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哼”了一聲,說道:“為師告訴你這些,便是要你知道為師並不是怕了你兩位師伯。吾真的要救雲霄,你兩位師伯也拿我無可奈何。那三教歸一還須為師的配合他們才能實現,總不能為一個雲霄就同為師翻臉。為師忌憚的是你師祖。”

申公豹想起一事,問道:“聽說在萬仙陣後,師祖給師尊和兩位師伯一人吃了一粒丹丸,可有此事?”通天教主苦笑道:“若不是為了這,為師早就同你兩位師伯翻臉了。何止是你與雲霄,為師也要入那魔界,與你兩位師伯鬥個你死我活。”

申公豹欣喜道:“師尊也有入魔之念麽?”

通天教主沉吟一陣,說道:“前日裏有北極戰神下凡,被一塊飛磚打入那時空明輪,為師去了一趟紫霞宮,回來便明白了一事。原來那天道並不是不能顛覆的。”

申公豹“呀”了一聲,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過這事,不由留心去聽。

通天教主道:“為何那魔界一味地想顛覆天道,隻因這世界並不是定要由仙神來把持,曆史也並不一定要按天道玉柱上刻的那樣走下去。仙神能夠做主宰,妖魔也能,或者大家和平相處共同主宰,或者誰也主宰不了,把那主宰的大權交給凡人自己。”

申公豹訝然:“那些凡夫俗胎也能做這世界的主宰!”

通天教主道:“正是。為師去了一趟紫霞宮,算是開了竅。那北極戰神被一口天外飛磚,打得從時空明輪這一頭進,那一頭出,卻一下子降生到兩千年後的未來。師祖告訴為師,那時的凡人已能上天,能登上別的星辰,還能發出轟天雷。更令人吃驚的是,他們居然能穿梭時空,那北極戰神又從兩千年後的未來,回到了秦朝!”

申公豹吃驚非小:“有這厲害!”

通天教主道:“還有更厲害的呢,他們居然能人工降雨,壽命大大延長。如此一來,那行雲布雨的雷公電母雨師要他何用?那操縱人生死的閻王還有何用?就連那五方痘神,在那未來簡直無逞威之地,居然無人遭痘疹之厄。”

申公豹聽了這話,隻是擦汗,心中是震驚不已。

隻聽通天教主道:“那天道玉柱上刻的事,隻能約束仙神與地底的冥界,卻不能約束那一心想顛覆天道的妖魔。為師要按他們的設計,今後隻能淪為你大師伯的附庸,在人家點一炷香進貢你大師伯時,記起來會給為師點上一炷,不記起連香火的味道都聞不著。想我截教,在殷周時奉為國教,那是何等的風光?今後卻將再無人知曉‘截教’二字,就剩下我一個老頭子在那清微天吃一點你大師伯的殘湯剩飯。還不如轟轟烈烈地與他們幹上一場,就拚得個形神俱滅,也勝於那般窩囊地活著苟延殘喘。”

申公豹道聲好,說道:“弟子早就這麽想了。”

通天教主情緒激昂起來,高聲道:“為師想得明白了,所謂天道其實是欺世之談,關鍵是看拳頭硬不硬。你的拳頭夠硬,你就是天道,三界眾生都由你主宰,管他是神是仙,是妖是魔,是人是鬼,都要統統臣服在你的腳下。”

申公豹張開嘴望著通天教主,心想師尊說的話,怎麽與魔界中人說的一模一樣。

他哭喪著臉,說道:“靠拳頭說話不假,可如今咱們的拳頭不夠硬,幾位天尊還未出手,就把我們殺得落花流水。師尊你又服下了師祖的丸藥有所忌憚,咱們的實力比起那仙界是大大不如。”

通天教主搖頭道:“非也。你們中的伍子胥乃天魔蚩尤的後人,身負九黎精血,假以時日可練至蚩尤那般境界。還有一位,實力更不容小視,那便是現在被困在須彌幻鏡中的魔帝姬風。他練成了天魔道法,早晚要破鏡而出。”

申公豹惑道:“魔帝也隻是混沌天魔的傳人,他再怎麽修煉,隻能練到混沌天魔的境界,如何能撼動仙界?”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說道:“可別忘了,他手中還有一麵火魂幡。那火魂幡若是煉成焚天大陣,就有毀天滅地的靈力,就連你師祖也不是對手。”

申公豹皺眉道:“聽說那焚天大陣,需要攝滿九十九個八字純火之人的生魂作為靈媒。奈何普天之下人口這麽少,哪裏去攝滿九十九個生魂?”

