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風那銳利的目光逼視著虞芷雅,似乎能將她刺穿:“姑娘對那韓信看來很關心呢。”

虞芷雅避開姬風的目光,掩飾道:“韓公子與我一路,他的生死我當然要過問。陛下,你把韓公子怎樣了?”

姬風嗬嗬一笑,說道:“姑娘放心,朕隻將他囚禁了。”

虞芷雅“呀”了一聲,心想怪不得韓信經夜未歸,原來被姬風抓住了。

她微微笑道:“陛下可否看在芷雅麵上,放了韓信。”

姬風聞言一怔。

“放走韓信那是絕無可能。韓信已知自己底細,若宣揚出去,自己是個魔君,要在世間掀起無邊浩劫,那還不讓天下百姓驚恐萬分。到時定會四處逃逸,誰還會聽命於自己,為自己光複大周江山衝鋒陷陣,戰場殺敵?

按道理早該將韓信殺死,以絕後患。隻是韓信是個未來人,留著他做自己滅天的見證人,再恰當不過,所以讓他苟延殘喘幾日。待到翦滅那萬惡的昊天,殺死那些自命天道代言人的仙人,韓信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眼前美人軟言相求,要他放了韓信,卻叫他不好直拗其意。

姬風想了一想,說道:“既是姑娘為他求情,朕放了他便是。”

※※※

“莫非芷雅已答允姬風,要做他的妃子?這最擔憂的事情,就要變成現實?”韓淮楚一見虞芷雅走來,身邊居然跟著姬風,不由渾身冰涼,冷到了極點。

虞芷雅一見韓淮楚,疾步跨下石階。她本欲抱住韓淮楚,想到姬風就在身後,便在他麵前停住了。

虞芷雅喜道:“韓公子,你真在這裏!真的沒死!”

韓淮楚卻冷冰冰道:“芷雅,你怎麽來了?”

虞芷雅柔情萬千,輕輕答道:“我見你不回,放心不下,找你來了。”

韓淮楚耳中聽得明白,隻把自己罵了個千遍萬遍,“韓淮楚,芷雅為了找你,甘冒大險親自來尋。若是因為你的緣故,芷雅落到姬風這魔君之手,你百死何贖?”

姬風在旁望著,心中暗暗作惱,“這美人與韓信那神態,哪裏隻是朋友關係,分明是一對愛侶!”

韓淮楚又指了指姬風,問道:“他怎麽與你在一起?”

虞芷雅被韓淮楚一問,卻難以措辭。自己答應做姬風的妃子之事,怎好對個郎啟齒?

姬風已走下石階,接過話題,說道:“虞姑娘答應做朕的皇後,今後便是大周國母。她不與朕在一起,與誰在一起?”

韓淮楚聞言,胸口如受一記重錘,“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驚問道:“你要做他的皇後?”虞芷雅粉頸低垂,答道:“正是。姬風陛下有誅除暴秦,還天下太平之誌。芷雅答應,在他功成之日,便嫁與他為後。”

韓淮楚急怒攻心,高喊道:“你什麽人都可嫁,就是不能嫁他!”虞芷雅奇道:“這是為何?”

韓淮楚正欲回答,耳畔忽響起蚊蚋般細小的聲音:“韓信,想要你與虞姑娘的性命麽?”

韓淮楚一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一望姬風,那瑩白如玉的麵龐看上去卻是若無其事,嘴角還帶有一絲淺淺的笑意。

韓淮楚心中一凜,對自己說道,“韓淮楚,你死不足惜,可要芷雅與你同死,卻怎能忍心?”

虞芷雅還弄不明白剛才他說的話是何意,又追問一句:“韓公子,我為何不能嫁給他?”

韓淮楚心如刀剮,眼睜睜看著心中佳人落入魔手,卻不能明言,揭露姬風的底細!

他幹咳一聲,說道:“姬風陛下幹冒天下之大不韙,妄言稱帝,必遭諸侯討伐,身首異處已能可期。芷雅若嫁給他,必悔之晚矣。”

虞芷雅妙目凝視著韓淮楚:“公子多慮了。芷雅隻答允他在功成之日嫁他,又不是現在就做他的皇後。何況姬風陛下之能,難以估料。焉知他不能一統天下,還世間一個太平?”

姬風輕慢笑道:“原來韓兄是懷疑朕的能耐來著。看來朕得做出點事情,好讓韓兄與虞姑娘相信。”

虞芷雅問道:“陛下何時放韓公子出去?”

姬風朗聲笑道:“韓兄在我這裏,可沒怠慢他。朕日日以好酒好菜款待,還有美女為他侍寢,可沒把他當囚犯。韓兄,你說有沒這事?”

