陽一個,不信滅不掉你這河南王。這種沽名釣譽表現自己的機會,再不能讓韓信那小子得去了。

於是通知老朋友西魏王魏豹,還有對自己惟命是從的殷國丞相閻澤赤,一起來會獵河南。

魏豹與閻澤赤打聽得河南也是一盤小菜,這種以眾欺少的事何樂而不為?於是各出軍馬錢糧,三國共計聯軍十五萬,磨刀霍霍,隻準備砍向那申陽。

消息傳到洛陽,朝野震蕩。

那申陽本是張耳手下一員不咋地的部將,卻被霸王項羽捧到諸侯王的位置上,手底下卻沒有多少實力。

打是打不贏,怎麽辦?於是申陽問計張耳。

再說常山王張耳被李左車陳餘殺敗,走投無路,隻好帶領殘兵敗將三千餘人來投老部下申陽。

他這一來,倒把申陽弄得緊張起來。巨鹿之戰張耳周旋於諸侯之間有跨國聲譽,非比尋常。若是怠慢他,恐怕惹人非議。但要是重用他,軍中大小將領都是他的舊部,萬一他有非分之想,與軍中那幫勢力勾結起來,把自己從王位上趕下來還是小事,說不定這條命也被他算計掉。

於是申陽隻給了張耳一個客卿的身份,對他不冷不熱。時刻提防張耳,形同監視,惟恐他生亂造反。

張耳混到如此田地,一想到昔日的輝煌,落差如此巨大,心中那滋味怎會好?

原以為這一輩子就這麽落魄下去。突然天下形勢大變,那一直坐困漢中的漢王劉邦殺出秦嶺,以摧朽拉枯之勢攻占了關中。

霸王項羽封了張耳一次王,結果兵敗國喪,給他的地盤都被人家占去了,料來不會給張耳第二次機會。而新崛起的漢王劉邦,會不會再給他一次機會,助他奪回失去的一切?

那張耳心中便打了小九九,要改換老板,投到漢王這麵大旗之下。

恰逢三國聯軍十五萬雲集河北,兵鋒直指洛陽。申陽恐慌,想到張耳,便招來問應付之策。

張耳道:“大王豈不見殷王被漢軍監禁乎?若非首鼠兩端,當初降漢不反,何至如此?現潁川道路封堵,盼楚軍來援恐不可得。大王若此刻歸降,尚可保王位不失。若不早降,大軍到處,玉石俱焚。”

被張耳一嚇,申陽也沒了主意。沉吟半晌道:“劉季舉大兵而來,其意實是並吞河南,豈能容寡人繼續為王南麵稱孤?”

張耳笑道:“劉季兵克朝歌而留殷王,豈不願並吞河內之地乎?非不願也,是不能也。諸侯皆在旁視,眾目睽睽,若劉季生兼並他國之心,何人願從其聚兵抗楚?大王休慮,待老臣去往漢營斡旋,定能保社稷不失。”

申陽道聲善,即安排車馬與賄賂用重禮,遣張耳出使。

張耳一駕馬車一路北行,漢軍此刻已從孟津渡過黃河,紮營隻待魏殷兩國軍馬到齊。

那張耳到了漢軍營外,不去見劉邦,卻指名要見漢軍軍師張良。

張良一聽說張耳到來,親出轅門隆重相迎道:“自戲下受冊封王,一年未見。盟主何故到此?”

張耳羞愧道:“子房胡談受冊封王之事。張某如今兵敗國喪,已是窮途末路。此番前來,是為河南王求一個情。”

張良微微一笑:“盟主是為申陽保住河南王位來乎?區區小事,何勞盟主親來。隻須河南王寫一降表,親迎漢王於洛陽,從此聽命於漢王,傾國中兵力錢糧從漢王討伐暴楚,何患王位不保。”

看來劉邦與張良這一對師徒早就統一了意見,隻要申陽舉起白旗,俺劉季就不打。

按說張耳完成了使命,應該滿足了。但他幹巴巴地來見昔日三晉盟副盟主張良,又怎會隻為一個申陽。

張耳便道:“張某還有一事相求,望子房看在昔日盟中舊交的情分上,替某求懇漢王。”

張良修眉一挑,“哦”道:“盟主可是想歸附漢王,讓漢王複你常山國乎?”

張耳連忙點頭道:“看來什麽事都瞞不過子房。某為李左車、陳餘驅趕,如今身無寸地。還請子房代為美言,求漢王收納張某發兵河北,複我常山國。”

這年頭,是人是鬼都想割據稱王。那張耳如今兵隻三千,無立錐之地,還夢想著恢複昔日的榮華。

張良神情頗為不屑:“出兵河北非同小可。如今漢王正欲討伐西楚,若收容你與趙歇結怨,必兩麵受敵,已是不妥,更何況與趙國交兵?犯此之韙何利可圖?”

漢王又不是阿彌陀佛,幹嗎要替你出頭?你張耳有什麽價碼讓漢王替你複國?若是說不上來,免談!

張耳在張良麵前碰了一鼻子灰,卻不死心道:“安知日後漢王不與趙人交惡?張某久在趙地,對其山川地理人事極熟。若漢王兵發河北,張某可為向導。”

劉邦有吞天之誌,現在雖未同趙國破臉,但攻打趙國那是遲早的事。

張良等的就是這句話,便說道:“盟主王位漢軍可為你奪回,但軍政大事必須由漢王委人定奪,可願意乎?”

這便是要仿效對付司馬卬的辦法,架空他張耳,讓他隻做一個傀儡。

張耳哪敢說半個不字,連連點頭道:“惟能複我王位足矣。”

於是張良便去遊說劉邦,給他分析利弊。教練的話劉邦最愛聽,天下名士張耳就這麽被劉邦收納。劉邦暫時兌現不了封張耳為王的許諾,就先封他一個宣平侯當著。

經張耳出使漢營,得到劉邦的承諾能保住河南王位,那申陽也就放心,舉國向漢軍投降。

僅僅一個半月,劉邦連續搞定魏豹,司馬卬,鄭昌,申陽四路諸侯,心裏那個得意勁啊!簡直是春風得意馬蹄疾。

下一步,他便要出兵彭城,殺到項羽自家門前。欲知彭城大戰如何上演,請繼續追讀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