通天教主含笑道:“東土人口是少,可東土之外還有西方。在西方之外還有更西,東土之東跨過重洋還有更東。世界之大,還怕攝不滿九十九個生魂?”

申公豹聞言豁然開朗,一拍腦殼,說道:“弟子怎未想到?”又憂慮道:“世界雖大,可各處皆有自己的神祗。聽說那比西方更西之地,有一個大神名叫耶和華,功參造化。在大洋以東,也有位大神名叫伊紮姆納,實力未知。若闖到了他們的領地,豈能容我等隨意攝取他們子民的生魂?”

通天教主笑道:“申公豹,你還是這般愚鈍,剛才為師說過要看拳頭夠不夠硬。隻要你拳頭夠硬,還怕個什麽?”

他歎了一氣,說道:“為師不便親自出馬,就賜你一件法寶,同為師親自出手沒有兩樣。接住了!”

話音一落,隻見一口古銅色小鍾從通天教主手中應手而起,飛向申公豹。

甫一入手,申公豹隻覺沉重至極,分量幾乎不下於千斤巨鼎。接住一看,那小鍾玲瓏剔透,有人巴掌大小,周身透出淡淡黃暈光華。鍾上刻滿了洪荒異獸,皆如蚊蠅般大小。

申公豹霍地一震:“師尊,莫非這便是混沌鍾?”通天教主頷首微笑,算是默認。

洪荒之間,仙魔大戰,妖族首領天魔東皇太一執混沌鍾,鎮三千鴻蒙世界及洪荒億萬妖族,威力堪比太上老君的乾坤圖,原始天尊的三寶玉如意。東皇太一於洪荒仙魔大戰中身亡,混沌鍾隕落世間不知去向,想不到竟落到了通天教主的手中。

若是在封神一戰通天教主持有這混沌鍾,那準提道人的七寶妙樹還知不知道刷得下通天教主手中的劍。

申公豹接過那混沌鍾,心中狂喜,叩謝不迭。

通天教主口誦真訣,授與申公豹,問道:“你可記住了?”申公豹也是出了名的悟性好,一聽便牢牢記住,連連點頭。

通天教主道:“有此混沌鍾在手,除了師祖親來,普天之下你都去得。你便上天入地下海,為魔帝攝取那八字純火之人的生魂。待到魔帝破鏡而出,便可煉成焚天大陣,這天都要被燒塌下來,還怕那天道不破?”

申公豹問道:“若天道顛覆,師尊何處容身?”通天教主笑道:“自然是入了魔,同你們一起,分那魔帝一杯羹嚐嚐。”

申公豹笑嘻嘻道:“魔界講究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師尊賜鍾大恩,弟子會回去與同道提及。等我們完成大事,便請師尊出山,以師尊的根基法力,少不得也有個尊者的位置等著師尊來坐。”

通天教主笑罵道:“你這張嘴就是會哄人。想當初要不是為師被你這張嘴哄騙,怎會擺那萬仙陣,又哪會有那麽多弟子遭劫。”

申公豹又斂色道:“雲霄師妹的魂魄弟子帶來了,還望師尊出手救她活命。”

通天教主含笑道:“為師已把混沌鍾賜了給你,救命的事你自己也能做,何必定要為師出手?”

申公豹惑然不解:“那混沌鍾隻是一個用來格鬥的法寶,如何能救師妹?”

武當聖母笑罵道:“師弟,你有些事情很聰明,有些事情又這般糊塗。師尊在你來之前,便已料到你的來意,說你未將師妹的屍體帶來,那屍體已經屍變,要救師妹隻有同原始師伯翻臉,去搶他門下弟子太乙真人的鴻蒙輪回蓮,為她再造軀體。你有混沌鍾在手,不會自己去搶嗎?”