虞芷雅一聽,那眼珠便直楞楞望著韓淮楚,“原來韓公子竟是如此輕薄無行之徒,莫非自己走了眼,看錯了他?”

韓淮楚憤懣道:“陛下好意,韓某心領。隻是那美女侍寢,韓某卻不敢笑納。”

姬風笑道:“韓兄誌向遠大,想必那些宮女還不放在眼中。既是虞姑娘,朕未來的皇後求情,現在就放你出去吧。”

“這魔君會這麽輕易放過自己?”韓淮楚心中一陣愕然。

虞芷雅催道:“姬風陛下已讓你走,你還呆在此做甚?”韓淮楚問道:“芷雅你呢?是不是隨我同去?”

姬風“哼”了一聲,說道:“虞姑娘是朕未來的皇後,當然要留在宮中,陪伴在朕身邊。你是何人,竟敢要虞姑娘與你同行?”

韓淮楚心如針刺,不知虞芷雅若留在這皇宮與這惡魔朝夕相處會發生什麽不測。愣在當地,雙足如灌了鉛,哪裏能挪動分毫。

虞芷雅急道:“韓公子,還不快走,更待何時?”

韓淮楚如夢初醒,“芷雅分明是催促自己快點離開。若這魔君改變了主意,再想走恐怕比登天還難。”

他一拱手,道聲:“芷雅珍重!”話畢,跌跌撞撞向石階上行去。

到了石階盡頭,卻見果如宮女們與劉喜所言,已加裝了一道鐵門。那鐵門使用鐵條鑄成柵欄狀,每根鐵條均有兩指粗細,間距隻有一巴掌寬。

在外守衛鐵門的,是一個長著一對斜白眼的彪形大漢,手中捧著一柄明晃晃的銀鉤。韓淮楚心想,“這便是劉喜說的魯將軍了。”

那魯將軍貌似事先得到授意,也不阻攔,放韓淮楚去了。

※※※

韓淮楚一路失魂落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離開那皇宮的。至於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全然不在意。

不知不覺走到城門,韓淮楚出了城,向來時的路上走去。

他心想,“芷雅已在皇宮陪伴那魔君,但不知三師兄在哪。芷雅又未說,不知三師兄會不會在原地等我?”

於是他欲尋李左車會合,商討對付那魔君姬風的大計。

剛走了半裏,忽然從道旁樹上橫生出一隻大手,在他眉心處一點,隨即神智俱失,如同一具癡呆的泥偶。

等他再度清醒過來,發覺自己還在那地牢之中。那魔君姬風,便站在他身前。

韓淮楚頓時明白是姬風抓了自己回來。怒道:“姬風,你答應放我走,為何出爾反爾?”

姬風冷笑道:“你是朕滅天的見證人,怎能放你。何況你已知曉朕成魔的底細,怎能讓你去曉諭公眾?”

韓淮楚怒吼一聲:“原來你是在演戲!是演給芷雅看的!”

姬風麵現冷峻,厲聲道:“休在朕麵前再提芷雅二字。那美人是朕的未來皇後,她的芳名豈容你胡喊亂叫。”

話一說完,姬風拂袖而去,隻留下怒不自禁的韓淮楚。

※※※

姬風走後,韓淮楚隨即冷靜下來。

他心想,“難道小生便這麽要困在這牢中,直到那姬風把天給滅了?而芷雅會嫁與那魔君,成為那所謂的大周皇後?”

他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對,我是曆史上叱吒風雲的戰神韓信,怎會久陷於此?人生的輝煌還等著我去開創,終有脫出樊籠的一天。

幸而我未告訴姬風,小生便是幫劉邦創立漢室的韓信。否則那魔君怎能容我活在世上?”

他又深為憂慮,心忖芷雅身陷深宮,危在旦夕,怎能讓她去侍奉那姬風,被那惡魔玷汙占有?

但以姬風那神通,又如何能救她出來?

凡夫俗子不是已成了魔的姬風對手,普天之下,還有何人能擊敗這身具魔功,神通廣大的魔君?

一個人在韓淮楚胸中呼之欲出:黃石公!

能敵過姬風的隻有世外三仙。而他師傅已死,天池真人喪命在這惡魔之手,世外三仙僅存毅城仙翁一人。

“何不去毅城山下黃石觀請仙翁出手,衛道除魔?”

“那上天賜仙翁神斧,留字示警,可不正是要用來對付這魔帝姬風?隻要小生出得這牢籠,請來仙翁,用他那神斧一劈,還怕那姬風死不成?”

韓淮楚被心中忽然興起的想法弄得興奮起來。

“哈哈!那姬風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留我活在這世上。是不是小生便是應天而生的那魔君的克星?就讓我出去後請來黃石公,給他致命一擊,讓他那滅天坍塌時空的狂妄企圖化為泡影吧。

到了那時,小生就第一個衝到這皇宮,再做一次英雄救美的壯舉,把芷雅救出來。

那時芷雅會怎麽看我,會不會就此以身相許?”

韓淮楚心中憧憬著逃出後的打算,腦中充滿了各種念頭,按捺不注內心的激動。

但現實的無情,又讓他躍躍欲試的心墜到穀底。

這鐵牢堅如磐石,可說是插翅難飛。門外那魯將軍倒是小菜一碟,隻是內外兩道鐵門,便如兩道天塹無法逾越。

那內間的鐵門,在劉喜送飯之時還有機可乘。隻是那時外間的鐵門會鎖上。那道鐵門,又如何打開?

他的魚腸斷魂劍吹毛立斷,削鐵如泥,如有它在手,想要出去倒是不難。隻是那劍早已被姬風搜去。

韓淮楚苦思冥想那鐵門的樣子,卻找不到一絲辦法。

忽然想到,“若是自己能從那柵欄中鑽出去,不就可以逃出嗎?”

但那柵欄之寬,還不及他的頭顱。就算自己練成縮骨功,也不能將頭骨也變小吧。

韓淮楚腦中電光石火想起在《鬼穀子十四篇》《轉丸篇》中讀到的一句:專氣致柔,能如嬰兒!

這本是道德經中的一句,用來修煉仙道。而縱橫家祖師鬼穀子王詡本是仙道中人,修仙時有所感悟,竟把這一句化為了武功。

想那嬰兒能踞在娘胎中長達九月,又能從母體中生出來,骨骼何其柔軟?

若能將人之骨骼練成如嬰兒般柔軟,那外間的鐵門縫隙可不就可以鑽過去了?

這絕不同與後世流傳的泛泛一般的縮骨功,而是道家無上的軟骨玄功。

但要想練成這般軟骨,談何容易?韓淮楚當初看到此句,咋舌不迭,便沒有興致去練這看似無用的軟骨玄功。

現在韓淮楚想起來,後悔不迭。

“若是當初下點工夫,練成了軟骨玄功,那鐵門不就再不是一樁難題嗎。”

平時不燒香,看來隻有臨時抱佛腳了。

於是韓淮楚便盤膝而坐,開始苦練這師門絕技。想到心中佳人日日與姬風相伴,他便心如針紮,隻欲早日練成軟骨玄功。

劉喜每日送飯不輟,時不時與韓淮楚閑聊幾句,一來二去,也與他混得熟絡了。

半月後,劉喜帶來了一個消息,雲燕王韓廣,與大將軍陳餘,南北兩麵夾擊,齊來討逆伐罪。

原來蒯通去了韓廣軍中,告知趙王武臣遇害的消息。那韓廣是個直人,一聽怒發衝冠,便欲興兵為武臣報仇。

蒯通卻不急,慢悠悠問道:“今武王已死,將軍有何打算?”韓廣道:“俺是個粗人,啥也不懂,蒯先生智謀過人,就替俺拿拿主意。”

蒯通不慌不忙道:“將軍一月定燕,神武罕於華夏,燕地萬民鹹服。今世道紛亂,強橫各據一方。燕地雖小,亦萬乘之國也,望將軍即位燕王,切勿推辭。”

韓廣便問帳下諸將:“各位認為韓某可以稱王嗎?”眾將異口同聲道:“吾等願奉將軍為王。”

於是韓廣即位燕王,定都薊城,令上將軍臧荼為帥,蒯通為軍師,興兵五萬,直撲邯鄲而來。

那蒯通臨行前便向韓廣誇下海口,誓要踏平邯鄲,將李良碎屍萬斷。

一路上燕軍打出為武王報仇的旗號,蒯通施展他那三寸不爛之舌說動趙國守將投降,竟未受到任何阻擋,一路勢如破竹,不日便到邯鄲城下。

再說那左丞相張耳,逃出邯鄲之後,便去信都投他有“刎頸之交”的大將軍陳餘。陳餘聞聽武臣被害,痛哭流涕,信誓旦旦要為武臣報仇。便立起平叛大旗,發布檄文,廣邀趙國諸將來信都一起出兵。便有將軍張厴、陳釋各領本部人馬而來。這支聯軍,有六萬之眾。

而邯鄲軍馬隻有四萬,城中軍民聞之,驚走相告,大為恐慌。

韓淮楚便問那周天子姬風如何應付。劉喜告知,姬風已禦駕親征,出城先對付張耳陳餘去了。