申公豹大笑:“好,弟子這就去乾元山金光洞,找太乙真人要一株鴻蒙輪回蓮。若他肯給便罷,若他不給就用這混沌鍾將他轟殺。”

通天教主說道:“這事早一天辦晚一天辦都是一樣,還不急。現在秦楚交兵,楚軍收降秦卒接近兩萬,你速去用羅生噬靈圖催穀出項羽的魔性,誘他坑殺了那兩萬降卒,順便用那圖將生魂網羅。為師估計,這批人中有八字純火者,要特別留心。”

申公豹便告辭,帶了那新得的法寶混沌鍾,去往楚軍大營。

※※※

卻說範增在營中等候龍且等人暗殺劉邦的消息,殊知四人灰頭灰腦地回來,告訴他劉邦被一江湖絕頂高手所救。

範增大奇,問道:“那絕頂高手武功與羽兒相比如何?長得如何相貌,可說了名號?”

龍且答道:“那人武功比少將軍略遜一籌,卻也十分了得,估計我們四人聯手都戰他不過。長得一副國字臉,沒有透露出姓名。”

範增疑惑道:“哪裏殺出個這般厲害的江湖高手?他又為何要救劉邦?”

龍且道:“這事末將也覺得奇怪。那些江湖上成名的高手都排得上號,按說末將無人不曉。可記憶中偏偏沒有這麽一個人。他的招法詭異至極,一招便能讓末將兵器脫手。”

項莊道:“那人從遠處奔來,我們還未看清他出手,他一招便奪下了我們三人的兵器,武功確實了得。”

季布想了一想,說道:“看他的武功路數,好像一個人。”

範增急問:“像誰?”季布吞吞吐吐道:“好像是韓信韓將軍的招數,末將以前看他出手過,也是這般奪下了對手的兵器。”

他這麽一說,提醒了項莊項佗,齊道:“真的像他。雖然相貌不像,那身材卻與他相似。”

範增喃喃道:“不會吧。韓信與劉邦又沒有什麽交情,怎會去救他,又怎會得知老夫的計劃?你們可看過他用過易容之術嗎?”

季布,項莊,項佗均道沒有。

範增說道:“同老夫去他帳中看看,如果真是他,此人懷有貳心,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要不得。”

於是四將隨範增到韓淮楚軍帳去查個究竟。

還未到韓淮楚帳前,老遠便聽到一陣鼾聲。範增問道:“韓信是什麽時候當值,去羽兒帳前守衛?”

那項莊很是清楚,答道:“他每日三更換班,現在估計是睡下了好養足精神。”

範增又問:“你們遇見那人的地方,可是十分泥濘?”龍且奇道:“軍師如何得知?”範增道:“你四人的鞋皆沾有泥漿。若那人真是韓信,他的鞋上必也沾有泥漿,老夫進去一看便明白了。”

四人皆道:“軍師見識,果然高人一籌。”

那範增便道:“你們四人開裏去,容我一人查看。”四人便閃身躲到暗處。範增拄了杖,慢慢踱到軍帳前,將帳簾一掀。

隻聽一聲斷喝:“何人?”韓淮楚翻身坐起。

範增嗬嗬一笑,說道:“是老夫來查營。休要驚慌,你繼續睡下吧。”

韓淮楚似笑非笑道:“軍師年邁,查營的事還要親自做麽?”

範增將利眼向韓淮楚榻前的一雙鞋一掃,笑道:“年紀大了就該多運動運動,活絡一下筋骨。”

他一說完,轉過身拄著杖慢慢走開。韓淮楚道聲:“軍師慢走。”又繼續酣睡。

範增走到十米開外,龍且四將皆圍了過來,齊問:“軍師看得如何?”

範增搖頭道:“不是他。”季布問道:“軍師可是看過他的鞋?”

範增道:“他的鞋是幹的。非但如此,若那人真是韓信,聽老夫走進必會裝睡。韓信內功高強,睡中定是十分驚覺,他剛才不起身倒是奇怪了。”

季布問道:“那劉邦如何處置?”範增懊惱道:“今日未殺了他,容他脫身,還能怎麽辦?隻有明日等他送來降卒,不了了之。”

正說話間,一溜青煙悄悄地來到了項羽的中軍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